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澍去求和,本就是秘密使命,所以他進京也是秘密進入的。
雖然他輕車簡從,喬裝打扮,但是還是被鎮守城門的羽林衛校尉趙虎生給認了出來。
趙虎生當日在三水縣見過他,而且他本事因為有心事,所以又顯得尤為警惕,故而更容易引起注意。
消息報到李旭跟前,李旭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石達開提出的條件那麼苛刻狠辣,其實就是逼著秦國君臣忍無可忍,然後跟唐軍開戰。
這戰是必須要打的。
打一打能解決很多問題。
打仗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當晚,李旭在宋牧的書房之中見到了一臉風塵僕僕憂心忡忡的譚澍。
「文明兄,這才旬日不見,怎麼就憔悴成這個樣子?難道是三水縣的那些土豪劣紳又給添麻煩了?」
李旭一見譚澍就笑著說道。
「李老弟真會開玩笑,三水縣被劉大人和你梳理的已經很是平穩,哪里還有敢再滋生事端的。」
譚澍看著李旭,雖然說話帶笑,但是畢竟年輕城府淺,所以看著李旭的時候總透露著一股子不自然。
李旭多敏感一人啊,關鍵是有系統小地圖做預警。
代表譚澍的小圓點已經變成了黃色,顯然這位文明兄對自己已經起了疑心警惕。
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
李旭稍微一思索,就大概能明白其中的緣故了。
這位文明兄大概是猜到了一些什麼,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但是卻有沒有什麼具體證據,所以才會表現的這樣子。
那他的這種懷疑有沒有告訴宋牧呢?
李旭又看了看宋牧的小圓點,不僅沒有變黃,而且綠色還變得更深了一些。
這讓他有些意外起來。
不過也沒來得及多想,宋牧就招手示意他二人先不忙著敘舊,坐下听自己說話。
「小旭,譚文明剛從延安府回來。」
宋牧話一出口,李旭聞言,適時露出了驚愕的神色,瞪大眼楮看著譚澍。
「延安府?那可是叛軍的地盤啊?文明兄為何要去延安府?」
譚澍看著李旭不似作偽的驚愕表情,心中更是狐疑不定。
難道這位真的不是自己猜測的那般是那唐侯派入朝中的臥底?
否則也不會對自己求和一事一無所知。
宋牧無語,譚澍去延安府求和還是你小子推薦的,現在又開始裝糊涂。
顯然是這小子不想讓譚澍知道是自己推薦的。
畢竟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宋牧輕咳一聲道︰「是老夫讓文明去的,去打探接觸一下那唐侯到底是個何等樣人,順便打探一下唐軍的底細,好有所布置安排。」
李旭佩服的拱手道︰「宋伯伯果然高瞻遠矚,小佷佩服!文明兄不畏烈日,不懼叛軍凶狠,孤膽為國,更是吾輩楷模,小弟欽佩不已!」
宋牧瞪一眼李旭,這小子明知道怎麼回事,卻還在譚澍面前這般做作,真是無語。
譚澍卻面帶愧色道︰「當不得老弟這般夸贊,我這次去並未見到那唐侯,只是見到了那唐侯麾下大將石達開,有辱使命啊!」
宋牧揮手道︰「文明,你還是將這次的經過跟李旭再說一遍,如今這朝中老夫能信任的人不多了,你們兩人是老夫的左膀右臂,大家一起商量,說不定還能找出一條出路來。」
譚澍聞言拱拱手,便將自己此行的經過說了一遍。
听到石達開竟然用自己當日在延安府的時候隨口念出的教員的詞來暗示譚澍,又把自己夸到了天上,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剽竊也就罷了,反正自己別說沒人知道。
可是剽竊的詩詞被人大肆宣揚,還把自己夸的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絕無僅有,哪怕李旭臉皮再厚,也有些招架不住啊。
好你個石達開,眉清目秀的還挺會弄花活的。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還看今朝!還看今朝!」
宋牧口中不斷重復這一句,表情復雜,半晌不語。
「此人真是野心極大之輩啊,就算我大秦舉國投降,恐怕也不能滿足他的野心啊。其人志在天下,我大秦也不過是他的第一個目標罷了。」
說罷沉吟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譚澍看著李旭的表情卻是略帶怒氣,顯然心中有不忿之意,故意問道︰「李老弟,你怎麼看?」
李旭冷哼一聲,不屑道︰「怎麼看?說大話誰不會說,我看此人就是一個極為狂妄自大之徒。剛剛僥幸贏了兩場,就已經自大的將那些千古明君都不放在眼里了,竟然妄圖一統天下,真是可笑之極!近百年來,多少雄主賢臣都沒做到的事情他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伙竟然還想做到,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以後要是讓我見到他,一定要讓他知道一下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譚澍前面听得還心生慚愧,人家一個少年,比自己小那麼多歲,不僅沒有被敵人的強大嚇倒,反而生出了熊熊斗志,難道是自己之前的懷疑都是錯的?
可是最後一句他卻有點听不懂了,下意識的問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李旭被他問的也是一愣,我就是情緒到了順口說的,我還真沒想過為什麼。
就跟我跟你說我拿著西瓜刀從南天門一路砍到蓬萊西路,連續砍了三天三夜,眼楮都不眨一下。
你不驚嘆于我的生猛彪悍,卻問我眼楮干不干!
這他麼是眼楮干不干的事嗎?
李旭瞪著譚澍,譚澍瞪著李旭,兩人面面相覷,一是無言。
宋牧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揮手打斷兩人的對視,看向李旭道︰「現在事實如此,從文明之言來看,那唐軍應該過不了兩日前鋒就會來到長安城下,你是九門提督,你以為該如何應對?」
李旭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敵人既然洶洶而來,又提出如此苛刻狠絕的條件,那也只能打了。若是能一戰打出我大秦將士的氣勢尊嚴,就算最後輸了,那唐侯必然也會元氣大傷。
到時候很多事情就可以商量了。一味的求和只能讓人認為咱們大秦上下都是懦夫,就算我們真的要求和,那也必須以戰促和,讓那唐侯知道我秦國君臣也是有血勇之氣的。日後就算被他們奪了社稷,肯定也不敢再對我軍民百姓壓榨過甚。」
譚澍和宋牧對視一眼,都感覺胸中原本消沉的意氣和斗志竟然恢復了不少,兩人對著李旭竟然躬身一禮,宋牧道︰「說的極好,以戰促和,展現我大秦兒郎的無畏血勇。至于以後,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這一戰,看來是真的避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