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什麼人。」
「九都衛眼里的螻蟻，官兵眼里的叛軍，百姓眼里的可憐人。」
「他們是矛盾的結合體，是一群最卑微的願望也得不到滿足的人，是死亡與生命的混合，怎麼說的，你到了就會知道。」
「在故事里他們很重要，但重要的東西不代表一定要出現……期間如果有人來找你麻煩，直接殺了他們，如果不是對手就走，在這一點上我們不會怪你。」
把事情交代清楚，書生再交給楊常一張粗制濫造的地圖。
看懂這個地圖並不簡單，如同小學生畫畫一般的圖片實在讓楊常喜歡不起來。
只不過地圖這種東西有當然比沒有要好，現在也不是嫌棄的時候，楊常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交換好聯系方式，楊常消失在街頭巷尾。
留在客棧中的書生甩了甩自己差點被楊常弄到骨折的手，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桌上的筆墨又被提起，書生慢慢落筆。
「他被我說動，答應幫助我們。」
「實力不弱，應該可以完成任務，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情那些家伙。」
「嗯，不應該，一個聰明人不會被情緒影響自己，他知道自己要什麼，希望我們的合作會好下去。」
「對了，記得處理那個小鬼身上的東西，趕緊做完趕緊走啊，別再浪費時間。」
這些字被書寫在白紙上，書生拿起被寫滿的紙張看了看，滿意後把這些東西都放到了一旁的小火爐當中。
火焰從中升起，書生微微沉醉。
這一次，能不能活下去啊？
…………
楊常不清楚書生那些在想什麼，在離開客棧後，他就慢慢抵達了地圖上的位置。
這里已經出了黎平城，簡單的村子坐落在黎平山下。
村子不新，似乎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再蓋新房，農田上，許多身影還在勞碌。
唯一讓楊常感到奇怪的是，這些忙碌的身影，大多蒼老。
他們當中許多人的頭發已然蒼白，皮膚蒼老，有的人甚至連腰都彎不下去，只能用手壓住自己的身體，強迫自己完成勞作。
在楊常的目光中，幾個穿著衙門服飾的衙役行走的田畝之間。
楊常的視力很好，遠遠的就能看見他們的動作。
這幫家伙沒有多做停留，他們對于田畝中的一些人十分看不起，在看到一個個蒼老的聲音後露出的是嘲笑、不屑與冷落。
面對這些家伙，一眾老人也只是毫無表情的看著他們離開，似乎是一個個干枯的稻草人，他們漠然的看著所有的發生，在壓抑的背影消失後，自己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些老者身上的服飾很破舊，他們努力的低頭，努力的收割，汗水從他們的頭上滴下。
個別人承受不了這樣的高強度農活，在身體的極限後被迫走到一旁的水道沿坐下，焦急的看著自家田畝，在片刻後繼續工作。
楊常有些恍惚，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是一個沒有養老保險，沒有城市化的世界。
生為農民，他們需要做的就是耕種。
這種如同使命和任務一般的耕種會貫徹他們的一生，直到他們實在做不動，最後被家人、世界拋棄。
他們付出的最多，卻得不到最多，在七老八十的時候依舊要活躍在農田的一線，這是他們需要做的東西，在很多家庭里，沒有人會贍養不會勞動的老人。
貧窮會奪走理智與廉恥，所有的道德都建設在一定的物質基礎上。
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縱使是在楊常記憶當中的那個世界，依舊有許多人沒辦法繳納養老保險，他們沒辦法得到老年後的保障，同樣需要辛苦自己的一生。
七十歲的獨居老人還在整日農忙，不願意麻煩子女的老人，楊常同樣見過，甚至于他的親人就是這樣的人。
很多時候，無能為力。
這種景象在楊常的面前重現，這是無數人的悲哀，他們會死，會累死。
他們倒在這片由他們耕種卻不屬于他們的田畝上，化作土壤的養分，成為下一個耕種者的耕種基石。
楊常的眼楮微微眯起，他知道這是一個不正常的村子。
在沒有城市化的世界，年輕人不會大規模的消失，這里一定發生了什麼，有什麼原因導致了現在這個局面的誕生，把這里變成了這樣的世界，讓土壤中充滿蒼老的汗水與血液。
楊常慢慢朝著那些衙役而去，遠遠的吊著他們。
這些人先是進入幾家威逼利誘，讓他們交稅納丁，欺負百姓之後再前往了村中最大的宅院當中。
青磚瓦房，這間宅子雖然算不上什麼牌面的建築，但在這個簡單的村子里，卻是真正意義上的豪宅。
在這種宅院里隱藏身形可比在外面要簡單許多，楊常慢悠悠的跟著他們進入院子，在一個相對合適的角落躺了下來，拿出兜里的花生瓜子。
在他的視野中，這些衙役輕車熟路的進入後院，似乎是多次前來。
在後院，有一個笑呵呵的土財主早就在此迎接︰「幾位，你們可終于來了，讓我實在是好等！」
看到這個土財主，幾個衙役也慢慢露出笑容︰「黃老哥，我們幾個有公事在身，所以來的慢了些，還望老哥包涵。」
在說到公事在身時，幾人的臉上寫滿自信。
同時，听著話的這位黃財主臉上同步露出真誠的笑容︰「對對對，當然是公事重要，來我這喝茶什麼時候都行，上面要求的事情咱們當然不能拖。」
如果不是楊常從這個黃財主的臉上看出了短暫的不屑，他還真就覺得這家伙就是這麼客氣了。
簡單的客氣後，幾個衙役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實來意︰「黃老哥，咱們該喝的茶喝了，是不是該說點正事。」
「咱們前段時間說好的再十個壯丁，什麼時候可以湊齊。」
「老哥我可告訴你，如今海州內壯丁的價格更是一個增幅，如果能弄到更多的壯勞力，你這門口怕是能多擺幾個石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