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都市從夜的喧囂中過去,整個都市仿佛變得冷峻,道路上是宿醉的泡吧者,車站前等著的是上班族,前者醉的像是死豬的躺街,後者死氣騰騰的提不起精神打瞌睡。
天空是青灰色的,幾點星光掛在天際,半彎冷月斜照大地,無雲也無霧的天空下,是亮起燈光的大廈,街道上是來往的交通巴士,以及披星戴月運輸食材的貨運車,到路邊的店鋪已經打開門了,港式茶餐廳門口冒著蒸籠的霧氣。
「走吧!」
穿著酒紅色修身風衣的孫狸,站在了私人飛機的階梯上,早晨的空氣有些微涼中帶著清新,回首看了一眼寂靜的機場上空,一輛起飛的波音客機,與空氣摩擦發出了劇烈的轟鳴,遠處環繞著機場的樓群,也像是入夜的星星一樣,一個個的點燃了燈火。
轟!
飛機猛地撲向藍天,在雲層中翱翔向東。
機艙里,起飛後越過對流層後,飛機也漸漸的穩定下來,孫狸臉色有些白的握著他的手。
她雖然經常出差,可是坐飛機不太多。
國內的慈善事業,已經遍及各地,可是她大多是坐火車,然後讓人驅車前往。
倒是沒有長途飛行的經驗!
「現在出去不會出事嗎?」
孫狸有些遲疑的問道,看著飛機窄窄的窗戶口,掩映在白雲中的香江城。
「哈哈,你不離開,他們怎麼又敢跳出來呢?」
吳奇搖了搖頭說。
「你是說?」
「嗯,潛伏在落葉下的毒蛇有威脅,可是跳起來攻擊的毒蛇……又有幾個能殺死人的?」
孫狸不在言語,若有所思點頭。
「反正大勢在我不在他,我就不信他們能翻天?」
「也好,我還沒去過美利堅呢!」孫狸看著腳下的城市已經消失不見,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平靜海面了︰「不過……我記得你不太喜歡去美利堅呢?」
吳奇沒有否認,反倒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
「為什麼?」
「哈哈,當然是安全問題,還有立場問題,我決心立足國內,沒事就往美利堅去,這又算是什麼事呢?」
「原來是這樣。」孫狸恍然。
「不然還能如何?」吳奇抬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道︰「而且美利堅算不上安定,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坑害我,可是真要是能用最小代價干掉我,你真的要考驗一下對方會不會有動作嗎?」
其實,仔細統計一下。
富豪、政客的飛機失事概率,十數倍于普通人的失事概率,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失事呢?
就像是現在的情況。
一場賭局上面,牌局已經到最後,有幾家已經明牌了,知道自己輸了大錢的高盛和摩根,會不會用最小的代價干掉自己呢?
難道真的把自己安全,寄托在對方的良心上嗎?
「那你這次?」
「不是和你說了,這次去的目的,自然是為了中美第二次戰略經濟對話。在這種大框架下,我去參加國家級會議,安全自然有國家背書了,而且我自己也小心一點,安全問題自然不用擔心了……」
听他這麼說,孫狸有些疑慮,抓著吳奇的手︰「要不要你回去吧?」
「哈哈,沒那麼危險,都是嚇你的!」吳奇看她擔心的模樣,不由哈哈大笑道︰「要是商業競爭都靠暗殺,那麼現在最大的公司應該叫cia和kgb。」
「知道了經濟危機,自然要近距離觀察,才能體會到它的美妙之處……」
這就像是一個歷史學家,看見了一個孤藏大墓之後,那種躁動不安時刻想要挖了它的心。
一個學經濟的,也想要親眼看看,近距離感受一下次貸危機的喧囂……
看著他輕松的模樣,孫狸也不由松口氣。
其中真假,又有誰知?
……
飛機剛過東京。
太平山的一棟豪宅中,床頭電話叮鈴鈴響起,他的臉半掩在晨昏中。
「喂?」
「……他們離開香江了,沒有辦法動手腳……」
「不要在這個電話說,我和你說過幾次了?好好盯住他們就好了,不要多想其他的東西。」
他臉色陰晴不定,踫到身側的妻子後,一顆心也軟了下來,也加重了語氣說。
「不要亂搞,老老實實,畢竟……已經回歸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似乎沒有想到他居然「軟」了,也許年紀大了之後顧慮就變多了吧?
「是。」
掛斷了這通電話,他神色晦暗不定。
去了美利堅?
這個時候去美利堅干什麼?
他大概是能查到孫狸在美利堅有大生意,可是卻不能查到他們具體在干什麼!
所以,去美利堅也很正常。
覺得他們行為合乎邏輯之後,他也緩緩的呼出一大口濁氣。
他可不想在行動前出事……
正面擊敗對手,然後堂堂正正回來,才是他現在的第一選擇。
真要是耍什麼歪門邪道,他有感覺輕則晚節不保,重則就有可能要全家撲街!
當他直接拒絕了對面的建議後,心頭縈繞不去的那絲不詳才散去。
「你……醒了?」
身側女人睜開眼,發現他坐在床邊。
「嗯。」
「不再睡會嗎?又不舒服的嗎?」
「沒有,剛剛打了個電話,我去看看女兒……你再睡一會兒吧……」
說罷,掖了耶被子,他起身就離去了。
走進女兒的房門,看著她們稚女敕的臉,天邊的晨光亮起來,金色的雲朵暈染開來。
晨光灑在他的臉上,兩鬢的白發金色漸染。
恍然間。
他才察覺到,自己就老了?
不知呆呆地站了多久,天際的朝陽已經上升了。
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漸漸起來,他模了模自己的寬下巴獰笑︰「虎老……可架不倒!」
他一輩子積攢的財富,足以讓後代富貴三代。
如果後輩中有爭氣的,未嘗不可在加拿大重開天地,再造一處不遜香江的偉業來。
可……不爭,可不是他的脾性!
他可是香江金融市場最靚的門口野蠻人,是撕咬香江豪門自肥的股壇狙擊手。
「既然你讓我先出招,那我可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