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市一院。
昨晚兩點多的時候，接到一通加急電話。
一個多小時之後，老太太躺在改裝房車里，來到了這處準備好的病房。
黃院長在早上四點的時候，在病人家屬登記信息的時候。
被衛生局的領導一個電話奪命連環CALL過來的，同行陪著出面的還有區里的一位常務副職……
黃院長知道，這位出面了，也意味著常委會上，通過了討論和決議。
只不過區里的一號不太好直接出面，所以讓這位常務副職領導出來做事情。
其實，黃院長的級別不低，但是也比不上現管的。
再加上這種大醫院，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每次有大佬來住院的時候，他都是這種作陪的角色，已經鍛煉出不少的經驗了，神色一定要哀淒和悲痛，能不說話的時候別說話，這時候一定是多說多錯……
不過這次過來，沒想到是為了個年輕人。
再一看傳回來的資料。
原來是這位哦！
那就沒問題了……
照著部級干部的待遇先來上一套，他早早地起來洗漱來到辦公室。
在泡了一壺濃茶後，先喝上幾口茶醒神。
給值班的護士長打了個照面，讓她小心伺候著，卻沒有提來頭……
護士長是個聰明人，該不會讓他失望的。
其它的，又給保安打了個招呼，看著有什麼車隊過來，一定要提前給他看仔細嘍！
果不其然，枯坐了一個多小時，六點快七點的時候，車隊帶著夜露踏破薄霧而來，佔了幾個停車位後，下來了一堆黑衣壯漢，簇擁著一個人影下來。
盯梢的保安一眼就知道是院長要等的人。
不敢耽擱，給掛了電話。
院長室。
等候的黃院長終于等來了要等的人，給局里的直管領導先打了個電話，然後再給背後的區里常務撥了個電話，仔細整理了一下衣服檢查了一下牙齒，晃晃悠悠地開始在醫院里開始了‘巡查’……
這會兒，不應該急沖沖得上去。
人家這會兒哪有心思和他談什麼東西？
而等看見病人之後，估計情緒還會低落，還需要段時間發泄，這時候過去又是撞槍口上……
所以像這樣不急不緩地巡視，最後上去再露一面是最好的了！
既不顯得急切，也不顯得怠慢。
想來，吳奇這樣的人物，該有的人情一點不會少? 想多掙的人情一點也多不了……
黃院長自己是個人精，肯定不會把人家當蠢貨。
ICU之前。
耳畔還有‘嘀嘀嘀’的聲響。
吳奇用手覆蓋住了面部，卻發現手腳有些冰涼。
剛才那段劇烈情緒波動? 沒讓他注意到失溫情況，手掌一直按在冰冷牆壁上? 現在掌心冰涼得有些刺骨，而腳下冷颼颼得有些發麻。
用不上力氣的吳奇? 把手按在胡虎肩上。
兩三分鐘後? 他才緩過來，腳和手暖和後? 吳奇開口嗓音沙啞︰「去看看吧！」
「唉！」
胡虎隔開眾人。
在前面給吳奇開路? 一路走出了人群中。
黃院長這才看見了‘鼎鼎大名’的國內首富•天機集團•十大青年•吳奇。
要是在別處? 那還好說。
但是在這座城市里，吳奇留下的印記，就是黃院長這樣的‘良醫’也不容忽視……
十來個億萬富豪，數十個千萬富翁? 數百個百萬有人錢，數萬個工作各類的崗位。
還有那蓬勃升起的沿江科創園? 簡直是省里大佬們的心頭好……
在省會城市做官最難了。
因為頭上的婆婆實在是太多了，做得好不過是應該的，做得差那就倒大霉了……
像吳奇這樣的‘重點關注對象’，就算是省里根本沒什麼表示? 可區里卻一點不敢怠慢！
「吳董你好。」
看著吳奇正走過來的那年輕的面龐，黃院長把‘先生’二字咽進了嘴里。
「黃院長？」
雖然用的是疑問語氣，可語句卻頗為堅定。
在沒有得到反駁之後，吳奇伸手和他握了握，說道︰「麻煩您的安排了……」
舅舅家改造得其實挺不錯的，但是也沒有ICU這種層次。
那些私人醫生的水平也不錯，可只能尋常應個急，或者治些小毛病，大病……還是來醫院穩妥些！
「哪里？」黃院長的顏值形象頗好，能看出他年輕時是帥哥︰「救死扶傷是我們的天職，關于老夫人的病情……」
配合他的出場和語氣，這話還是頗有說服力的。
「我知道。」
吳奇點頭語氣沉重。
在來之前，他已經听了不少壞消息，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了……
黃院長看著吳奇哀切的神色，心中也難免暗暗地在叫苦了。
誰不想一下藥到病除成為懸壺濟世的神醫呢？
可現實就是這樣，生老病死無奈何，就算是眼前的吳奇，也不得不接受不是嗎？
可這些話他還是要提前說好。
果然，吳奇這個人還是挺講理的，沒有什麼為難醫生們心思……
要知道，人在悲痛的時候，神智錯亂也很正常。
那些因為親屬去世，把責任推諉他人身上，只為了讓自己內心好受一點，這樣病人家屬他們也沒少見！
「大概還有多久？」
「額……」黃院長身後帶著主治醫生，就是為了回答這個問題的。
主治醫生果然上前一步說道︰「吳先生，老太太的情況您應該了解了，器官正在不斷地衰竭，這主要她是年紀太大了，我們正采取……」
「多久？」吳奇抿嘴盯著主治醫生問道。
「這要看她的求生意志了，如果沒有ICU器械輔助，可能就是這24小時的事，要是有ICU加上治療方案，本人的求生意志再強一點……一兩個月應該沒問題！」
「途中能醒過來嗎？」
吳奇也並不驚訝地問道。
「大概……幾率很小。」
主治醫生在來之前，院長就囑咐實話實說，他剛才看吳奇年紀小，還有些賣弄的心思呢，可被吳奇眼神那麼一瞅，那點個小心思全都飄散了。
「哦，謝謝醫生了。」吳奇扯出點僵硬微笑，同時扭過頭對院長說︰「也謝謝您跑一趟了。」
「沒關系。」
等他倆離開了後，吳奇皺起了眉頭。
前者很好理解，就是讓其自然離世，後者則是在續命，等著什麼時候腦死亡……
很多香江那邊的富豪，一些能在醫院躺上很久，最多的能拖幾年時間才死，可基本上整個人除了心跳之外，壓根就沒有一點清醒的意識了。
在年輕活力十足得吳奇看來這是活受罪。
可真輪到自己做出選擇的時候，他又會覺得心疼的有些舍不得……
白色的走廊里倒映著綠色應急燈的光暈，沒有一絲異味的醫院長廊中又顯得冰寒刺骨。
透過滴落著水珠的窗戶陽光，灑在臉上讓他忍不住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