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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王何不抬起頭來。」皇後的聲音中透著危險的誘惑。

劉備跪伏在地,沉聲答道︰「臣,不敢。」

「此刻夜深人靜,湖中霧氣氤氳(y ny n),唯听風聲水響。船上只有你我,再無他人。畫舫無人擺渡,隨波蕩漾。卻不知,王上春心亦隨之蕩漾?」

「臣……」劉備低頭環顧左右,果見煙波浩渺,霧氣彌漫。畫舫宛如駛入一片仙境。周圍的亭台樓閣,甚至剛剛駛離的華雲號皆已隱去,只剩頭頂一輪明月高懸。

劉備正想著該如何作答。忽覺鼻下生香。垂目一看,只見皇後一只美足正伸在下頦。

包裹著素紗的足尖繃的筆直,幾乎送到了劉備的嘴邊。

「不知王上的慎恤之毒,解了沒有?」皇後的聲音中,盡是妖媚。

內心深處,波瀾陡升。劉備清明的意識忽一沉。

「皇後——」粗啞的聲線,連劉備自己都嚇一跳。

薄紗半透,縴毫畢露。露濃月華,嬌喘如蘭。

本以為,一息之後便會化身成暴走的欲獸。猛撲上來,將自己生吞活剝。零落成泥碾作塵。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噴射在足背上的熾熱鼻息卻漸漸消散。

劉備再抬頭。

眸中已清澈無波。

旖旎的氣氛,亦隨風而逝。

皇後芳心一暗。

氣氛迅速凝滯轉冷的瞬間,劉備卻伸手握住了皇後的美足。

輕輕送回,又取裙擺遮隱。

玉足被握住的瞬間,皇後心中又羞又急,如小鹿撞撞。一時間竟失去主張。

劉備這便整衣跪地︰「皇後精通商賈之道。善賤買貴賣,利益交換。皇後應該知道,可天下間,總有些事,有些人,無法貨買。亦無從交換。」

「比如天家的體面?」皇後忽然淚流。

「比如君臣之道。夫妻之禮。」劉備輕輕言道︰「皇後是君,公孫是妻。劉備身為人臣,身為人夫。自當恪守本心。守為臣之節,為夫之道。」

「薊王乃真人杰。」皇後止住悲情,再開口已平淡無波︰「薊王欲保王美人母子平安。卻忘了,我與辨兒亦朝不保夕。難道厚此薄彼,二取其一,也是為臣之道?」

劉備答道︰「何人繼任大統,非臣可決斷。立國之儲君,唯陛下乾綱獨斷。臣從未想參與其中。皇後豈不聞待價而沽?今一切皆未塵埃落定。臣,又何苦深陷其中。累及家人,延禍子孫。再者說,臣如今已是薊國之君。位極人臣,此生已不作他想。立何人為儲君,又與我何干?」

「薊王之心,我已盡知。」皇後一時意興闌珊。這便起身,走向船尾。

生怕變生肘腋。劉備也顧不得許多,這便起身跟去。皇後已除去足衣,正獨坐船尾,伸足水中。攪起陣陣水霧。

想了想,劉備亦除鞋襪,與她並坐船尾。

「薊王大膽。怎敢與帝後並坐。」皇後揚聲道。

「請皇後恕臣無禮在前,守節在後。」劉備如此答復。

「且問薊王,除去那些無法貨買交換之物,我還能從你處換來什麼?」

「在臣回答之前,皇後不妨想一想︰心中最想要的,又是何物。」

「最想要的是何物。」皇後輕聲重復。

此後許久,皇後亦未給出答案。

忽見前方,燈火璀璨。華雲樓船,堆光如晝。畫舫竟自行駛回。

劉備返回艙內,取大氅為皇後披身。

皇後旁若無人的穿上足衣,起身時忽問︰「世人心中,是否皆有無法交換之物。」

「世人皆有。」

「包括陛下?」

「包括陛下。」

皇後微微點頭,這便穿鞋登船。

劉備躬身相送。

入密室前,皇後再問︰「薊王心中最想要的,又是何物。」

劉備輕聲答道︰「天下太平。」

再抬頭,人已無蹤。

畫舫又自行遠離。劉備這才醒悟。水下必有繩索牽引。

待畫舫劈波斬浪,撕開重重濃霧。對岸已近在眼前。

園中車馬皆已不見。只剩劉備車駕。

史渙正手握腰刀,翹首以盼。

「主公安然無恙否。」

「一切都好。」劉備欣然一笑。這便登車,返回大將軍府。

出宮門,入里道。駛進大將軍府中門。

眾家臣皆在守候。

與府丞賈詡相視一笑。

又過一關。

皇後本性不壞。一入宮門深似海。身處漩渦,只能拼命求生。不容有片刻喘息。

光鮮的背後。是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和不堪。

權力陰暗面的那些妥協與苟且。終將會磨滅最後一絲人性。

于是生活只剩下喘氣。

麻木的喘氣。

劉備一刻不歸,七位小姐姐片刻難安。見劉備安然歸來。這才終于松了口氣。

寄人籬下,被各方算計。

仰人鼻息,為眾人所忌。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過夠了。何時能重返臨鄉,過幾天舒心的日子。成了七位小姐姐們,最大的奢望。

如靜觀其變。後果會怎樣?

黃巾終被撲滅。

關東諸侯並起。

董卓禍亂朝政。

天下終將崩盤。

細想。這與我何干?

轉而又一想。

若一切與我無關。我何必改名劉備。用劉平之名安度一生,又有何難?

不。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因為,我是劉備。

殘魂而來,身無片縷。沒有異能,更無系統。

地獄難度開局。身向煉獄而行。

所有,不過是一片無從安放的赤子之心。

西邸,萬金堂下。

銅錢雨落。陛下獨酌。

待錢幣落盡,余音不再繞梁。陛下輕輕落杯︰「事如何?」

梁上忽有人答道︰「已罷宴。」

「薊王何在?」

「已入府中。」

「皇後何在?」

「樓船寢宮。」

「可有異常?」

「別無異常。」

須臾,陛下又道︰「都退下吧。」

「喏。」

「讓他進來。」

不久,一中年大內官,趨步入內。躬身跪伏在地︰「老奴封,叩見陛下。」

「進展如何?」

「馬元義已死,侯公子接位。」

「此是何人?」

「此人姓侯名殷,字元廣,乃扶風人氏。頗有才能。」

「何時舉事?」

「甲子年,甲子日。」

「何人從事?」

「有三十六方大小渠帥︰張牛角,褚飛燕、黃龍、左校、于氐根、張白騎、劉石、左髭、丈八、平漢、大洪、司隸、緣城、羅市、雷公、浮雲、白雀、楊鳳、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繞、眭固、苦蝤、張曼成、波才等部。」

「去吧。」

「老奴告退。」

須臾,陛下又滿飲一杯。

「這天下的收成,都是朕的。誰也奪不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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