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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山山勢逶迤,雨後雲蒸霧繞,山間有湖橫臥如琴,湖岸邊圍著低矮的竹籬,一片茵茵苗圃間,幾名素衣女弟子正拿著花鏟在苗圃里細心地松土。

魏瑄畫完花木圖譜,就會幫她們一起鋤草松土栽花,向她們討教一些花木草藥栽培的技巧。他謙雅溫潤,很討師姐們喜歡,也都很樂意教他。

這幾天魏瑄都不用去上課。因為齊意初親自替他向衛宛說情了。

一來魏瑄身上的傷還沒好,需要休息,且他是為救人負傷,就算不給他計功加分,也不宜再罰他修繕房屋了。二來,開春時節,她這里到了很多花草靈木,人手不夠忙不過來。

這批靈木草藥都極為珍貴,若將來煉成丹藥,對弟子們的修行很有補益。

玄門這幾年招收了不少的新弟子,人數雖然多,但達到識義的弟子僅有三十余人,識義級別僅相當于蒼冥族中低階秘術,到了破妄級才相當于中階秘術師,但這樣的人才,門內就僅有十人,守境以上者,更是寥寥無幾。

這批丹藥煉成後,可以幫助識義、甚至破妄級別的弟子提升修為。因此衛宛同意,只要魏瑄能通過月考,他這兩個月可以不上課。

其實初蒙級的基礎課程,魏瑄只要翻翻書,看一遍同學的筆記就能順利通過。

齊意初的書房里有一扇半月形的窗,正對著棲雲湖,窗沿上擺滿奇花異草,藤蘿的枝葉垂下形成一道淺紫碧綠的花瀑,開春後,生機盎然。

魏瑄畫完草藥圖譜,他就在這里看書畫圖。那株千葉冰藍就擺在窗前的花台上,如碧玉妝成,映著一片湖光山色。

魏瑄每看到它,千里之外,如寄相思。回憶里,若有寂寞的香氣。

魏瑄一般清早去灕雨水榭,快到中午時離開,因為中午師姐們會小憩一會兒,他不便再呆著了。他就收拾書本,去藏書閣。

玄門的藏是個古意盎然的地方,樓外青苔蔽階,樹木參天。樓里有各個年代留下的竹簡、帛書、圖紙、書卷,浩如煙海。

厚重的檀木書架有兩人多高,書架前擺著一架移動的木梯,魏瑄看書快,常常手不釋卷,就干脆坐在木梯上看。

日子一天天過去。魏瑄在玄門的生活平靜無波。倒是山外不怎麼平靜。

先是富春、南野等郡縣相繼傳來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

今天一早,衛宛將玄門的一應事務交給了大弟子青鋒,自己帶著七名破妄級的弟子下山去了。

衛宛親自去,還一次出動七名破妄級弟子是很罕見的,引得玄門里猜測紛紛。

除此以外,這幾天中原的消息也傳來了。

魏瑄方才知道,就在他在玄門靜心修行的時候,九州一點都不太平。

先是上元夜,鐵鷂衛潛入京城,劫持皇帝,駭然襲擊了在仙弈閣聚會的名士們,屠殺士人,血染雅集,引得九州震撼。

隨即皇帝下詔斥責北宮達。北宮達辯說這一切都是妖人東方冉勾結郢青遙等明華宗余孽所為,並表示將會派遣世子北宮皓前往大梁,親自向天子陳情。

而在這期間,大梁的朝局也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仙弈閣血案後,尚書台的官員折損一半,雲淵先生臨危受命,出山組建中書台,全面接管朝政。

