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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巍峨,常有陰風肆虐,黑雲遮蔽天日,終年不見陽光。

這等地方,自然而然成了陰魂之屬盤踞之地。

而今。

道道光暈透過厚重雲層,傾瀉而下,飄絮般的日光灑落地面。

曾經的大殿,已是一片廢墟。

污血、濁物、陰鬼、妖體……

散亂在廢墟之中,被日光一照,滋滋作響,並有白煙涌現。

莫求端坐一張石椅之上,周遭滿地殘尸,身上卻不染絲毫污垢。

一團幽幽烈焰在他頭頂翻滾、卷動,隱隱有怒吼咆哮傳來。

九幽冥火!

這團火焰數量之多、威力之強,堪稱他所得諸多靈火之最。

原本。

它屬于黑山老妖。

而今,

卻已盡數被莫求奪來。

「 嚓嚓……」

山石裂開,一縷劍光從中穿出,當空輕顫,好似在發出暢快呼喊。

斬殺一頭凶惡厲鬼,于玄陰斬魂劍而言,就好比飽餐一頓。

更能奪其本源,以壯飛劍。

若是能殺足夠多的厲鬼,玄陰斬魂劍,未嘗不可以借此進階。

只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

即使是此方洞天,也沒有多少如同黑山老妖一般的強悍鬼物,供其斬殺。

「寶庫。」

莫求垂首,視線越過重重山石,落在一座佔地數百平的洞府之中。

黑山老妖盤踞此地已過百年,更有數代傳承,收藏可謂驚人。

其中。

就有不少東西是莫求急需之物。

再加上剛剛入手的九幽冥火,一時間倒是不方便繼續前行。

略作沉吟,他抬頭看向場中。

除了莊恨玉、陳明河、田氏姐弟一干人外,又多了十余人。

其中一人滿頭白發,年歲不小卻氣息凝然,赫然是一位真人。

郭子溶。

曾經的太乙宗弟子,這些年隱姓埋名藏于深山,不為外人所知。

就算是收的徒弟,也不知自家師傅的來歷。

前些日子,他听聞有太乙宗前輩出世,一開始只是當做無稽之談。

其後傳聞越來越多,不過依舊半信半疑,只是以密信聯系。

直至見到真人,才確信無疑。

「老祖。」

他抱拳拱手,道︰

「黑山老妖已然伏誅,朝廷定然越發忌憚,我等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先不走了。」莫求單手虛托,閻羅幡迎風遍漲,立于虛空之中︰

