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史又氣又急又怒,因此揪人衣領的力度很大,揪得親衛喘不過氣來。
那親衛說不出話,只知道翻白眼。
林見史見了,磨著牙略微松開手勁,喝道︰「快說!」
親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說道︰「是、是有內應,許多人昏迷不醒。不、不知道是什麼藥,又是下在何處的。」
林見史听了,幾乎沒氣炸了︰「居然有內應,你們是干什麼吃的?廢物,都是廢物!」他咬著牙,急促地喘著氣,一邊穿衣一邊往外走,「傳令下去,即刻揪出內應。我要將這些渣滓千刀萬剮!」
親衛馬上捂住喉嚨跟上,嘴上問︰「將軍,那該如何反攻?」
林見史一頓,咬牙切齒地道︰「我親自去會會他們。」
說話間,軍師急匆匆趕來,見了林見史,忙道︰「將軍,我軍兵力不足,蕭蘇聯軍又有備而來,這一仗不好打,不如我們先撤退,等準備好再打?」
林見史握緊拳頭︰「蘇守之和蕭遙欺人太甚,我定要叫他們好看!此戰絕不退!」
軍師忙拉住他苦勸︰「將軍,那些老百姓都被救走了,我們沒法硬拼啊。」
林見史听了,臉色更難看︰「看來,他們是有預謀的。」說到這里冷笑起來,「可他們忘了麼,這城中有的是百姓。救走一批,老子再抓一批就是。」
話音才落,忽听一道清脆的嗓音說道︰「是麼?」
林見史和軍師臉色大變︰「誰?」
滴答馬蹄聲響起,一道颯爽的身影騎著高頭大馬一步步走上來。
林見史和軍師同時看過去,仔細打量馬上那人。
並不算明亮的火光中,他們只看到一張十分俊俏的臉,一雙黑亮的眸子映著火光,顯得格外明亮,仿佛能破開這夜空。
軍師見來人不是蘇守之,便沉聲問道︰「閣下可是蕭將軍?」
蕭遙微微頷首︰「沒錯,正是我。」說完看向林見史,「林將軍,只怕百姓你是抓不到了,因為你今晚將死在這里。」
林見史自見了蕭遙便一直沒有說話,因為他覺得蕭遙十分面善,可是驟然之間,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她,此時見蕭遙說話時帶著閑適篤定,那雙眸子格外剛毅,心中一動,失聲道︰「是你!」
由于太過震驚蕭遙的身份,他甚至沒有因蕭遙的話而感到憤怒。
蕭遙微微頷首︰「是我。」說完,那雙比星辰還要燦爛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林見史的眼楮里,「林將軍,你若自裁,便算死得體面。若等我親自動手,只怕會很不體面。」
林見史還是震驚地看著蕭遙︰「怎麼會是你?」說完,才听清楚蕭遙的意思,馬上沉下臉說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我死得不體面。」
蕭遙听了,提著刀,策馬一步步上前︰「既如此,我親自拿下你。」
林見史沒動,只是一臉關心地看向蕭遙︰「蕭家二娘子,你一介女郎,怎地也領兵出征?莫非擁有三十萬大軍的蕭將軍是你的兄長?還是說,有人強迫你?我林見史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若二娘子開口,定會為二娘子出氣。」
他還是不肯相信蕭遙就是赫赫有名的蕭將軍,那個兵力最多,最有可能問鼎那個位置的將領。
蕭遙淡淡地道︰「林將軍,難不成你是被我嚇瘋了麼?怎地胡言亂語起來?」
林見史听了這話心中大怒,板著臉說道︰「休得胡言亂語!我想著你乃女郎,才給你幾分面子,既你不要臉,我便不客氣了。」
只是頃刻間,他便想明白了。
如今敵軍已經圍困過來,他的兵馬又有許多昏迷了,正面是打不過的,可若有人質,便是打不過,他也可以從容離開。
既然這美貌小娘子要親自來跟他打,他便干脆趁著她不知利害橫沖直撞時拿下她做人質。
想到這里,林見史馬上上前一步︰「你來,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拿下我的。你這樣的小娘子,我一只手便能打十個。今日,我便只用右手拿下你。」
他深怕蕭遙會被身邊的人勸回去,因此特地使出激將法。
軍師見了,皺著眉頭上前,對林見史低語︰「將軍,這蕭家二娘子既然敢單槍匹馬同你打,必是不可小覷之輩,將軍萬不可輕敵啊。」
林見史听了,深覺之前輕敵了,當下忙點點頭︰「軍師且放心,我曉得了。」
他去跟對面的美人單手過過招,先試探她的水平,若她只是個花架子,那麼他單手拿下他,既應了夸出口的話,又能表現英雄氣概,若美□□腳功夫厲害,他便使出雙手,這樣趁其不備,便是美人厲害,也只能敗在自己手中。
林見史覺得自己準備得已經足夠充分了,不管是手上的功夫還是計謀,都能令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可是和蕭遙打起來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蕭遙的對手。
面對美人強大、招招致命的攻勢,他根本沒有施展的功夫,不說計謀了,便是手上功夫也沒支撐過幾招!
