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未出,整個天荒血域間一片肅殺,孔建方一直噙著的若有若無笑意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還帶著點興致。
他眯著眼打量著在自己手中徒勞掙動的凌雲,又看了看一臉木然,仿佛自己並未掐著他脖子一般的凌三。
「很有趣,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卻出自同一個人,確實是大手筆。」
「我知道,你們都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強大到甚至足以與當前的我抗衡,你們當真要放棄使用那份力量,就這麼被我像捏死一只蟲子一般捏死嗎?」
「不論未來如何,終歸還是要留得性命,才能做到,一旦身死,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你們確定要死得這麼毫無價值?」
「想想吧,此時拼命一博,未來或許還有轉機,此時不博,連一線轉機都沒有。」
就在此時,一直木然的凌三開口了,他似乎根本不受掐著脖子的手的影響,聲音一如平常。
「我相信雲兮,她說有能解決你的存在那就一定有,只是現在還不到他出現的時候。如果我們當真死在此地,那是我們的宿命,你別多費唇舌了。」
「哦?」孔建方頗為驚訝地揚了揚眉角︰「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只有最基礎情感的白紙,敢情……不是啊?這思維還蠻清晰的哦!」
說著,他呵呵笑了,臉色驟然一冷︰「那麼,就此結束吧!」
「三!」
當三字出口的瞬間,孔建方雙手就欲掐下的瞬間,李立秋、李騰龍、冷雲飛、成不敗、秋雲裳齊齊準備出手拼命的瞬間。
雲兮倏然笑了。
隨著她的笑意,倏然,悠悠地傳來一道琴音。
古琴雅韻,渾厚古樸的諍然輕音,如點滴清泉淙淙流響,又如臥听風過松,風入竹,其間隱約帶著一股直指人心的柔和,柔和至深處,卻又有著一線說不出道不明的韻,仿佛有人在琴音中輕聲呼爾之名。
琴音一起,正欲下死手的孔建方身軀猛地一顫,雙手僵在原地,臉上露出一絲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表情,他緩緩抬頭望向琴音傳來的方向,臉龐開始扭動。
那是一種非常詭異的扭動,仿佛整張臉化為了三個等分部分,每一個部分都在做出不同的表情,于是,整張臉就扭得不成人樣。
他一只眼楮遙看琴音的方向,瞳孔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掙扎,另一只眼楮照常看向雲兮方向。
然後,他開口了,他的聲音也變得分外詭異。
仿佛三重奏一般,冷肅、渾厚、少年,三種聲音鞣在一起︰「原來……這就是你的殺招嗎?真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啊!」
「但是,你認為這樣就能夠對付我?那也未免小看本座了。」
說著,孔建方抬手抹上臉頰,隨著手掌抹下,原本扭曲的臉龐恢復了原狀,唯有左眼仍舊非常不自然地,仿佛違背了主人意願一般往左上方瞥,那正是古琴琴音的方向。
雲兮一挑垂落鬢邊的秀發,淡淡地道︰「這只是其中之一,一旦失去護星大陣,在穹天鎮引中你很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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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青藏高原,新源所,天之痕研究總基地。
所有研究員都滿頭大汗地強行維持著開啟的天之痕,不停就有人報告。
「主任,已經超限了,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再不關閉,將會引發災難性後果啊!主任,一旦鎮住天之痕的印痕失效,將引發比當初天之痕災難還要恐怖得多的後果!」
賀伯苗板著臉,一臉嚴肅,搖頭否決了諸人提議。
「繼續保持現狀,還需要時間,只要上峰那邊沒有傳來危機解除的消息,天之痕就一刻不能關閉!若是在關鍵時刻,失去天之痕的元力供給,護星大陣出了差錯,導致的災難……哼,甚至要比天之痕失去控制還要可怕!兩權相害取其輕,這是上峰的原話!就算死了,也要保障護星大陣的元力供應!」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倏然,負責守衛的洪字部成員從外匆匆而來,他低聲道︰「主任,來了幾位上峰領導人,他們帶著龍組,朱雀組長南宮鸞與青龍組組長蕭延興也來了。」
賀伯苗微微一怔,眼楮眯了眯,倏然笑了,點頭道︰「好了,我知道了,沒你們的事了,轉告你們隊長,你們的任務只是守衛天之痕,防止因其出現的災難,此事之外,任何事都不用管!這是命令,知道嗎?」
