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柳飛煙說明,會議室一片沉默。許久後袁忘道︰「被天王坑了。」
秦嵐如同抓到學生犯錯的老師,一邊看資料,一邊要求學生檢討,問︰「怎麼坑了?」
袁忘道︰「第三次對本杰明暗殺失敗後,天王可能已經猜到圍獵賽目標會是自己。要知道上一屆圍獵賽的目標是貝尼,本杰明成為最大的贏家。天王為了拯救自己四處挖坑,先是五份領館的資料,讓有能力的獵人隊伍全盯上領館。其次還間接的攻擊東海岸公認第一獵人公司︰偵獵社。我判斷天王應該在東海岸區域,甚至可能藏身在紐唐之中。」
秦嵐問︰「那為什麼是209?」
袁忘回答︰「阿娜特將東西放在209,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也不需要向別人匯報情況。阿娜特出現209是一個意外,出乎襲擊者預料。209保險櫃真有絕密情報,我想也出乎天王的意料。」
秦嵐︰「我不相信偶然。」
袁忘回答︰「不是偶然,這是意外。賊入室發現主人,這是意外。賊入室發現主人是熟人,這才是可疑的偶然。阿娜特有一個大身份。她要和十字軍的人混在一起,實物機密放在偵獵社反倒比她隨身攜帶要安全。至于阿娜特昨天出現,是因為安保系統要升級,要廢除她的權限,因此通知她過來拿走自己的東西。」
秦嵐道︰「沒錯,這點能說得通。我指的是偵獵社。偵獵社和天王已經不是第一次交鋒,他對偵獵社有顧慮是正常的。用偵獵社吸引偵探們的注意力,也是正常的。我有幾個疑問,我們都知道緊急賬戶很安全,天王遇見了天才琳達才被破解賬戶。試問,如果沒有人破解賬戶,誰會聯系到偵獵社呢?」
袁忘靈光一閃︰「琳達?琳達幫助天王遏制偵獵社?讓偵獵社投入到復仇之中?我們曾經被本杰明入侵過一次,自然而然會懷疑本杰明二次入侵。本杰明對偵獵社是比較了解的。在這種情況下,偵獵社很可能暫時舍棄天王,追咬本杰明。」
秦嵐沒有回答,問︰「天王還有什麼剩余價值嗎?」
柳飛煙問︰「不是偵探可以說話嗎?」
秦嵐翻白眼。
柳飛煙道︰「天王在南美經營多年,和很多權貴有直接關系。在天王被捕後,CA的人找過天王。希望天王能幫助他們鉗制南美當權者。可惜天王被滅門,心中只想復仇,對CA的條件完全沒有興趣。」
秦嵐手拿資料沉思良久︰「我現在覺得琳達挺有意思的,或者是她的父親很有意思。只是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她抓來嚴刑逼供,我們才能推理出真相。遠征似乎臣服本杰明,但又不甘心。琳達這時候出現在紐走獵人部。每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導致線索破碎,難以組合。」
袁忘安慰道︰「神探也是人,不可能什麼都能推測出來。」
秦嵐不滿看袁忘︰「神探首先是神,比如我告訴你們,這份資料就是一顆重磅彈炸。天王是真心實意要這份資料。雖然我還不能肯定。」
最後一句話說的實在沒氣勢。
見大家都忍住不鄙視自己,秦嵐翻資料︰「假設媒體拿到這份資料,會怎麼做?」
袁忘見大家都等待自己,只能配合道︰「南非內部的事,美國媒體興趣不大,寫部族紛爭吸引不了多少讀者。但是美國礦石公司賄行南非官員,這是大新聞。因此他們會向各方求證這個信息。」
秦嵐︰「葉夜,查詢一下,礦石公司最終和誰合作?」
葉夜查詢礦石公司信息︰「官方,未招標,直接內定礦石公司。」
秦嵐︰「這份資料的筆錄部分,看似大家發泄對對方不滿,實則有硬貨。你們不奇怪嗎?部族想和礦石公司合作很正常,部族要錢,官方壟斷著資源,沒官方允許,外國公司無法在部族領地開礦。開礦還包含了運輸,怎麼都繞不開官方。問題是,官方為什麼著急和礦石公司合作呢?」
秦嵐︰「講道理,掌握資源者才是甲方。領館人員覺得其中有問題,因此認為使館人員收了礦石公司的錢,才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們偷資料為了要挾使館人員,但沒想到使館人真沒拿錢。調查員在糊稀泥,但是也確實查了。筆錄中他對領館人說,查過使館人員賬戶沒有異常。領館人員立刻慫了,承認收錢只是自己的猜測。」
秦嵐道︰「在這種情況下,我聯系上天王的利益,從天王角度去考慮為什麼要這份材料。理由只有一個,礦石公司和本杰明有關。葉夜,查清楚,驗證我的猜測。」
葉夜開始查詢,從公司到股東,再查股東身後的公司控股人。在大家安靜等待中,葉夜回復︰「礦石公司沒問題。」
秦嵐趴桌捂臉,大家忍住不看秦嵐,怕傷害他的自尊。
葉夜補充︰「但是承接礦場建設與設備采購的南非公司有問題。公司叫五蝦建築公司,是一家新公司。其老板叫桑迪,是美國邁阿密安保公司的總經理。在八個月前,本杰明收購了兩家安保公司,一家是紐唐安保公司,控股42%,一家就是邁阿密安保公司,控股54%。在收購股權之後,兩家安保公司都更換了總經理。」
死丫頭不會一口氣把話說完嗎?
