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說小女人怎麼一反常態逼問起來,還以為她知道什麼了,原來是自己抽煙讓她生疑。
笑意即將漫延上眼角眉梢,可眼下這個狀態,若是真的笑了,事情反倒不好辦了。
面無表情沉聲說道︰「爸爸被停職了。」
「你說什麼?」付靜言的眼里閃過一抹訝異,公公怎麼會被停職?而且,看容銘佑的意思,好像和,和付家有關?
公公為人剛正不阿,民意支持率很高,付靜言不相信他會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而且,容銘佑也沒有撒謊騙她的理由。
難道是
不,不會的,父親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地,和公公一點關系都沒有,怎麼會扯上他們付家?
如果真的因為付家,父親那邊怎麼沒有事情?
「容銘佑,遷怒于人也要有個度,我承認爸爸的事情,公公當中起了很大作用,要不然輿論的轉向不會一邊倒。」
付靜言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有點什麼事就慌亂的小女孩了,閉上眼楮沉思一會兒,再次睜開的時候,一片冷然。
「我問過相關人員,他們告訴我,我爸爸的案子驚動了最高法,沒有新的證據證明原判決裁定的事實確有錯誤,根本沒有改判的可能!」
「所以,你說的根本不是事實!」
這下輪到容銘佑驚訝了,小女人什麼時候知道得這麼清楚了,難道是那次自己逼她,讓她意識到自己法盲這個事實,從而惡補了法律知識?
容銘佑想笑笑緩解一下尷尬,可他笑不出來啊,事關重大,爸爸都三緘其口,他怎麼能隨意說出來?
「我知道你不想相信這件事,可這就是事實,你應該知道,走仕途的人總會有政見不合的,爸爸這次就是被對手盯上了。」
「爸爸這些年清正廉明,沒有做過一件被人詬病的事情,他們也是沒辦法,才誣陷爸爸干預司法公正的。」
「可爸爸並沒有做什麼啊?我爸爸的事情,輿論報道的都是事實,一點虛構的成分都沒有。」
付靜言不相信公公出事是受了自家爸爸的拖累,據理力爭,「我爸爸每個月都要去派出所報道,還要寫思想匯報,離開D市去外地參加活動還有警務人員隨行監管。」
只要想起父親經歷的種種,就忍不住心酸,「如果我爸爸不需要經歷這些,你說爸爸被我們家拖累,我絕無二話,可,可」
付靜言說不下去了,眼淚在眼圈打轉,卻倔強的不肯讓它們流下來,那雙清澈的眼楮霧蒙蒙一片,說不出的哀慟與淒涼!
容銘佑最看不得她難過,急忙停下車子,把小女人緊緊摟在懷里,「言言,不要哭好不好?我都說了,爸爸是被陷害的,和你們沒有一點關系,只是現在情況不太樂觀,我們行事要低調一些,等組織上審查完,我們就沒事了。」
「容銘佑,不管怎麼說,當初爸爸要是沒有為我爸爸說話,他也不會被人誣陷,說到底,還是我們付家連累了你們。」
言言這麼懂事,容銘佑心里一沉,他不想說這些的,可若是一點不說,怎麼要求她配合?
如果沒有猜錯,小女人肯定鑽牛角尖了,果然,付靜言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判斷。
「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應該再有什麼牽扯,這陣子是我頭腦發昏,如果做了什麼令你誤會的事情,我道歉。」
「你什麼意思?」
付靜言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公公一家對付家有恩,他們不能恩將仇報,「寧寧是容家的孩子,到什麼時候我都不反對你們看他的。」
「言言!」
「就這樣吧,我很累,想休息一會兒。」
容銘佑就知道這件事說出來,小女人的反應絕對是他不能接受的,可是,事有輕重緩急,相信言言以後會明白的。
車子平穩地向付家駛去,付靜言閉著眼楮一言不發,還有一站地才到小區門口,就叫了停車。
「容銘佑,謝謝你們對我們家的照顧,明天,明天我就把寧寧接回來,以後,我們不會再給你們添麻煩了,再見。」
付靜言勉強笑笑,轉身走了,步伐有些踉蹌,背影很是淒涼,容銘佑惱得直咬牙,等這件事結束,那些跟風挑事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容銘佑原本以為這件事會很快過去,沒想到拖沓了小半年,上面為了不引起恐慌,只收拾太張狂的人,這樣一來,就必須剔除掉一些人,時間自然延長。
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副省長 長時間賦閑在家,就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一些落井下石的人趁機起來了。
容氏集團也沒有以往順遂,劉忠河岳父那條線上的派了一波波人來找茬生事。
稅務查賬的走了,工商部門又來了,甚至衛生、婦聯這種單位都來插一腳,要不是為了配合上面動作,容銘佑都能掀桌子!
