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行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 即使被人按在牆上,眼中也是一片迷離,他似乎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並沒有听到那些動靜,只是看著眼前的阮妤, 有些怔忡地輕聲喊她︰「阿妤?」
他的語氣有些奇怪,似乎不明白為何剛剛還在他懷中軟成一灘春水的阮妤突然又變得強勢起來。
但他又有些習慣了。
從前兩人相處,大多都是她主動, 今日剛剛那一番……與其說是他自己做的, 倒不——說是他被——夜色蠱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但過程是真的。
所有的感覺也是真的。
剛剛那——壓著她按著她的手腕俯身親吻她的……就是他。
想到。
霍青行的臉頰不禁又變紅了一些。
剛——沒有看到她的眼楮,他的膽子大得連自己都沒想到,但現在被人——看著, 他仿佛又變成了從前面——她時那副容易害羞的模——,在她明眸的注視下, 剛想垂下眼睫,——听阮妤低聲同他說道︰「待會,無論我說什麼,都不——反駁我。」
嗯?
霍青行不明白她的意思, 剛——發問, ——瞧見一道昏暗的光亮,所有的情緒和詢問都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心下一凜, ——一個念頭就是把阮妤藏到自己身後。
他也的確——做了。
他握著阮妤的手腕把人藏到身後,嚴嚴實實藏了個透,——往光亮停留處看過去——
一看——
霍青行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也終——變了,他看著來人, 難得訥訥喊道︰「先,先生?」
失神的阮父也終——被他——一聲稱呼給喚醒了,他看著兩人所在的位置,又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來因為喝了幾盞酒還有些微醺的人此時忽然變得清醒無比,他雙目圓瞪,指著兩人,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你,你們……」
他的手指在發顫。
手里的燈籠更是被他晃得差點連里頭的蠟燭都——滅了——
果在——的不是霍青行,而是其他人,阮父估計——會就能上去把人給揍了,偏偏——兩人,一個是他最為疼愛的女兒,一個又是他最為信任滿意的學生,所以他只能看著兩人,一邊跺腳一邊哎呀,滿臉寫著氣惱和荒唐。
阮妤被霍青行藏在身後,听到——一聲——不像她爹說出來的話,竟還頗有心情地笑了一下。又掃了眼她身前有些無措又有些關切望著她爹的霍青行,更是連眼中也忍不住盛滿了笑意。
其實——個時候被家人發現並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原——是想等霍青行參加完科考再等人回家提親的,——她身前的——個男人而言——好些,也能更自——一些,但既然發現了,也就沒必——藏了。所以她不顧霍青行的反——,從他身後走了出去,看著仍舊指著他們「哎呀哎呀」喊個不停的阮父,柔聲說道︰「爹爹,我們回去再說吧。」
阮父能怎麼辦?
自然只能答應了。
總不能一直留在——,若是被其他人撞見可就麻煩了!
……
回到家。
居然都還沒睡。
阮母是知道阮父去朋友家做客,免不得——被灌幾杯酒,所以煮著醒酒湯等他回來,至——譚柔姐弟,譚善睡了一天,風寒已——好得差不多了,又惦記著阮妤給他買的花燈,所以一直坐在小杌子里托著下巴等阮妤回來。
譚柔見他們都沒睡,便去做了夜宵,——會三個人剛吃完,還沒有困意。
遠遠瞧見門開,阮妤的身影出現在門後,譚善立刻高興地站了起來。
「阮姐姐!」
他笑著想跑過去,——看到沉著一張臉的阮父,以及和阮姐姐站在一起的霍大哥……他雖然年紀還小,但也察覺出了今夜不同以往的氣氛,步子僵在原地,手被跟上來的譚柔握住。
阮父走近後,看著譚柔姐弟開了口,「阿柔,小善,你們先去睡覺。」
譚柔目光擔憂地看了一眼阮妤,見她點了點頭,便也沒說什麼,和阮父福了福身然後就牽著譚善回了房間。
「你——是怎麼了?」阮母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見阮父——少顯露的黑臉,皺了皺眉,又看向身後,見小行和阿妤並肩站在一起,雖然從前也不是沒見過他們——在一起過,但今夜總覺得他們身上好像有股子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沒太放在心上,見阮父不說話,便問阮妤,「阿妤,出了什麼事?」
其實還有句話沒問,——麼晚了,小行不回家,怎麼來他們——了?想到——,又想起前些日子她跟阮父說的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的目光也有了一些變化,難不成——兩孩子真有什麼事?阮母——里還在想——事,就听阮妤開了口,「爹娘,我喜歡霍青行,我想和他在一起。」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整座院子都變得鴉雀無聲。
阮父的臉在——句話後變得更沉了,阮母——是一臉怔忡,最後還是阮父看著他們,沉聲開了口,「你們跟我進來!」說著便大步邁進堂間,僅從一個背影也能瞧出他有多生氣。
一行人到了里頭。
阮父坐到主位,看著站在面前的兩人問,「你們剛剛……」想到那副畫面,又有些牙疼,實在說不出口,只能沉聲換了個話,「你們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阮母一听——話,心下一驚。
她當初猜測阿妤待霍家兄妹——好,許是喜歡小行,但兩人早就在一起——的事,她是想也沒想過!——
會看著阮妤的目光不由也帶了一些震驚。
阮妤抿著唇,沒有立刻回話。
按照她的意思,她是想跟她爹娘說,是她先看中霍青行,也是她先逼迫他,反正剛剛她爹也瞧見她把霍青行按在牆上了……——話合情合——,她爹娘自然也就不好責怪她身邊的——個男人了。
阮妤想得——好,只是沒想到還有霍青行——個變數。
剛剛——被她囑咐的霍青行此時居然先她一步開了口,「是。」
正打算開口的阮妤︰「……」
反應過來,她立刻去扯他的袖子,從前一貫最听她話的男人,今日——沒有選擇听從她。他只是側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含著安撫的笑,用無聲告訴她「沒事的」。
看著——的霍青行,阮妤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能沉默地看著他。
燈火下。
男人挺拔修長的身形顯出超乎——個年紀的沉穩,他面容雋永,目光堅定,當著阮父阮母的面徑直跪了下去。
他——一跪,不僅阮父阮母嚇了一跳,就連阮妤也愣住了。
她想去拉他。
但想到什麼,又抿著紅唇沒有伸手。
屋中無人說話,所有人都看著霍青行,只听他說,「先生,嬸嬸,是我喜歡阿妤,也是我——求她和我在一起的,我有愧你們的信任和托付……抱歉。」
阮父起初生他們的氣,所以一路都沒什麼好臉色。
但見霍青行——般坦誠,又是下跪又是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他心里的那股子火氣忽然就湮滅了不少——來就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品——什麼沒得說,而且剛剛……他又沒眼花,怎麼可能沒瞧見?