之後,在中書台的強力推動下,春耕、征兵、鑄城有條不紊地展開了。

這一切變化悄無聲息又迅如風雷,只用了短短二十來天,就完成了權力的交迭,大勢已成,整個朝局氣象煥然。

即使遠在千里之外,魏瑄都能感到其中的奮然勃發之氣,不由心神激蕩。只可惜他沒有機會在那人身邊,和他一起共謀大計,共鑄河山。

但這兩天,魏瑄也沒閑著,他在藏書閣里找到了一幅九州山河輿圖。

這幅圖細致入微,將山川河流、平原州郡,乃至于橋梁驛亭渡口都標注了。魏瑄不禁懷疑這可能是謝映之以前畫的。

盛忠進來時就看到他神情專注看著輿圖,琢磨著天下的局勢。

今天玄門的食堂里吃肉羹,這些初蒙弟子都一個月沒有沾葷腥了,即使是素肉,他也趕緊給魏瑄搶上一陶罐送來。

盛忠有時候很看不透魏瑄,明明是個平民子弟,但舉手投足間有一種雍容的矜雅,還對天下局勢頗有見解。

輿圖上放著一些木雕的動物,燕州處是一只笨重的熊,雍州是一頭不怎麼精神的虎和一只笑眯眯擺著大尾巴的狐狸。豫州是蛇,蜀中有獐,江南則是蛟龍。

盛忠想起魏瑄前陣子做木工,可能這是在練手藝。

此刻,魏瑄若有所思地提起那只熊在手中拈著,動作依舊優雅,但兩根手指掐的位置卻很不友好,好像要扼死那熊的咽喉。

看得盛忠縮了縮脖子,想到最近傳來的消息,道︰「北宮達實力再強也是臣子,以臣襲君,是大逆不道。」

「嗯?」魏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隨口應了聲。

盛忠得到了肯定,像是收到了鼓勵,道︰「他還屠殺士人,該被天下人罵。」

魏瑄不假思索道︰「策劃襲擊大梁、屠殺士人的是東方冉。北宮達有野心,但他不瘋。」

盛忠駭然失色,「你說薛……」

他咬住舌頭,趕緊把後半字吞了下去,緊張地四下看了看,還好沒人。

在玄門,提這個名字是禁忌。

但越是禁忌,就越是引人獵奇,盛忠又忍不住問︰「東方冉為何要這麼做?」

「他想嫁禍給蕭將軍。」魏瑄說著把代表東方冉的蟾蜍放到了仙弈閣的位置。「不過,他真正的目標是玄首。」

魏瑄說到這里,心中忽然掠過一個閃念。

「東方老怪竟敢惦記玄首!他配嗎?」盛忠怒道。

「听說是玄首及時趕到仙弈閣,救了仙弈閣那些士人!」

「及時?」魏瑄眉心一蹙,他已收回思緒,眼底卻多了一絲莫測的光芒。

「玄首到達仙弈閣時,鐵鷂衛和虎賁銳士已交戰半晌,仙弈閣前流血成渠,士人們死傷十之有三,」他的目光晦明不定,「這不算及時趕到罷?」

「阿季,你在說什麼?」盛忠跟不上他的思路。

但魏瑄本就不是跟他說的,他更像在自言自語,仿佛在腦中還原出當日的場景︰「當時鐵鷂衛在東方冉的化音邪術催動下越戰越狂,虎賁銳士逐漸抵擋不住,雲淵先生身陷危險,他若再晚到片刻,後果將不堪設想。」

「如果從這個角度上說,他又到得挺及時的。」魏瑄冷靜分析道。

盛忠訥訥地看著他,覺得魏瑄漆黑的眼瞳幽深又陌生。

「再者,仙弈閣在大梁城外,如果當時玄首和蕭將軍兵分兩路,蕭將軍回城都能趕上及時阻止鐵鷂衛,謝玄首卻要等到仙弈閣前都殺完了一輪,碧血黃沙後,他才出現?為什麼?」

盛忠張著嘴︰「你是說玄首遲到了……」

魏瑄目光犀利︰「謝玄首向來算無遺策,他怎麼可能遲到?」

潛龍局時,魏瑄就見識過,謝映之時間點卡得十分精準。他至今難以忘記自己一劍刺入謝映之的肩膀時,蕭恰好看到,那震愕的神情。

手中棋子終于落到輿圖上。

謝映之是故意的!他有意拖到盛京系士人死傷過半,仙弈閣前碧血黃沙之際才出現。

只有這樣,之後的一切就順理成章地展開了。

盛京系在仙弈閣血案中折損過半,要恢復元氣至少半年。同時,仙弈閣前的碧血黃沙深深震撼到了雲淵,終于讓他一改以往退隱的態度,出山任仕。

想到這里,魏瑄都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這符合謝映之歷來的做派,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無聲無息把事辦了。無跡可尋,甚至細想起來,他什麼也沒做,他只是在前往仙弈閣救人的時候,恰到好處地晚了那麼一點點。

無人知道那片刻里,他懷的是什麼心思。

所以,就算魏瑄懷疑他,也沒有任何證據。

「阿季,你怎麼了,臉色那麼冷?」盛忠有些擔心他。

魏瑄剛要敷衍過去,就听書架後傳來一道懶散的聲音,「我說,你都四大皆空了,管這些閑事做什麼?」

魏瑄乍一驚,大意了!此人剛才不會是一聲不吭地在那里听吧?

