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不知在何時,突然飄落一片雪花。
黃欣的內心,正如同京城這滿天的雪花,霜雪落滿樹梢間,空寂而淒涼。
鉛色的烏雲,漸漸的壓了下來。
林湘竹的面色也沒了笑意,她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對方,像是一只鵪鶉一樣縮著頭。
吳奇瞥了瞥兩人,不說話繼續向前走。
林湘竹安安穩穩的跟在身後,而黃欣則大腦空白機械的跟在吳奇的身後。
隊伍繼續向前,雪落風吹之後,人流似乎變快了。
一家綠黃色的便利店,正是黃欣今日表功的「主角」,隻隻便利的京城一號店。
而今,黃欣準備的話語,早就被噎在喉嚨里,整個人看著便利店大門,神情有些木木的。
吳奇不說話,就走了進去。
店員明顯認出了吳奇,但是卻沒有擅離職守,神色如常的招待吳奇,因為這兒有不少的顧客。
吳奇買了一瓶水,就出了便利店的門。
「一家便利店,你花了多少錢?」
黃欣木然的回到︰「前後三百萬,年租金二百四十萬,剩下的是裝修相關……」
不足五十平的店面,還真的是寸土寸金啊!
吳奇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總公司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你覺得在這兒開店,有什麼意義?」
「品牌形象。」黃欣眼珠動了動,這個項目是他早就計劃好的,而今在全國的各大商業街,都布局了便利店,他有自信自己的計劃是對的,是在打造隻隻便利店的品牌!
這麼一家店面的資金,可以開得起三十家同等規模的店面,這里的人流雖大,流水也會很高,但是租金這麼高,總的來說一定是會虧本的。
黃欣的說法還是很有說服力,當時的吳奇也同意了相關計劃,而今他卻又有些遲疑了。
一家店面如此,越秀路、玄武路等國內的其他大型商業街,在那兒開設的便利店同樣會嚴重虧損。
這就很嚴重了。
他開始懷疑,在未來的便利店,之所以沒有實行這種策略,不是人家不知道品牌建設,而是虧損讓他們望而卻步。
「這個計劃停了吧,便利店最終還是拼便利、拼廉價、拼服務。」吳奇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自己也是看走眼了,不得不承認,這個計劃還是有缺陷的。
「與其建設品牌,你還不如在店里加一個雨傘借用位。」
黃欣聞言後,也是滿臉的通紅,訕訕的回答︰「是的吳董。」
吳奇看著他窘迫的模樣,心中有微微有些不忍。在前些日子里,吳奇因為能力不足,直接接受了快達物流,讓老爸回去做了冷板凳。
而其中的主要導火索,就是快達物流和便利店的沖突。在物流被整頓之後,黃欣卻驕傲自得,懈怠了便利店的發展,讓吳奇很是失望。
除此之外,黃欣在吳奇來京後,居然見吳奇的時候,還讓吳奇在這兒等了他一天時間?
不管是從私人角度,還是從公事的角度,吳奇都必須要狠狠的抽打一下黃欣。
讓他明白,自己的錯誤在哪兒?
也讓他知曉,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吳奇轉頭看了看低著頭的黃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最後一次了!」
「明白嗎?」
黃欣低聲回答︰「明白了。」
「大點聲,能做到嗎?」
「能!」
……
雪花依舊在飄落,吳奇在「奇園」的第一晚,也是他在京城的最後一晚。
黃欣戰戰兢兢的離開了這兒,他走得時候腿都發軟了,但是一臉堅韌的表情,還在表示自己一定能跟上吳奇的腳步。
但是吳奇已經開始物色,能夠接替黃欣的人選了。現實很殘酷,因為黃欣下一次再讓他失望,他不會再次找他談話了,而是直接讓接替者接位了。
不僅僅是他,吳奇都下意識的,在公司內為每個公司,都準備一到兩個可以備選的負責人。
而今,除了他,誰都可以替代!
雪花落滿了這間,更名為「奇園」的宅子。
走過中庭的花廳,一邊的竹葉摩挲,假山奇石上落著薄雪,林湘竹端著蓮子粥推開門。
吳奇看著自己的這個秘書,在從王府井回來的時候,自己買了一雙鞋後,似乎就變得更加熱情了。
別誤會,吳奇只是覺得,今天把她嚇得夠嗆,最為她得賠禮罷了。
「吳董,夜宵。」
蓮子粥很漂亮,聞著一股香甜味撲面,兩塊寶蘭齋的芙蓉糕和沙琪瑪,一小碟六必居的醬菜。
拿起一塊沙琪瑪吃了一口,感覺手工做的糕點,確實比真空包裝袋好多了。
「你吃了嗎?」
「嗯。」
「今天嚇到了嗎?」
「嗯,黃總估計要恨死我了。」
她似乎真的心有余悸,她這種層次夾雜公司的大佬間,一不小心就被夾碎了。
「他現在不在,你現在可以回答了,你想去便利店嗎?」
吳奇拍了拍手上的糕點碎屑,夾了一根醬菜嚼的嘎吱作響,邊吃邊說。
「就從中層做起,也許很快就能升職加薪、贏娶高富帥、出任ceo、走向人生巔峰了……」
林湘竹也知道老板有時候不靠譜,把自己打發出去了,也許很快就忘掉了,還走向人生巔峰?
哼,她林湘竹這輩子子最大志向,就是當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在吳奇身邊混吃等死挺好的,還奮斗干嘛啊?
「我不想去。」
他的頭搖得像是撥浪鼓,立刻否決了吳奇的誘惑。
「還真是咸魚啊!」
吳奇鄙視的看了她一眼。
「我今天不恐怖嗎?你還呆在我身邊?」
林秘書想著吳奇把黃欣嚇得瑟瑟發抖的模樣,反倒不怎麼感覺恐怖,而是覺得黃總有些搞笑。
「很嚇人啊,不過也很厲害啊。」林秘書實話實話「黃總那麼來還,都被你嚇得腿都軟了……」
「呵,隨你。」吳奇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蓮子羹。
「端出去吧,明天回玄武市。」
貼身秘書也不能換的太勤快了,因為作為靠著自己最近的人,吳奇這些人總是會把自己最真的一面暴露給秘書,而自己的性格弱點和人際關系,都暴露在他們的面前。
這些事能少一些人知道,還是就少一些人知道的好。
林湘竹端著空碗,走過花廳庭院三兩棵斜竹,看著月光下稀疏的葉片倒影在薄雪之上。
喃喃自語道︰「靠的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