明明是阿妤按著他。
想到那個畫面,阮父又頭疼不已。
學生還能說幾句,女兒——邊——是不好說了。
阮父原——就覺得虧欠——個女兒不少,平時無論阮妤想——什麼,他都由得她去,他生——傳統,但——阮妤——有種,無論她做什麼,他都不會去阻攔她,只——她開心就好。
但也不該像剛剛那——啊——
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他——里因為不知道怎麼開口正處——糾結之中,便是——個時候,阮妤也跟著跪下了,她和霍青行一道並肩跪在二老的面前,不顧阮父阮母的阻攔,看著他們說道︰「爹,娘,我們的確——早在一起了。」
「但霍青行有句話說得不。」
霍青行听到——話,心下一個咯 ,他神色微變,剛——開口阻攔,可阮妤——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扯唇笑道︰「不是他——求我和他在一起的,是我喜歡他,——選擇和他在一起的。」
阮家二老听到——絲毫不掩飾的話,更加沉默了。
阮母到底惦念著她的名聲,微微蹙眉,輕聲開口,「好了,阿妤,別說了。」
「阿娘。」阮妤看著她說道︰「您應該知道我的脾——,我——人天生就不喜歡講那些所謂的規矩,我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就——麼簡單。」
「原——我是打算等霍青行金榜題名再和您跟爹說的,——今既然被你們發現了,也就沒什麼好瞞的。」
當初說著試一試的人早已在不知情的時候泥足深陷,甚至考慮了許多霍青行都不敢考慮的未來。
「有樁事,我可能沒和你們說過。」
阮妤說到——,稍稍一頓——開口,「我從前沒想過成婚。」
「我——婚姻並不信任,與其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倒不——孑然一身一輩子陪著您和爹爹,孝順您二位。」阮妤不加掩飾的話讓二老有些難過,當初阮老夫人過來,有和阮母說起過阮家的情況也說起過阮妤小時候的——子。
越知曉就越心疼。
所以——會無論是阮父還是阮母都未曾說話。
霍青行也沒有說話,他側眸看著她,眼中除了和阮父阮母相似的憐惜,還有深深的愛意。
阮妤的余光能瞥見他眼中的愛意,她不似他們——般難過,仍舊笑著,甚至笑得越來越燦爛,她的眼楮在暖色燭火的映襯下,仿佛籠罩了萬千星辰。
她說,「可我踫到了霍青行,——個男人其實和我以前踫到的那些男人相比,——呆子許多,他不會說許多好听動人的話,有時候甚至古板得像個小老頭……」余光瞥見男人的臉色變得有些羞愧。
她——又笑了,笑得——開心。
不顧爹娘還在,她堂而皇之地在他們的注視下握住了霍青行的手。
男人似乎吃驚她的膽子——大,下意識地輕輕掙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他就停住了。他看著阮妤,不僅不曾松開,反而反握住她的手,用行動來表達無論發生什麼,兩人都一起承擔的模。
阮妤看著他——副——子,便又忍不住笑了,她任他反握著她的手,轉過頭,繼續看著爹娘說道︰「但我還是喜歡他。」
她說——句話的時候,聲音是那——的溫柔,像靜靜徜徉在月色下的流水。
阮妤最初醒來的時候,想的是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轍,讓爹娘讓祖母好好活著,填平前世沒有完成的遺憾……可她所有的渴望和希冀中,從來不曾包括和霍青行相愛——一條。
她在感情——方面,一直都算不上是贏家。
上輩子,她連賭都不敢賭,因為怕輸,所以從一開始就切斷所有的可能,但——輩子……她其實直到現在也還有些不敢相信,不相信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也會為了情——個字做到——一步,毫無保留的,把所有的底牌都給扔出去。
不怕受傷。
不畏付出——
種感覺——新奇,但好像並不壞。
前世那個——刺蝟一般,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的阮妤實在是太可憐了。
既然——輩子能活得更開心更快活,為何不呢?
她喜歡——輩子的自己,喜歡——輩子的生活,也——比前世,更喜歡她身邊的——個男人——
一次的喜歡,她願意付出行動,而不是像前世那——退縮。
阮妤轉頭看著霍青行,笑著又用力回握了下他的手,而後面向自己的爹娘,說,「爹,娘,——果我真的——踏入一段婚姻,那必定是和我身邊的——個人,其他人都不可以。」——
是她和霍青行在一起之後,領悟到的結果。
除了霍青行,別人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