墨辭踱到了跟前,「季師弟,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全錯了,我了解映之,他不會的。」

他笑嘻嘻地彎下腰,想去揉他的頭︰「不過你倒可能會哦?」

魏瑄戒備地偏開頭。

一旁的盛忠听得一頭霧水,「墨師兄,你們在說什麼?玄首怎麼了?會什麼?」

墨辭就勢收回手,改為揉了揉盛忠的腦袋,「听不懂是不是?」

盛忠忠厚地點頭。

墨辭神秘兮兮︰「我告訴你個辦法,知道照雪岩嗎?」

那是攬秀峰上一大片光溜溜的岩石,平時經常有人在那里打坐。

「現在正午,陽光最盛,你到那里去打坐,給腦袋開開光,」他揉著盛忠的腦袋,皺眉道︰「長了一頭草,難怪不開悟了。」

盛忠信以為真︰「管用嗎?」

「師兄什麼時候騙過你。嗯?」陽光照進來,他笑起來明艷如桃李春風。

「謝謝師兄指點!」盛忠如徹大悟,出門前還不忘關照,「阿季,肉羹趁熱吃!」

不等魏瑄回答,盛忠就興高采烈地奔了出去。

盛忠走後,墨辭大咧咧坐下,「你跟他說這些,他又听不懂,不如跟我說。」

他擠擠眼楮︰「反正大師兄又不在。你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都沒關系。」

魏瑄收拾起案上的輿圖和棋子,淡淡道︰「我剛才是胡言亂語。你別當真。」

「噢,那我也隨便說說,你也別當真,」墨辭懶洋洋道,

「據你剛才的分析,映之借東方冉和鐵鷂衛之手,清洗盛京系,同時又讓銳士營為保護士人,和鐵鷂衛血戰死磕,借著壯士碧血以推動雲先生出山,直到東方冉用化音術催動鐵鷂衛,眼看銳士不敵,雲先生面臨危險,他才適時出現,是不是?」

魏瑄無聲地看了他一眼︰原來全听到了。

墨辭嘆了口氣,「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真的是耽擱了。他有傷。這點你忘了吧?」

魏瑄心中一沉,莫非是那一劍?

「帝王之劍是用太墟玄鐵所制,挨上一劍也是酸爽。」墨辭道,「但他不挨這一劍,你又怎麼會來這里?晉王殿下。」

魏瑄面色復雜,「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隨即他戒備地想︰既如此,不如也探探此人的底細。

墨辭滿不在乎地笑了下,接著剛才的話,「所以我說,殿下你是以己度人了。映之雖善謀,但他太清高,不會讓他的手沾上凡人的血,尤其要以銳士營的犧牲來推動雲淵出山,這樣的事他更不會做。」

魏瑄垂下眼睫︰「我說過,我是胡言亂語。」

墨辭頗為有趣地觀察著他的神色,「但我剛才也說了,這種事映之做不來,但你可能會做,我也會做。」

魏瑄睫毛微微一霎。

「所以,映之空有宰輔之才,卻只能輔佐蕭將軍,而不能輔佐帝王。他雖為玄首,但做不了帝師。」墨辭邊說邊抬手去揭開乘著肉湯的陶罐,愜意地吹了吹熱氣。

魏瑄見他張口閉口直呼謝映之的字,也不忌憚衛宛的威權,抓住機會試探問︰「你不是一般的玄門弟子。你在玄門是何身份?」

墨辭︰「我嘛,我是衛夫子請來的。」

魏瑄︰「請來吃飯的?」

墨辭拿著湯匙的手在空中一僵︰這孩子有點犀利……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我這哪是吃飯,我這是在拿這份肉羹打賭。」

