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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破城(今日一更)

城門口。

千余賊兵列陣,場面略顯混亂,但在周直的鞭打怒罵,又斬一人以示眾的情況下,也終于不敢造次,勉強列陣,有幾分樣子了。

周直無疑是個聰明人,在不識字,也從未讀過兵書的情況下,能像模像樣地統領千人之眾,已算個人才了。

「牧人呢?牧人來了嗎?」他皺著眉,沉聲道。

「來了!」

主干道的盡頭,一名衣著吊服的青年正緩緩而來。

在他的身後,跟隨著兩百道如影隨形的僵硬身形,其陣列整齊,腳下無聲,又溢散著陰冷冰寒之氣,如同陰兵借道,詭譎難言。

「陰兵」漸漸靠近,賊軍則紛紛避閃,退而遠之。

那青年緩步前行,似在人群中分波斷浪,很快,已在周直面前。

一眾賊人雖是凶悍,卻也從未見過此等景象,都是臉色發白。

周直端詳著行尸。

行尸面容青白,瞳孔渾濁,沒有絲毫表情,行走之際,步子也略顯遲緩,動作僵硬。

但他曾親眼見過,那一具行尸是如何將一名牢中漢卒撕成碎片的,對其戰斗力,周直無半分懷疑。

他環視一圈,忽覺信心滿滿,一強烈豪氣涌上心頭。

周直沒讀過兵書,知曉自身短處,所以行事謹慎,每每深思熟慮。在這城門前,他反復思考,卻也認為,己方必勝!

從攻打營壘的人數來看,漢軍留下的「預備隊」,最多也就百人罷了。

自家出動千余人,又有行尸打頭陣,即使對方留下百人的「預備隊」,也必然經不住自家的一次沖擊。

到時候,自己可直擊漢軍後路,兩面夾攻,即便不能破敵,也能令之首尾難顧,進退不得。

「牧人大人,辛苦你了。」周直先對那青年客套一句,待對方頷首應對後,沉聲道︰「開城門!」

吊橋放下,城門正一點點打開。

「上鉤了!」漢軍營壘中,楊信咧嘴一笑,拉出一個長長尾音,「準備——」

從一開始,他就不怕賊人不上鉤。

因為,賊人無論如何深思熟慮,也會認為,漢軍剩余這點兵馬,根本不足以對他們的千人大軍造成任何威脅。

不是他們莽撞,也不是他們思考不夠深,而是楊信所做的,已經逾越了他們的人知。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夏蟲不可語冰。

……

「——解封!」楊信緊盯著城門,按著逾輝的後頸,輕描淡寫地道。

唏律律~~

逾輝昂首嘶鳴,明媚輝光如同瓊漿玉液,流灑于四周,沐浴在其光華下,人人都覺士氣高昂,疲憊消散。

——光耀!

與此同時,趙戩的背後升起一輪璀璨圓月,清冷月輝凝成一個個細小光團,飄飄搖搖,傾灑在貔虎騎身上。

正是月中,「月律」的光團包含著深沉力量,人人都覺得如有神助,渾身充盈著獅虎般的力量。

接著,白澤咆號,如狼又似麒麟的虛影浮浮沉沉,再有一層光膜鍍在眾騎士身上,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正是田豐的「禳災」!

「禳災」的效果,是禳災除邪,趨吉避凶,能令箭矢、刀劍甚至槍矛等,當刺在身上時,出現一定的偏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劉巴頌念著。

一枚枚盾狀紋路浮現于貔虎騎體表,微光流轉不休。

「禳災」是閃避,而「矛盾」則是傷害反彈了,兩者疊加,雖不能直接增強防御,但對防御的增持效果,卻是可想而知的。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