接連砍了幾刀都沒砍中人,左手想偷襲也落空,林見史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之後,對面蕭遙取得了主動權,連綿不斷的招式打過來,他只看得見重重的刀影,想躲卻沒法躲,當他回過神來時,發現一柄泛著寒光的大刀,已經橫在了自己的脖子前。
林見史不相信自己會敗,可是他又真的敗了,他急促地喘著氣,目光死死地盯著蕭遙︰「你是怎麼做到的?」
林見史大怒,粗聲道︰「我與你同為一方將領,我們是同級!」
蕭遙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我會救百姓,而你拿百姓的軀體來抵擋攻擊,你有什麼資格同我相提並論?」說完手上一番,一刀將林見史的一條胳膊卸了下來。
「啊……」林見史慘叫一聲,忙低頭去看自己的右手,卻見右手連整條胳膊都斷了。
他心中大恨,馬上厲聲罵起來︰「你這賤人,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蕭遙皺了皺眉頭,回頭去看親衛︰「你們來處理了他。我本打算斷他四肢,好為那些死去的百姓報仇的,可是這委實有些殘忍,便讓他死個痛快罷。」
虐殺一個人,她著實做不到。
蕭遙的親衛听了,馬上拍馬上前來。
軍師大驚失色,忙叫道︰「蕭將軍,且慢,我們——」他說到這里,見蕭遙那個親衛一刀揮過,林見史便人頭落地,嘴里未說出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只能頹然長嘆。
蕭遙居高臨下地看向林見史那軍師︰「你為軍師,卻坐視林見史虐殺百姓,今日,便去陪林見史罷。」
親衛听了,馬上看向軍師,同時揮起了手中的大刀。
軍師頓時大驚失色,尖叫起來︰「饒命——我們願投降,我們——」
話音未落,也是人頭落地。
蕭遙看向之前被林見史的親衛召集過來的一隊兵馬︰「你們——」
那一小隊兵馬見只是片刻功夫,林見史和軍師都一並斃命了,心知蕭遙和她的親衛都是狠茬子,此時見蕭遙看過來,嚇得馬上扔下兵器,高叫道︰「我們投降!」
蕭遙便低聲對親衛道︰「收下他們,挑出窮凶極惡的殺了。」
另一邊,房都尉跟著蘇守之,正守在北城門出口處。
他看向昏迷不醒的守衛,低聲嘆了口氣,對蘇守之說道︰「怪道蕭將軍頻頻打勝仗,又有那許多兵馬,原來是用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這也太失君子風範了。唉,怪道世人都說,女郎精于陰私之謀,不會大丈夫之謀略。」
蘇守之不以為然︰「房都尉說笑了,既兩軍對戰,又何必講君子風範?既能智取,又何必力敵?」
房都尉道︰「這到底有失風度。」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將來若蕭將軍貴為皇後,還望將軍點撥蕭將軍一二,讓她胸懷磊落,莫要使水井下藥這種隱私手段才是啊。」
蘇守之听到「蕭將軍貴為皇後」這幾個字,不由得痴了,怔怔地看著夜空出神,嘴里呢喃︰「她會願意做皇後麼……不,她不願意的。」
從前他也以為,蕭遙造反是沒有更深遠的目標的,他曾不止一次想過,將來兩軍合一打贏天下,他做皇帝,蕭遙做皇後,兩人攜手江山。
可是,這次蕭遙從建安回來,他便隱約知道,她不是普通女郎。
成為皇後,絕不是她的目標。
或許,她有更深遠,也更宏大的目標。
那便是,成為有史以來的女皇!