秦嵐來精神︰「也就是說本杰明要挾使館拿項目,礦石公司投桃報李,重金雇佣五蝦。其中的差價全部進入本杰明口袋。本杰明公器私用一旦被國全部知道,無可避免的會被拋棄,甚至被清除。」
要管住男人的褲腰帶,就要管住男人的錢。沒錢的中年男人連和妹子正眼對視的勇氣也沒有。國全部之所以猶豫是否繼續和本杰明合作,原因是他們認為還能控制本杰明,理由是他們很清楚本杰明的收支與賬目。
本杰明劍走偏鋒,先是通過綁架蝦特幣持有者直接賺取金錢。此路受阻之後,他利用貝尼賬本私下進行勒索。為了掩護自己,他甚至拐了好幾個彎。
秦嵐︰「這份資料確實是天王需要的東西。一旦落在國全部手上,以國全部的能耐會很快將情況查清楚。本杰明沒了美國人撐腰,只能逃之夭夭。可以拿資料去換天王。」
秦嵐道︰「原本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本杰明絕對不會想到這份材料會留下把柄。」很多敗腐的暴露都是因為內部爭權奪利。
柳飛煙梳理了一下情況︰領館人員听聞使館和礦石公司主動洽談貿易,認為使館的人肯定是收了錢。為了部族的利益,他們想拿到礦石開采合同,又希望官方能放行,于是就去使館偷相關資料。沒想到被發現,事情鬧了起來。南非國內派遣調查員了解此事,最終因為沒有收錢的證據,雙方偃旗息鼓。
秦嵐從天王和本杰明的立場去思考,最終還是發現了本杰明在其中扮演著勒索的角色。這不是重磅彈炸,而是一枚精準彈炸,直取本杰明項上人頭。
柳飛煙︰「拍照,聯系天王,留我號碼。」本杰明完蛋是她喜聞樂見的事。
葉夜動作很快︰「郵件已發出。」
一分鐘後,柳飛煙的電話響起,柳飛煙開免提︰「喂。」
天王聲音︰「傍晚六點,帶資料前往西城郊汽車報廢中心對面的公園噴泉,我會再聯系你。一個人來。請你理解我目前的困境。」
袁忘道︰「我叫袁忘,我們見過面,我來。」
天王回答︰「好。」
袁忘道︰「來之前我問個問題,希望你能誠實回答。偵獵社209是怎麼回事?」
天王︰「呵呵,沒想到你們這麼快猜到了。不好意思,只是花五萬美元買一點喘息的時間與空間。」
袁忘︰「和琳達有關?」
天王沉默一會︰「她只是一位想找回父親的可憐姑娘,請不要為難她。」
袁忘看柳飛煙,柳飛煙點頭。袁忘道︰「好的,我們公園見。」
秦嵐站起來,拿起外套走人︰「走了,走了,走了。」接下去的事和自己無關。一群死小鬼,也不知道隨便包個紅包感謝自己,一點禮數都沒有。
……
偵獵社外勤全上防彈衣,長槍,戰術頭盔,甚至連防毒面具和夜視儀全部帶上。
柳飛煙在葉夜的3D圖上布置︰「金童,R點,確認天王身份後,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開槍將其擊斃。秦舒,R點,負責無人機操作和金童的副射手。」
金童和秦舒回答︰「明白。」
柳飛煙︰「多夫C點,公園南側,作為第二梯隊接應和掩護袁忘。朱莉D點,公園北側,任務同樣是接應和掩護袁忘。」
兩人點頭︰「明白。」
柳飛煙指地圖︰「趙霧,我需要你悄悄在地圖上黑點位置布置攝像頭。」
趙霧查看每個位置︰「有點難度,我喜歡。」