依舊是《小雅•六月》。

但這次,誦讀的不止是趙烈,楊信、田豐、趙戩、虞翻這三個半讀書人,都在齊聲朗誦。

聲音中似有某種浩然之力,令整支騎兵都被無形力量侵染,雙眸生電,體表生輝,戰力一時大增。

牟~~

吼~~

與此同時,趙烈、趙詡的坐騎也分別蛻變,前者化為獨角的天祿,後者化為無角的符拔,甚至趙雲的坐騎也略有變化,隱約長出雙角,但最終卻未能化作真正的聖獸闢邪。

他還差點火候。

趙烈舉起右手,在他的右手手背處,一枚圖案凝形,隱約是一頭以角抵山的天祿之相。

「殺!」

其余的貔虎騎齊齊抬手,右手手背也熠熠生輝,圖案橫生。

這是他的天賦,——天恩。

所謂「天恩浩蕩」,這一天賦的效果,則是「暴擊」!每數次攻擊,則能發出一次遠勝尋常的暴擊,殺傷力劇增,鋒銳且堅硬,狂暴難擋。

三趙的身旁,是張猛、張飛、太史慈。

不過,他們雖照單全收了光耀、月律、禳災、矛盾乃至戰詩效果,但「天恩」,則對他們毫無作用。

同樣,張猛的「萬仞沖陣」,除了張飛能有些增益,對其他人也無甚效果。

楊信觀察著,心中也是了然。

就如同武將多桀驁不馴,各自不服一般,其天賦往往都有相性,也會互相影響,互相傾軋。反倒是儒生們的天賦、儒術、法令等,則如同潤物無聲,都能同時起上作用。

「以前常看小說中有什麼神官團,我能不能也弄個儒生團?」他心念幾轉,暗暗嘀咕。

念頭剛起,楊信就暗自苦笑,只當自己是在痴人說夢。

儒生的數量,尤其是能施展儒術、法令等人的數量,絕對時鳳毛麟角,絕不比頂級武將更多。何況,大多數的儒生,長處在治理地方,而非是戰場上。

更重要的是,儒生大多身份尊貴,即使是寒門出來的,其招攬的難度,也比泥腿子出身的武將可大多了。

如今,楊信麾下猛將如雲,謀臣卻十分缺少。

思索間,城門已開。

「少主,我們……」趙烈策馬向前,準備請示。

「早說了,」楊信微笑,擺了擺手道,「我就是一員小兵,負責發光發熱而已……貔虎騎由你統領,你覺得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是!」趙烈點頭,大聲喝令道,「諸位,準備沖鋒!」

而楊信也確如自己所言,開始「發光發熱」。

餃燭之影浮蕩,似龍似蛇,溢散著無遠弗屆的森然氣象。

楊信大放光明!

輝光璀璨,竟是如同地面升起了一顆嶄新的太陽,熾流狂涌,燃燒著貔虎騎的每一個人。

這不是餃燭,而是效果更強的「寸陰」!

……

沓~~

馬蹄聲中,貔虎騎突出。

「呃!」徐牧瞳孔震動,發出一聲驚呼。

他也分了些心神,一直盯著城門這邊,準備著轉身攻城。

而對貔虎騎的戰力,徐牧也是有些預估的。

幾乎是以「強行填鴨」的方式,將無數天賦、儒術、法令乃至戰詩等,瘋狂層疊堆砌之下,即便是一支普通軍隊,也將化為虎狼之師!何況,三趙的貔虎騎,本就是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師。

但是,當親眼目睹時,徐牧也是心旌搖蕩,心中震撼得無以復加。

貔虎騎奔騰間,如同犀兕齊奔,竟有種天崩地陷的暴虐聲勢,煙塵幾欲滔天!

更有甚者,他們速度極快,甚至超越了「羽落太虛」的突騎營,因渾身沐浴著斑駁輝光,往往奔出老遠後,身後裹挾的一道長長的斑駁虹光,才會漸趨消散。

蠻橫,恐怖,不可阻擋!

轟~~

當貔虎騎陷入行尸陣時,徐牧隱約感覺,自己似乎听到了攻城錘撞擊城門的聲響,那種恐怖的,絕然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聲勢,直令他頭皮發麻。

「退!」他當即下達命令,下令選鋒部後退,準備重新結陣,跟在貔虎騎後方,攻入城去。

親眼見過貔虎騎的聲勢後,對對方能擋下賊軍,徐牧已無半分懷疑。

他甚至懷疑,對方能逆擊進城!

……

而親自品嘗這這一記沖擊的周直,更是陷入強烈的震恐中,意識混沌,難以自拔。

山塌了!

這是他唯一的感覺。

面前的騎兵沖鋒,如同山塌,如同海傾,像是大自然的恐怖偉力,那是人力所不可阻攔的。

行尸也不能!