這時一支軍隊急急馳來,可是瞧見門口的蘇守之及他身後的大軍,忙調轉方向,沖進巷子里。
房都尉忙高喊︰「降者不殺——」
那一支小隊還是進了巷子里,只是沒過一會兒,便騎著馬出來,一步一步挪到蘇守之跟前,然後齊齊翻身下馬,跪倒在地表示願意投降。
有這種知道逃不出去便投降的,自然也有寧死不降的,只是這些人都沒走出城門,死在蘇守之以及他手下的大軍手上。
這只是城門口的戰斗,除了城門口,城中多處地方都有人在交戰,喊殺聲震天一樣的響。
打著打著,一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一些老百姓戰戰兢兢地打開門,見被打得節節敗退只剩下少數人在頑抗的都是林見史的手下,馬上拿著扁擔出來,對著那些敗軍便打,一邊打一邊哭喊︰「阿爹,我為你報仇了!」
「老婆子啊,我先殺了這些畜生,遲些便下去陪你。」
「嬌嬌,我的嬌嬌……阿娘沒護住你,是阿娘對不住你啊……」
蕭遙和蘇守之的手下起初還不解,但是听著听著,便漸漸都住了手,沉默地看著那些拿著農具或是鐮刀甚至是木棍的百姓,眼圈微微泛紅。
他們不再出手,但是也沒有退開,而是拿著刀劍在旁虎視眈眈,一旦見有想奮起打殺百姓的,便馬上揮刀揮劍上前,率先將人砍到。
蕭遙殺掉林見史和軍師,又領兵進入各處小巷中參戰,也見了恐懼得兩股戰戰的百姓抖著身體出來打林見史的手下,心里很是難受,許久都說不出話來,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們打人,在需要的時候幫一把。
蕭遙的親衛擦了擦眼楮︰「林見史不當人,他的許多手下亦不當人。」
林見史的親衛都被拿下了,擔心下一刻便要人頭落地,听了這話忙說道︰
「林見史的確不當人,他每到一處,都先挨家挨戶搜美女,長得稍微端正些的,都被他差人綁走。剩下的也沒好運,經常被他抓走去擋在前面。小人也常勸他,可他不僅不听,還要打小人。小人沒法子,也幫不上太多忙,只能偷偷救下一兩個。」
押著他的人一大耳刮子抽過去︰「你是林見史的親衛,幫他辦了不知多少壞事,還有臉往自己臉上貼金?」
林見史的親衛馬上哭訴委屈︰「大人明鑒,小人當真不曾撒謊,亦不曾往自己臉上貼金,小人說的,全都是真話。」
「你且等著,叫我查出來,定要滅了你。現在給我閉嘴——」
蕭遙見那些百姓打累了,便坐在低聲哭,一顆心頓時揪作一團,她嘆息一聲,對親衛道︰「領兵下去檢查。」
親衛領命而去,馬上帶了人去檢查被打倒在地的敵軍是死是活,可有裝死之人,若有便一刀結果了。
那些老百姓見親衛如此凶悍,俱都發起抖來,但是卻又不動,臉上露出死志。
等見親衛沒動他們,檢查完被打倒的士兵,便要離開,他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淡淡的不解,但卻什麼都沒問,也沒動。
蕭遙翻身下馬,從他們身上經過,揚聲說道︰「諸位莫怕,我們只殺壞人,絕不傷害百姓,你們若累了,便回屋中歇著罷。明兒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百姓們听到「一切都會好起來」這話,想起從前過得日子,不禁悲從中來,捂住臉低低地嗚咽起來。
他們並不相信明天起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再差,還能比林見史統治時候差麼?