看著這名洪字部成員匆匆離去,賀伯苗低頭,伸出手掌,他的掌心中有一枚水晶造成的晶簇,內中隱約有無數氣旋在緩緩流轉。
他看著晶簇,笑了。
當荒字部百名成員全數死去的瞬間,它們的本源,就已經回到了這塊晶簇里。
「時間終于到了,我們死亡邁向新生的時機已經到來!別忘記你們的初心!我不希望你們未來還帶著罪惡!」
話音戛然而止,腳步聲響,大批朱雀組成員與青龍組成員涌入大廳,所有研究成員一臉不知所措,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鸞清脆的聲音響徹四方︰「奉上峰指令,賀伯苗假傳軍令,私自開啟天之痕,涉嫌叛國,所有人等立即關閉天之痕,原地等待新的指令!」
隨著轟鳴之聲停止,蕭延興帶著青龍組四名小隊長,緩步走到賀伯苗身前大約三米處,沉聲道︰「我們應當稱呼你為賀伯苗,還是抑或妄圖毀滅世界的規則外生命體?」
賀伯苗微微一笑,轉身過來面對蕭延興,搖頭笑道︰「規則外生命體只是我的一個身份,或許過去的我,是規則外生命體,不過現在的我……還有未來的我……只是賀伯苗。」
「未來?哈……」蕭延興冷冷笑了︰「我不覺得你們這些規則外生命體有未來,不妨告訴你,整個新源所已經布下了針對規則外生命體的武器,你會死在這里,絕對沒有任何意外!是我們動手給你體面,還是你自己體面?」
賀伯苗淡淡笑了︰「是想生擒我,當作研究的素材嗎?」
蕭延興咧嘴笑了︰「是的,規則外生命體,其研究價值不比龍坑低,雖然不知道對于你們這些生命體有沒有活著這個概念,至少,你還能活著。」
賀伯苗低頭看了眼手邊的茶杯,端起來深深地抿了一口,感受著嘴里的苦澀。
他知道,苦澀之後,便是甘甜。
這,便是茶。
然後,他淡淡地道︰「終究還是要做上一場,來吧!小心了,規則外生命體,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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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護星大陣?」孔建方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時間到了麼?」
雲兮淡淡地道︰「是的!時間到了!」
話音剛落之際,整個天荒血域中無數辰星之輝倏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消逝。
在孔建方的感知中,原本覆蓋整個地球大氣層之外的無數符痕一大片一大片地斷去了聯系,整個護星大陣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千瘡百孔,反應到現實,建立在護星大陣基礎上的整個天荒血域整個震動不絕,正中古城大片大片建築倒塌,中央那座白塔也是崩出無數裂痕。
「嘩啦……」
一聲碎響,整個古城崩毀,隨之,詭異莫名的空間錯亂感煙消雲散,整個天荒血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僅于此,環繞孔建方周身四方的護星大陣星點,已近全數消逝,再無星流轉動之力。
「失去元力補充……賀伯苗它……」
雲兮微微點頭道︰「是的,如果沒有差錯的話,賀伯苗已經死了!」
護星大陣出自第一人類紀元,因為生命之樹的存在,地球還有元氣,護星大陣自然可以發揮應有的效用,但是,到得第四紀元,生命之樹已然消失,地球進入末法時代,失去元力,不論是護星大陣本身,還是依附于其上的符痕,都失去了應有的作用,所以,需要開啟天之痕,借著天之痕所聯結的那個世界的元力來啟動護星大陣。
若是無法得知這其中的關鍵點,地球毀滅基本是板上訂釘的事。
如今,天之痕關閉,護星大陣失去作用,孔建方已然失去最大依仗。
然而,孔建方卻出乎意料地咧嘴一笑。
當然,這個笑非常隱密,就連近在咫尺的凌雲與凌三也未曾察覺。
如果當真是要毀滅這個紀元,那本座就不是如現在這麼安排了,當然,可能你們也有應對之法,比如,提前解決掉賀伯苗。
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簡單容易!
只要找準機會將天之痕的封禁破壞,徹底釋放出天之痕,不論是血月,還是我的存在,又或者從天之痕所聯結的那個世界跑過來的洪荒古物,每一樣,都足夠摧毀當前紀元。
可惜啊,沒人喜歡計劃之外的事,本座也不喜歡,所以,便遂了你們的心願吧。
這具身體,可無法承載三種思想。
一聲輕嘆,孔建方身軀陡然一僵,眸子緩緩閉上,緊隨其後,一道陰影從孔建方後背浮現,當陰影浮現瞬間,孔建方就失去了意識倒在地上,凌雲與凌三從地上一彈而起,身形暴退,看著眼前凝聚成形的陰影。
眉清目秀,大約二十出頭的炎黃青年。
正是消失了許久的龐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