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十月末。
天氣漸漸轉涼,一片秋風蕭瑟。
就連香江也接連兩場冷雨,位于東江省的安江市內,也進入了一片寧靜中。
道路邊的稻田之中,泥巴混割斷的稻茬,倒在了濕潤的田中,小雨沾濕了露出的枯枝,各家各戶收拾起晾曬的糧食,臉上充滿著豐收的喜悅。
位于郊區的一中,似乎沒有一絲變動。
雨幕中的校園中,傳來了上課鈴,最近的教學樓里,有學生們齊聲朗讀的聲音,圍繞著校園的黑色鐵藝護欄下,貼著一張張被雨水打濕了的紅色榜單,似乎預示著今年夏天的高考收獲不錯。
學校後門。
即繁華又人流量大的這兒,可謂是一店難求寸土寸金,可正對著學校大門的書店,居然在這樣的日子里關上了大門。
看著書店的招牌在風雨吹打中落色,「隻隻書店」的字樣已依稀不見。
學校後鬧市中,這家古怪的書店,明顯早已沒了人,可是門外依舊干淨,沒有長期擺放的雜物,一切都像離開不久一樣。
只有剛穿上校服的新人,好奇的在這兒駐足打量。
然後听人吹噓著,半真半假的故事。
離學校不遠。
過了兩個街口,一處規模不小的酒店,門外堆滿了氣球和花籃,酒店門口的LED顯示屏上,正不斷滾動播放著「祝賀新郎管勤和新娘邱珊珊百年好合」……
這明顯是一桌婚宴。
酒店的檔次不算高,至少在安江市之中,可能排不上前五。
接親的花車一字排在,新娘走到了紅地毯上。
酒店內。
兩桌與新郎年紀一般大的青年男女,正圍著幾個年紀稍大的男女們說話。
「王老師,您也來了?」
一中的王老師,推了推眼鏡,瞅了一眼,沒認出來。
畢竟學生實在太多了,每一屆就有六十個人,再加上代課的那些班級,七八年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他又怎麼能一眼認出誰是誰呢?
「我,張揚,廁所抽煙那個……」
「哦,哦,是你啊!」
王老師一臉恍然大悟起來。
畢竟,每一屆最好的學生,與每一屆最差的學生,總是能讓老師影響深刻。
即使過去七年時間了,他依舊還記得這個氣的自己肝疼的小子,那張毛糙青澀的臉也變成了如此的「蒼老」。
「你好,來抽一根?」
王老師遞了一支煙過去。
「不了,王老師,這煙我戒了。」
張揚露出了靦腆而又自信的笑容說道。
「現在忙什麼啊?」
「自己做了點小生意。」張揚「不經意」之間,坐在王老師身旁椅子上,露出了腰帶上的「H」︰「呵呵,也就混口飯吃。」
王老師看向了他「平淡無奇」的勞力士。
畢竟只是一個學生,王老師也記不太清楚,他們家到底怎麼樣?
不過看他現在這幅模樣,應該是混得還不錯啊?
因為是婚禮現場,來的人數量特多,所以場面有些亂,大概是多年沒見了,大家閑聊的興致很高,一直嗡嗡嗡的說個不停。
女生們說著婚姻育兒、時尚化妝,男人們吹噓崢嶸經歷、回憶往昔。
也不知如何,大家的話題聊著聊著,就又說到了一個人身上。
坐在座位上的眾人,不時地看向了門外,眼中帶這些期盼,也不知是誰第一個提起︰「那個……他應該會來吧?」
眾人一陣沉默,也不知說什麼?
高中畢業七年了,就連上大學的,都已經畢業三年了,都是讀一個研究生的時間了,他們坐在這里的絕大多數已經走上了社會,其中不少人早已經明白了社會真正的殘酷現實所在,所以在面對自己的那位老同學的時候,坐在這里的所有人的心情肯定是復雜的難言的!
也許剛畢業,剛出社會時候,他們還有些羞澀,現在他們更實際。
「呵呵,應該回來吧?」
有人接了一句之後,大家也就都聊開了。
「是啊,當時上學的時候,他和老管關系最好了,應該會到現場的吧?」
「誰知道呢?」
「上次閔華結婚的時候,他不是也沒到場的嗎?」
「閔華那是……」
大家相視一笑,臉上也沒有了尷尬,因為原來大家都如此,不僅是我一個人鑽營啊?
所以內心的羞恥感立刻消去了九成。
「咱們六班以後結婚的越來越多,人家也不能一次次都到場啊?」
「是啊,人家現在多忙,咱們能想到嗎?」
「不錯,能來就夠情誼啦!」
「而且他肯定沒虧待老管,不然你以為他能進政府,還是政府里的緊要職位,三年下來升的還賊快,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下半輩子都穩了啊……」
這里坐著的大多是吳奇的高中同學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為他都想好理由。
反正在這樣的公開場合里沒人敢說吳奇壞話的。
坐在王老師身旁的張揚,不動聲色瞅了同學們一眼,最後目光定在老神自在的王老師身上,覺得這位才是真正穩坐釣魚台的那位。
「王老師,你看他會來嗎?」
「不會。」
王老師也沒含糊,直言吳奇不回來。
「為什麼呢?」
「不太適合。」
下一秒,張揚就知道王老師的意思了。
因為酒店內不少人起身,似乎探著頭想要看什麼?
「怎麼了?怎麼了?」
同學里有人好奇心旺盛問道。
「來人了。」
「誰來了啊?」
從門外走進來的人,有些人一臉茫然,有些人則一臉恍然。
「他都來了?」
「小聲點。」
「市里大佬」、「一號」,等等字樣傳遍桌上,三十秒之後,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門外剛剛來的人是市里一號了。
張揚嘖嘖嘴,算是明白了。
一號站在門外一副和善的模樣,像他這種八面玲瓏的人物,與別人交往起來態度親和,親切地握著來人的手︰「別緊張,我就是來祝賀一下,畢竟是新人的大喜日子,你們不要為我而大張旗鼓。」
然後看著新人的長輩,夸贊道︰「你們生了一個優秀的好兒子。」
然後把自己準備好的紅包塞到新郎父母的手中說︰「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我就不留在這兒了,祝兩位新人百年好合。」
一副和風霽雨的模樣,三秒直接震住了全場。
即使在他走後,賓客們依舊在討論「大人物到場」,新郎的父母長輩只覺得面子上有光。
坐進車里的一號,也看不出喜怒來,只是淡淡說道︰「沒來啊?」
秘書在一旁雞賊的說道︰「領導,您不用這麼親力親為,只要派人盯在這兒一會兒,有消息就能立刻得到匯報。」
「你還是不懂啊,不要太刻意了,給人撐個場子,結個善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