魏瑄不依不饒︰「賭什麼?」

墨辭︰這孩子心眼挺多。

「賭將來天下一統後,映之他一定會選擇歸隱林泉,連這玄首他都未必會當下去。」

「玄清子師叔識人的眼光很準,只可惜映之雖有本事,但沒野心,太過隨性。」

魏瑄不失時機反問︰「那你有野心?」

墨辭叼著湯匙,心道這孩子越來越有意思了。想探他的底啊。

他也不隱瞞,坦言道︰「薛潛只有野心,但能力不足,因此當不了帝師。映之倒是有這能力,卻不想,也不願,所以我嘛,就只有當這個帝師了。」

魏瑄淡笑︰「我皇兄可不大容易相信人。」

墨辭不以為然︰「誰說我想輔佐他了?」

魏瑄道︰「那麼我皇叔?」

墨辭道︰「魏將軍治下的江州政清人和,也不需要我做什麼事了,而且他這個人作風剛正,行事磊落,太過正直高尚,就沒有一顆王心。這樣的人,是治世明君,卻不是橫掃亂世的帝王。」

魏瑄問︰「什麼是王心?」

墨辭道︰「胸懷大志,月復藏良謀,氣吞宇內,百折不撓,又堅韌如鐵,沉靜似冰,大仁不仁,可犧牲任何人。」

魏瑄想了想道︰「如果你想輔佐北宮達,可惜薛潛已經捷足先登了。」

墨辭不屑輕笑︰「我怎麼會跟他去爭?我要輔佐的是能橫掃亂世真正的王。」

魏瑄猜不到︰「是誰?」

墨辭起身一整袍服,難得地正色道︰「若說橫掃亂世,席卷天下之人,薛潛選擇了北宮達,映之選擇了蕭,而我想選擇你。」

魏瑄倒是出乎意料,不動聲色問︰「為何?」

「我推演觀氣向來很準,而且……」墨辭指了指他胸口,「你有一顆王心。」

魏瑄失笑︰「可惜我最不想做的就是王。」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聲,一名弟子匆忙跑進來︰「墨師兄,大師兄到處在找你!」

墨辭懶洋洋掠了眼︰「找我?找我吃飯?」

「不是……」那弟子看了魏瑄一眼,似不便言。

墨辭︰「別看他是個初蒙,膽子大著。說吧。」

那弟子壓低聲道︰「那頭雷戟獸沖出岩牢逃了。」

魏瑄眉頭一皺,上次那劈開山谷般的震雷聲大概就是這東西發出的。

墨辭那張總是漫不經心的臉終于也嚴肅起來了,「這玩意兒怎麼出來的?有沒有死傷?」

「目前沒有,它沒去學舍,奔後山里去了。」

墨辭頗為傷腦筋道︰「這玩意兒跑了,青鋒找我有什麼用,我跟它又沒交情,要立即封山,禁止任何人入林……」

「怕是不行,得先救人。」青鋒大步跨門而入。

墨辭更頭大了︰「哪個缺心眼的進林子去了?」

青鋒道︰「是盛忠他們幾個。」

魏瑄臉色一變。盛忠可能有危險!

青鋒看了墨辭一眼︰「據說今天有人告訴盛忠,正午在照雪岩上打坐,可以打通靈穴開光。所以幾個弟子都信了,在那里打坐著,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又進林子了。」

魏瑄無語看向墨辭︰是你害的。

墨辭撓頭︰「我怎麼知道他們那麼實誠。」

魏瑄立即道︰「大師兄,即刻點焰火,示意他們撤出來。」

「不行!」墨辭道︰「那個大寶貝……咳,那個雷戟獸暴躁易怒,焰火鳴笛示警都會激怒它傷人。目前只有先封鎖後山,我去帶他們出來,順便把那睡神塞回籠子去。」

青鋒道︰「不可,你一個人進山太危險。」

魏瑄道︰「我和他一起去。」

墨辭︰「你一個初蒙就別……」

「阿季,你不能去。」青鋒嚴道,「師父有令,他不在時,你不能離開學舍半步,更不能進入森林。」

魏瑄明白了,衛宛對他真是嚴防死守。

最後,在青鋒堅持下,墨辭帶著三名破妄級以上弟子進了山。

洛雲山山脈綿延,四個人不僅可以遙相照應,也能擴大搜索範圍。

青鋒率領余下的人集結在山林四周設法陣,封閉林區。並下令所有破妄以下弟子都呆在屋子里不得外出,等布置完這一切,青鋒才發現,魏瑄不見了!