「我需要在此閉關一段時間。」

「閉關?」郭子溶面色一變︰

「老祖,來之前我已打听過,州府衙門早已發動全力,招攬高手。」

「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諸多真人高手從各地趕來,我怕……」

「無妨。」莫求垂首,面色淡然︰

「來就來吧!」

「太乙宗來此,本就是為了傳道、傳法,非是與人爭強斗狠。」

「但若有人一意孤行,莫某倒也不吝嗇雷霆手段。」

「嗯……」

他掃過在場眾人,略作沉吟︰

「你們太弱了。」

郭子溶面露尷尬。

他怎麼說也是真人高手。

放在齊州十大散人中,排名怕是還在陰山君之前。

雖然比不上黑山老妖,放眼天下,卻也算是有名有號的人物。

不過這話自莫求的口中說出來,他也只能受著,不敢吭聲。

「也罷!」

莫求略作沉吟,隨即屈指一彈。

上方的閻羅幡輕震,放出淡淡黑光,如同流水般沿山體傾瀉而下。

不過眨眼功夫,偌大黑山就已被盡數包裹。

「此山與我有緣,正可做傳道之地,自今日始,此地就是太乙宗純陽宮分支。」

「名曰……」

「全真教!」

他聲音一提,道︰

「七七四十九日內,入此山者,皆為有緣人,可受心劍映照。」

「過,則為門人!」

聲音浩瀚,好似響自九霄,震耳發聵。

其聲更是融入周遭風中,隨風飄蕩,傳遍四方,百里可聞。

「七七四十九日,入此山者,皆為有緣人!」

「心劍映照!」

「為門人!」

「太乙宗純陽宮……」

「全真教。」

「今授傳承,眾生皆可來此听講……」

…………

數十里開外。

一隊行商聞聲駐足,一人抬頭望天,左右環視,最後看向同伴︰

「你听見了嗎?」

「听見了!」同伴點頭,眉頭皺起︰

「那里,似乎是黑山?」

「黑山老妖的陰謀詭異,引人過去送死?」

「也許……,不過聲傳百里,這似乎不是黑山老妖能做到的?」

「那,我們要不要過去看一看?」

「這……」

對方陷入遲疑,雖然商隊中不乏好手,但入了黑山卻也是九死一生。

「也許是陷阱。」

「那就不去了!」

…………

某處山頭。

一老一少正在采集草藥。

陡然。

浩蕩之聲伴隨飄來,並且遙遙指明路徑,讓兩人同時一愣。

「機緣!」

少年一蹦三尺高︰

「爺爺,我要去!」

「騙人的吧?」老者心有余慮︰

「也許是妖魔鬼怪為了吃人設下的圈套,去了可能就是送死。」

「那……」少年眼珠轉動︰

「先到附近看看。」

「爺爺,我也想像城里的大法師那般,驅鬼驅邪,以後采藥也不用那麼提心吊膽了。」

老者張了張嘴,待看到少年亮晶晶的雙眼,不由無奈輕嘆。

…………

沛郡。

「這聲音……」尉遲蓀面露詫異︰

「是那人?」

「是。」女尼點頭︰

「聲音傳自黑山,看樣子,黑山老妖已經遇難,倒是一大好事。」

「遭了!」尉遲蓀猛然起身,面露肅容︰

「那魔頭傳法,定然是為了招攬手下,他日稱宗道祖豈非又如當年一般,威脅朝廷?」

「不錯。」女尼眉頭皺起︰

「現在怎麼辦?」

「封城!」尉遲蓀面容繃緊︰

「告誡全場,有妖人施法,誘人前去,所有人在此期間不可遠離。」

「四十九日。」女尼輕輕搖頭︰

「怕是瞞不了那麼久。」

「那就能撐多久就多久。」尉遲蓀背負雙手來回踱步,一臉急躁︰

「此事需盡快上報朝廷,魔頭一日不除,勢力怕就會更大一分。」

「嗯。」女尼點頭,想了想,又道︰

「你說,他會傳什麼法門?」

「當年的太乙宗,據說可是有讓人長生證道之法,神妙莫測。」

「就連當今……,都是太乙宗傳人。」

尉遲蓀腳步一僵。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意動。

…………

某處山頭上,南松聖女、張清秋並肩而立,遙遙注視著黑山。

「黑山老妖,竟然沒能堅持一刻鐘。」張清秋面露沉吟,無奈搖頭︰

「看來,除了天師,當世無人能治這魔頭……」

陡然。

一陣聲音傳來。

兩女一愣,俱是沉寂下來。

…………

山道上。

幾十人磨掌擦拳,正欲準備行事,此即突然抬頭,神情各異。

「老大,現在怎麼辦?」

「我們是繼續在這里蹲著截殺他,還是上山學太乙宗的傳承?」

「笨!」

「我們應該先學法術,然後翻臉殺人!」

「可是朝廷有規定,只要是得了太乙宗傳承的人,都殺無赦。」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是這個理!」

…………

山巔。

莫求盤膝跌坐。

上方。

閻羅幡化作十余丈之高,幡面迎風招展,放出靈光籠罩偌大山峰。

在他身下,九幽冥火化作蓮台,一瓣瓣青翠欲滴的蓮葉如若真實。

五岳鎮獄真身威壓下,靈火被一絲絲煉化,融入九火神龍罩之中。

某一刻。

「唔……」

莫求睜眼,眼中略有差異。

煉煞之術他已修行了百年,早已嫻熟,此番卻感覺有些陌生。

似乎……

發生了某種不可名狀的變化。

「煉煞成罡!」

深吸一口氣,莫求不禁心泛漣漪。

這等變化雖然陌生,但他卻很清楚,這是煉煞成罡的征兆。

七品火煞,似乎要再進一步!

但這,有些不合常理。

烈火真罡威能恐怖,沒有足夠的肉身,按理根本支撐不了。

即使他的血脈天賦,已經足夠操控罡火。

除非……

莫求眼神閃動,心跳陡然加速。

除非是,他的肉身潛力已經堪比金丹,只不過現今還未恢復而已。

「呼!」

念頭轉動,身下的九幽冥火猛然卷動,一縷縷火焰飛速融入體內。

火神咒!

融火訣!

血丹!

控火血脈!

不知何時,一粒如同黃豆大小的火焰,出現在他的丹田之中,火焰不大,卻有著讓他也驚訝的崩滅之力。

…………

山腳下,兩道人影浮現。

羅教聖女南松,齊州十大散人之手張清秋。

在兩人身前,原本空無一物的山道上,多出了一個巨大的山石。

山石上刻有兩個大字。

「全真!」

兩女對視一眼。

「前輩。」南松有些遲疑︰

「我們真的要進去看看?」

面前這座山峰,被一層淡淡靈光籠罩,一看就知是個陣法。

貿然進入,很可能就落入他人手中。

「那人雖然辣手無情,卻言而有信,而且,有如此實力,應該也不屑于設下陷阱坑害他人。」

張清秋定了定神︰

「進去看看再說。」

說著,舉步抬入黑山界域。

「嗡……」

眼前一花,原本的山峰消失不見。

周遭白茫茫一片,唯有一道石階朝上延伸,消失在茫茫白雲之中,白雲之巔隱隱可見一座靈光籠罩的宮闕。

「噠……」

腳步聲響起。

南松聖女終究還是沒能壓制住好奇心,跟著踏入其中。

下一刻。

「噗!」

她面色一變,好似突遭重擊,張口吐出一道鮮血,身軀一軟跪倒在地。

「心劍?」張清秋面色一變,隨即眼露狐疑︰

「我怎麼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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