蕭遙領兵轉入一條小巷,靠近一片房子時,听到里頭傳來細小地幾乎听不到的動靜,臉色一變,忙給親衛使了個眼色。
守衛一揮手,見手下紛紛將屋子圍住,這才提著刀上前,一把將門推開。
幾個士兵一手持火把,一手提著刀,走了進去,嘴上紛紛喝問︰「若乖乖投降,興許還能留爾等一命,若敢動手,格殺勿論!」
屋中先是極靜,之後便傳來高高低低的抽泣聲,隨後又有女郎低聲哀求︰「軍爺饒命——」
蕭遙頓時臉色一變,喝道︰「你們回來,白蓮帶人進去。」
先前進去那些士兵听令,馬上退出來,但是火把,卻插在了牆上。
一員英姿颯爽的女將領著一群女兵,快步走進門中,隨後,她們紛紛惱怒地叫起來︰「豈有此理——」
「將地上這些人都殺了……」
「小娘子,莫怕,我們也是女郎,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蕭遙深吸一口氣,吸了滿口的血腥味,她皺起眉頭,走進房中。
房子是連著的幾間,幾乎每間都有幾個衣不蔽體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郎。
她看著這些可憐的女郎,不知該怎麼開口,最里間忽然傳來一道滿是怨恨的聲音︰「這刀給我罷,我親自殺了他們。」
蕭遙听著這聲音,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她伸手溫柔地揉了揉身邊一個女郎髒兮兮的腦袋,柔聲道︰「沒事了,莫怕。」隨後轉身進入了最里面的一間屋子。
蕭遙進入到最里面的屋子時,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郎正握著刀,用力對地上一個昏迷的男人捅下去,可是她興許沒有力氣,刀捅得不深,人卻搖晃起來。
白蓮手下的女兵玉蘭見了,忙要上前幫她。
那衣衫襤褸女郎掙月兌玉蘭的手,聲音嘶啞地道︰「不必幫忙,我要親自殺了他們,這些雜種!」說完,她又拿刀捅了起來。
蕭遙和玉蘭見了,知道她定是滿心憤恨,因此並不去阻止或是幫忙。
衣衫襤褸女郎捅了幾下,軟軟地跌坐在地上,她急促地呼吸著,忽然看向蕭遙和玉蘭︰「可以將他們綁起來麼?我如今沒了力氣,等我有了力氣,我再殺他們。我要親自殺他們,親自殺!」
蕭遙和玉蘭過去扶起她,將她扶到牆邊坐下,又從懷中掏出干糧和水遞給她。
衣衫襤褸女郎見了,先接過水,大口大口地喝起來,喝完了,又狼吞虎咽地吃干糧,吃了幾口,她將干糧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再次拿起刀,對著地上那幾個男人便捅。
蕭遙此時距離她足夠近,透過她臉上的髒污認出她是何人,吃了一驚,對玉蘭道︰「你出去幫忙,這里交給我。」
玉蘭不放心︰「將軍,如何能留你一人在此?」
蕭遙擺了擺手︰「不礙事,去罷。」
等玉蘭出去了,她看向捅了兩個人重新氣喘吁吁地坐下來的女郎︰「汾陽公主,你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汾陽公主的身體忽然僵住了,但是下一刻,她又放松下來,扭臉看向蕭遙︰「這都叫你認出來,可真是……可真是,算了,瞧見了又如何,我只是倒霉而已。」
蕭遙听了,便說道︰「他們昏迷了,便是被你捅刀子,也不怎麼痛。你既是想要殺他們,不如直接割他們脖子,這樣又快又省力。」
汾陽公主听了,眸子忽然亮了起來︰「是極是極,你說得對。」說完重新拿起刀,走向昏迷的男人。