他心急如焚,雷戟獸極為危險,是當年蒼冥族長老所飼凶獸,連玄首和戒尊都沒有對付它的經驗,魏瑄才是個初蒙,跑哪里去了?

玄門的坐忘峰後有一閎幽深的穹洞,魏瑄往里走去,頭頂黑  的岩石上幾條蜥蜴被驚動,嗖嗖地爬走了。

地上盤著長蛇一般的鐵鏈,年深日久和藤蔓糾纏生長在了一起。

魏瑄蹲抬起鐵鏈,模到一把腥臭粘稠的涎水,他皺起眉頭細看,這一看之下,心中頓時一寒。

鐵鏈完好無損,那不是掙斷的,而有人故意將它放出去的!

谷底陽光幽暗,地勢縱橫交錯,盛忠下到谷底後,仰頭望了望,就見山墊峽峨,雲氣升騰,看得有此曼眩。

他們原本在照雪岩在打坐,但山中的天氣變化萬千,才一會兒,山風漸起,浮雲蔽日,有人提議不如去仙游峰的日照崖,那地方更為開闊。

大家覺得都有道理,正蓬春日,大多又是年輕人,還當踏青游玩了。反正衛宛不在,大家難得松散下來。但就在前往仙游峰的半途中,一名叫做潘慎的弟子腳下沒留神,滑下了山谷。

于是眾人沿著溪流,潛入峽谷去撈他。這七人包括盛忠在內。大多是初蒙,只有一名修了十多年還是滌塵的學生叫做孫適,孫適自然被眾人當做了領隊,下到谷底撈人。

「在這里!這里!盛忠激動地叫道。

潘慎並沒有受傷,只是山崖掛下來的如瀑布般的古藤纏繞住了,不上不下頗為尷尬。眾人趕緊七手八腳將他解下來。

原路返回時,太陽徹底沒入厚厚的雲層後,行走在嶺間,無端感到身後陰風陣陣。

盛忠打了個哆嗦加快腳步,走在前面開路的孫適忽然站住了,他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正前方,疑惑道︰「我記得這里沒有墓冢吧?」

只見嶙峋的山石荒草間隱隱約約隆起了個約有一人多高的小山包,就像平底起一個荒冢,上面滿布枯藤衰草覆蓋著厚厚的苔鮮,長久淤積的陰腐之氣,在谷間彌漫開來。

「我說怎麼突然陰風惻惻的,原來是哪位仙師葬在這里。」傅昆不怎麼尊敬道。

盛忠聞言趕緊遙遙躬身拜了拜,顫著嗓子道︰「我看還是快、快走吧,下午還有課。」

「慫什麼,我倒想瞻仰一下。傅昆嗤道,往前走去。說不定還能撿到本秘籍。

就在這時,那荒冢似乎動了下,枯木荒苔間竟隱藏一雙猩紅如血的眼楮,目光邪厲怨毒。

孫適頓時感到一股惡寒浸透脊背,大叫一聲︰「快跑!」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枯藤荒草里忽然疾射而出一根長著尖刺的尾鞭,如鐵戟穿透了傅昆的身體,他慘叫一聲,肢體扯斷,整個人橫飛出去,當空潑灑下一場血雨。

這些初蒙弟子都嚇懵了。

「快跑!再不跑一個都活不了!」孫適帶頭狂奔,余下的人反應過來,四散而逃。

青鋒神色一緊,「你是說有人故意把雷戟獸放出來的?」

魏瑄道︰「听說它以前一直在昏睡,能讓它再睡嗎?」

青鋒搖頭︰「雷戟獸原是雷驥,是蒼冥族一長老的坐騎,只有玄清子師宗的笛音才能催眠,讓它入睡。但師宗離開玄門多年仙蹤難覓。」

魏瑄心中暗想︰這哪是什麼笛音催眠,分明是馭獸術罷?

他當即道︰「你讓我進林,我知道怎麼降服那雷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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