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丕給曹昂坦白了一切的第二天下午,萬年公主回到他們那個小院子,發現夏侯漣吊在橫梁上,上吊自盡。
這段日子里面,夏侯漣一直住在曹家,萬年公主和她關系挺不錯。
突然看到這一幕,萬年公主連忙去把家里的人叫來。
不過人來的時候也晚了,夏侯漣徹底斷絕氣息,萬年公主很落寞。
「應該死的人,是我才對。」她心里想。
可是,她沒有和夏侯漣一樣的勇氣,自嘲地笑了一聲,讓人將夏侯漣的尸體送回夏侯家,至于後來怎麼樣,她不想再去關注。
晚上,深夜時分。
所有人睡下去後,萬年公主來到關著曹昂的房間里。
現在的曹昂,狀態和昨天沒有區別,渾身抽搐,越來越像瘋子,連睡也不得安穩。
短短一兩天時間,曹昂變得無比消瘦,幾乎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
那種藥粉效果,是真的厲害。
「夫君!」萬年公主說道。
「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嗎?給我滾出去!」曹昂的聲音,依舊是嘶啞。
「漣兒,死了!」萬年公主說道。
轟!
曹昂如遭雷轟一般,愣在了原地,仿佛自己的世界在這瞬間崩塌。
他對夏侯漣的喜歡,絕對是發自內心,沒有弄虛作假。
即使發生了那種事情,他的心也堅定不移。
夏侯漣死了的消息,對他而言,仿佛生命也沒有任何意義。
「漣兒怎麼死的?是不是曹丕害死的?我這就去殺了他!」
隨後,曹昂憤怒地大叫一聲,爬起來要往外面走去,但是他手腳無力。
「自殺!」
萬年公主哀嘆道︰「漣兒也知道真相,得知夫君你變成這樣,她接受不了事實。」
「漣兒!」
這幾天來,曹昂沒有哭過,無論多痛苦也沒有,今晚那是他的例外。
萬年公主又道︰「夫君,我帶你離開這里。」
「我已經這樣,離開,還有用嗎?」曹昂苦笑一聲。
「去找陳揚,有用。」
萬年公主說道︰「只要可以克服那種痛苦,還能重新開始,只要找到陳揚,讓他幫你奪回這失去的一切,他有能力可以做到。」
在他們的心中,沒有陳揚做不到的事情,幾乎是無所不能。
曹昂也認為去找陳揚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出路,然而他苦笑道︰「我那樣對待他,還會幫我?他恨不得殺了我。」
「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結果如何呢?」
萬年公主繼續說道︰「難道夫君你可以一輩子消沉下去,人不人鬼不鬼,最後看著曹丕奪走原本屬于你的一切?甚至連丁夫人,也可能遭到他的欺負?」
曹昂雙手握緊拳頭,他的內心急劇地掙扎,他害怕結果,又害怕失去。
「只要夫君願意去求陳揚,以你們之間的關系,他不會坐視不理,如果曹丕把匈奴人趕走,一定不會放過廬江,所以他會願意跟夫君一起反抗。」萬年公主繼續勸說。
良久,曹昂長舒一口氣,道︰「或許,你說得對!」
他要奪回來,這一切!
「我要怎樣才能離開?」曹昂問道。
「夫君不用擔心,我為你準備好一切。」萬年公主說道。
她果然是準備好一切,趁著夜色,把曹昂扮作一個普通的家丁,帶他離開曹府。
曹昂勉強可以走路,不過走得很艱難,只能由萬年公主扶著。
剛走到外面,遇到巡邏的士兵,這個年代有宵禁,不允許在晚上隨意外出。
萬年公主露出他們曹家的令牌,那些士兵也不敢阻攔。
他們一直走到皇城附近,這里已經來了幾個太監,等候著他們。
「李公公,麻煩了。」萬年公主說道。
李公公也是漢室的老人,以前是負責伺候萬年公主起居。
隨著她的下嫁,李公公也被閑置下來,只能干一些苦活累活,就比如說把皇宮的垃圾,拉到城外倒掉。
盡管現在皇宮被曹家掌控,李公公也曾被收買,他還是真心對萬年公主好。
「夫君,躲在里面吧。」萬年公主又說道。
身邊有幾架馬車,里面放著發臭的垃圾,萬年公主沒有猶豫,直接藏在里面。
曹昂一開始是拒絕的,只見萬年公主也可以這樣做,自己和眼前的垃圾,又有什麼區別?
他苦笑一聲,最後也躲進去。
一直到天亮,李公公把垃圾往城外運送,因為都是破破爛爛,又發臭的東西,不會有士兵檢查,倆人順利地到外面。
從垃圾里面出來,他們已狼狽不堪。
別了李公公後,曹昂在萬年公主的幫扶之下,繼續趕路。
一直遠離許都,曹昂實在走不動,他們歇下休息片刻。
「我有一個疑惑,你為什麼要幫我?」曹昂不解地問。
「想為我自己做過的錯事贖罪。」
萬年公主的眼神很復雜,道︰「我只能陪你走到這里,我也得回去。如果他們找不到你,也看不到我,可能會對丁夫人做點什麼。」
曹昂沒有堅持讓她繼續陪自己走下去,因為這條路本該是他自己走,點頭道︰「你幫我照顧好母親,等我回來,還有……你的事情,我已經原諒你了。」
萬年公主會心一笑,此刻,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繼續走吧,去廬江,找到陳揚之前,千萬不要回頭,否則所有希望將不再存在。」萬年公主又說道。
曹昂歇息夠得差不多,繼續趕路。
他對自己這個身體越來越不滿意,走了不多久,那種痛楚再一次發作,果然對那種藥粉產生依賴。
「我可以戒掉,也可以忘記,一定可以!」曹昂牙齒也咬得出血,他折了一根樹枝,狠狠地扎在自己腿上。
希望可以借用痛,來讓他忘記難受。
不得不說,這種仿佛有點作用,就是比較廢大腿。
萬年公主和曹昂分開後,她沒有回許都,找了一棵不太高的樹,幾經辛苦,將一條麻繩綁在樹上。
「我這樣的人,又如何值得你原諒我?」
萬年公主再搬來一塊不太大的石頭,放在幾塊小石頭之上。
她心里想開了,其實死也不是那麼可怕。
看到夏侯漣死的時候,她猶豫和擔心,想清楚自己的遭遇,她知道只有死才是最好的贖罪。
其實,也是她逃避的做法。
她踩在大石頭上,把頭伸到繩子里面,喃喃道︰「希望死的時候,不會太痛苦。」
然後腳下用力,石頭傾倒,她還是痛苦地叫了一聲。
她和夏侯漣一樣,自盡于繩子之上。
曹昂對于這些,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