柳飛煙︰「你提前一個小時出發,布置好攝像頭之後,你前往b點。你的任務就是暴露你是袁忘第二梯隊的人員。可以拿張報紙坐在一邊看,盡可能離車近一些。」
趙霧︰「好。」
柳飛煙道︰「大家注意,位置是這麼布置,期間有變更或者袁忘有需要,你們要優先听從調度。最後要說明,這里是公園,傍晚時分人很多,還有不少兒童,盡可能不要開槍,否則容易引起恐慌。」
……
其實這公園人並不多,主要一個原因公園對面是汽車報廢中心處理廠。汽車到了處理廠之後,會先堆積起來,用專門的大型機械壓扁。最終將鐵餅送去回收。期間產生的噪音是比較大的。公園的游客多在公園西側,東側這邊零散的沒有幾位游客。
袁忘走向干涸的噴泉,停留在這里的鴿子漫天飛起。袁忘在一邊的長椅坐下,將資料隨意放在身邊。受驚的鴿子們又回來了。袁忘掏出路上買的鳥食開始喂鴿子。
秦舒和金童在制高點,在袁忘入座三分鐘後匯報︰「袁忘,你左側五十米有一位女士接近。」
葉夜︰「正在做面部掃描和身體數據對比。」太陽鏡太大,遮住半張臉,還戴了一頂時尚檐帽。
柳飛煙︰「CD匯報。」
朱莉和多夫匯報︰「無情況,一切正常。」
葉夜︰「數據庫沒有這個人。」
金童︰「未攜帶武器。」
女子走到袁忘身邊,問︰「袁先生?」
秦舒道︰「語氣不像是業內人。」更接近服務者。
袁忘點頭。
女子一邊坐下,問︰「我可以看下資料嗎?」
袁忘回答︰「請摘掉眼鏡看。」鬼知道你眼楮內有沒有拍攝設備。這年頭各種高科技層出不窮。26歲的袁忘學的都累。
女子拿掉了太陽鏡,拿起文件看了一眼,用手機撥打電話︰「4444號文件,調查員皮特A。」
女子翻一頁,念讀了幾句話,再翻再念讀幾句。完了後,女子道︰「好的,先生。」掛斷電話。
兩人沒有對話,看得出女子感覺到尷尬,想說點客套話,但袁忘很專心的扔鳥食,一臉勸退的態度。
幾分鐘後,秦舒匯報︰「五十米外到達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到達,司機下車到後駕駛位,拉下斜板,天王推了輪椅下來,其懷中還放著一個公文包。天王將幾張鈔票給司機,自己控制電動輪椅朝噴泉位置來。
秦舒︰「注意,天王左手握著一個東西,東西連接電線進入左手衣袖內。」
柳飛煙從監控看的真切,額頭冒冷汗︰「是彈炸。」
金童︰「待擊狀態。」表示自己有把握將天王射殺。
葉夜這邊給出信息︰「確認是天王本人。」
可以開槍了!柳飛煙不會讓袁忘冒險。
袁忘卻道︰「不急。」他說的算,柳飛煙沒有吭聲。
天王操控輪椅不快不慢的到達,女子站起來,左手示意資料道︰「就這份。」
天王看袁忘︰「她可以把資料拿走嗎?」
袁忘點頭︰「可以。」
天王對女子道︰「麻煩你了。」
女子點頭,拿了資料步行走向自己停在路邊的紅色汽車。
秦舒見女子上車,天王和袁忘在一起喂鳥,有點著急︰「什麼意思?」
柳飛煙︰「稍安勿躁。」
天王扔出幾顆鳥食︰「這是彈炸。」
袁忘瞧了一眼公文包︰「看得出來。」
天王忍不住問︰「你不擔心資料被我拿走之後,我引爆彈炸和你同歸于盡?」
袁忘反問︰「你不擔心我抓捕你之後,殺死琳達,拿回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