無數頭顱飛起,戰力強悍的行尸,竟似乎沒有絲毫反抗之力,被飛掠而過的貔虎騎沖得七零八落,在斑駁浮蕩的凌厲矛影中,尸首分離,直挺挺地倒地。

三趙組成一個箭頭,符拔咆哮,天祿嘶鳴,整支貔虎騎則如同掙月兌枷鎖的犀兕,深深陷入敵陣,靡堅不摧,所向無前。

張猛、張飛和太史慈則分離開來,四下游擊殺掠。

雖然沒有「天恩」加持,但三人渾身沐浴著天賦、儒術等零零種種的輝光,戰力也是暴漲了不止一籌,似虎入羊群,無可阻擋。

楊信則居于後陣,守護著田豐、趙戩、虞翻、劉巴等人。

前方根本用不著他,而後方這幾個人,任意折損一人,那都是他絕對不能承受的。既然是輔助,就要有輔助的自覺。

虞翻倒是躍躍欲試,想要沖鋒陷陣,卻被楊信強行攔下。

他雖矛術精湛,可和真正猛將還相差甚遠,而那行尸看似一觸即潰,但那絕不是因為它們弱,而純粹是貔虎騎的陣容太豪華!

這等陣容,放眼整個天下,也就楊信獨此一家了。

……

「破!」

張猛躬冒矢石,封豨之影乍生乍滅,借著一身肥肉橫沖直撞。

他忽然注意到什麼,猛一旋身,竟雙手舉起一名行尸,狠狠扔了出去。

 ~~

行尸橫行翻滾,又撞到了許多行尸,露出後方一名身著吊服的青年。

那青年被發現,面露驚惶之色,但下一剎,行尸們紛紛涌出,又將青年身影淹沒。

「牧人,是牧人!殺了此人!」張猛哪還看不出門道,指著青年方向,大聲道。

「吼~~」

張飛深深吸氣,面上青氣翻騰,有影浮現,接著舌綻春雷,一顆音彈浮蕩著凜冽殺機,呼嘯著沖出,瞬間落在行尸之中。

 ~~

狂暴音浪炸裂,無數行尸被震倒,隱約能听到那青年的痛苦哀鳴,但明顯是未死。

張飛的「驚蟄」威力巨大,可他一貫行事粗糲,音彈的準頭卻是有限,故而沒能殺掉那青年,只是將其重創。

「看我的!」

太史慈眼神一凜,他雙目如鷹隼,在行尸包圍中,竟直接鎖定了那名青年。

但是,即便他的「鯨落」再厲害,又怎能穿透行尸阻隔,射殺那名賊人?

太史慈神態自若,弓拉滿弦。

「殺!」

他的頭頂處,有一點虛影似虛似幻,驀地浮起,卻又驀地消散。

這道虛影,其相人面鳥身、兩耳各懸一條青蛇,腳下也踏兩條青蛇,氣息神秘幽遠,深不可測。

一箭射出!

嗡~~

依舊是一記鯨落,但這一次,那一箭上竟有無數細碎之風繚繞,閃動著銀白絢爛的殺機,氣象恐怖,沛莫能御!

一剎那,那一箭射出,已消失在視線盡頭,不見蹤影。

不過,它已完成了使命。

那一箭的軌跡上,可見兩頭胸口破開一個大洞的行尸,直徑怕是足二尺,鮮血正順著圓潤的洞壁滴落,甚為詭異。

而順著那大洞看去,則能看到一具僅剩下半截的尸體,從他的裝束來看,分明就是剛才那著吊服的青年!

太史慈的一箭,穿透了兩名行尸,並將那吊服青年的半截身體盡數抹除!

這等威力,實在可怕!

這自然不是鯨落,而是鯨落和一天賦合力的效果。

「那天賦是……罡風。」田豐認出這一天賦,沉聲道,「太史慈的天命竟是‘禺強’,怪不得,他的知天命會比其他人更困難。」

「禺強?」

楊信正思索著,但戰局卻因那吊服青年的死亡,出現了新的變故。

行尸全都發瘋了!

那一頭頭行尸發狂,瘋狂地撕咬起周圍的活物,只要是能動的,都會遭遇其猛烈襲擊!

貔虎騎都是騎兵,且都精銳能戰,行尸反倒難以追上,更多則是撲向了身後的賊軍。

它們在貔虎騎面前,仿佛是毫無還手之力,但對付賊兵時,卻顯得不可阻擋。

行尸不怕傷,也不怕死,皮膚還堅硬,防御不遜于披甲士卒,僅一個照面,就把賊軍沖得七零八落。

敵軍在貔虎騎的沖擊下,本就搖搖欲墜,又被行尸一沖,居然當即潰散,再組織不起半點防御。

如此變故,連楊信都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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