這不,孫彥坤又進來了,愁眉苦臉地向他匯報,「老大,勞動監察部門來了,說是接到群眾舉報,我們公司給工人提供的安全帽不達標。」
容銘佑神色不變,听他靜靜說下去。
孫彥坤知道內情,可這麼沒完沒了下去,太影響公司業績,看著老大不以為意的狀態,只能壓制火氣,「我直接帶他們去工地,讓他們自己隨便挑一個安全帽檢查,別說輕輕砸了,就是從樓頂扔下去,也沒見一絲裂紋。」
「然後呢?」
「然後?那幫道貌岸然的家伙沒想到咱們的配置這麼過硬,又像模像樣地檢查一下別的設施,什麼毛病都沒挑出來,灰溜溜地走了。」
「沒拍個視頻錄個像啥的?」
「您老不是要求我們低調行事嗎?往常都不做宣傳,這時候打什麼廣告!」
孫彥坤沒好氣地懟了他一句,左右辦公室里沒有別人,他也不見外,身子一歪,靠在辦公桌上,雙手抱胸,嚴肅地問道︰「哥,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公司的股票跌成什麼樣子了?再這麼下去,那些只認錢不認人的股東就壓不住了。」
「那就讓他們發難好了。」
容銘佑身子仰靠在椅背上,轉了一個圈,漫不經心地說道︰「告訴他們,若是不想和公司共進退,就請他們把手中的股權讓渡出來,我容銘佑,按市場價全部回收。」
孫彥坤就崇拜老大的狂妄勁兒,這都多少年沒看到了!
打了一個響指,「OK,我會一字不落地傳達下去,不過嘛,老大,股票都跌停了,你這個時候收購,等事情塵埃落定後,他們還不得後悔死啊。」
「你若是不忍心,你那份就歸我吧。」
孫彥坤看著不苟言笑的老大,一下子站直身體,義正言辭說道︰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有自己的信仰和底線,決不能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話落,又痞痞地笑了,「我現在是有老婆的人,將來還有孩子要養,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送上門的財富哪能拒之門外?」
球球戲精的毛病從小跟隨到大,容銘佑都懶得看他表演,「記住,收不回20%的股權,你一分都分不到。」
「老大放心,絕對給你辦得妥妥的,一會兒就給你送詳細的計劃書進來,保證不讓你操心。」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孫彥坤還在嘖舌,老大狠啊,這要是真回來20%的股權,那以後就不用開股東大會,容氏真成了他們兄弟的天下了。
這樣也好,省的那幫光拿分紅不做事的老家伙們指手畫腳的,有和他們解釋的功夫,還能拿下一個案子。
有了明確指示,孫彥坤一掃這些日子以來的頹廢,全力辦這件事,等到大功告成,看到屬于老大的那份股權書是付靜言的名字時,才真正笑了。
***
昨夜風急雨驟,今日艷陽高照,容銘佑早起鍛煉時,看到天地間洗刷一新的景象,心里的煩躁也消散不少。
事情完美落幕,父親又開始忙碌起來,他,也要接老婆回家了。
可是,付靜言卻出乎他的意料,別說跟他回家了,連電話都懶得接,沒辦法,他只能上門去堵。
阜康有地下停車場,大門處那一大片空地綠蔭圍繞,安裝不少健身器材,儼然就是一個小型街頭公園。
除非有重要事情,這里是不準停車的,可容銘佑惱火付靜言的態度,直接把車開了進去。
都已經告訴她事出有因,一切要低調行事,她同意是同意了,可同意的也太徹底了吧?
他沒說兩家老死不相往來啊?她卻把自己的意思領會得透透徹徹!
前些日子,正逢七一,家里人都翹首以盼,她倒好,一個電話把老爺子找了出去,兩個人搭伴兒去了烈士陵園,又在外面吃了飯,送回老爺子,車都沒下就走了。
等他追出去的時候,只看見汽車尾燈,把他氣的呀,五髒六腑都疼!
要不是不能打亂父親的部署,他一定會把那個惱人的小女人抓回來,好好教訓一頓不可!
現在好了,一切塵埃落地,他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老婆在一起了,原想把車子駛進地下停車場的,抬眼看看空曠無人的小花園,心思一動,車子轉向,就那麼大大咧咧停在那里,車頭正對阜康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