當將所有男人的喉嚨都割斷後,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嘴里罵道︰「狗東西,我平時是喜好幾個男子一道,我瞧著是人盡可夫,可那是我樂意。我樂意找幾個郎君侍候便找幾個,你情我願,礙著什麼人了麼?。樂意知道麼?我樂意才玩。我要不樂意,你幾個人都不行。我說過,我定要殺了你們,現在可做到了。哈哈哈哈哈……」
蕭遙默默听著,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汾陽公主笑完了,便沉默了下來,用手抱住了自己,緩緩抬頭看向蕭遙︰「我生性放蕩,他們便可隨便強迫我麼?」
蕭遙搖了搖頭,說道︰「不可以。任何違背你意願的都不行。」
汾陽公主听了,目光緊緊地盯著蕭遙,似乎是想知道蕭遙說這話是出自真心還是隨口敷衍她的,很快,她笑了起來,整個人變得輕松︰「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也是這麼想的。」
她說著話,目光越來越亮,很快亮如名劍,又說道︰「蕭家二娘子,我也想從軍,你收了我好麼?」
蕭遙看向她︰「我便是世人說的蕭將軍,攻破建安,滅掉皇族的,便是我。」
也就是說,毀掉汾陽公主故國家園,甚至于讓她被林見史的人擄來折辱的罪魁禍首。都是她。
這樣滅國滅族的大仇,汾陽公主放得下麼?
汾陽公主目露異彩,雙眼緊緊地盯著蕭遙,問道︰「你當真是那個蕭將軍?」
蕭遙點頭︰「如假包換。」隨後等著眼前這個可憐的亡國公主暴怒。
卻不想,汾陽公主忽然叫道︰「你可真是干了一件大好事。」說完見蕭遙一臉驚愕,又笑了起來,仍舊是過去那種花枝亂顫的笑容,「怎麼,想不到麼?我也沒想到,蕭將軍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蕭遙看向汾陽公主,沒有說話。
汾陽公主緩緩收起笑容,目光看向一邊,仿佛想起了久遠的往事,輕聲說道︰
「我阿娘因為撞破了父皇的一樁事,被父皇找理由殺了。我與人兩情相悅,可卻被父皇許配給蘭陵蕭氏,我抵死不從,同我那意中人私奔,結果被抓回去,我的意中人在我眼前,被灌了毒酒死去。我嫁進蘭陵蕭氏,卻被認為是土包子暴發戶,不僅不得人心,還要日日被譏諷。」
她說到這里,自嘲一笑,可眼淚紛紛從眼眶里滑落,將一張髒污的臉沖刷出兩道痕跡來,她繼續道,
「我那位夫君冷待于我,日日美婢環繞,坐視任何一個美婢折辱于我,我求我在京中的幾個兄長,可他們不願跟世家交惡,他們要穩住皇朝,便不管我。在三年以淚洗面的時間里,我終于想明白,我不能就那樣被人欺辱著,老死後宅,于是我也去找小郎君。因為這個,蕭家容不下我,我便帶著嫁妝離開蕭家,從此過上逍遙的日子。」
她扭頭看向蕭遙,「那樣的家,你說我會留戀麼?我日日想的,都是它滅亡。上次皇都號令天下人一起討伐你,林見史出兵途中遇見我,便將我抓了去折辱,他知道皇都需要他,所以根本就不怕得罪我。他折辱于我,之後又將我送給他的部下。」
蕭遙看著汾陽公主臉上那兩行淚痕,沒有說話。
剛才汾陽公主獲救沒哭,殺不動人沒哭,殺了怨恨的人也沒哭,可是提起往事,她流淚了。
這是怎樣一種悲傷?
蕭遙低下頭,看進汾陽公主的眼楮里︰「既如此,你便跟著我們罷。不過,你得讓白蓮認同你,願意收你。」
軍中女郎不乏嬌滴滴的,但是一旦上了戰場,便是戰場上的颯爽女將,抬手間,殺人如切菜。
如果汾陽公主無法在戰場上殺敵,那麼白蓮是不會收她的。
林楠始終覺得不得勁,因為她之前駐守安陽出了岔子,因此在蕭遙和蘇守之去攻打林見史之後,她略養了兩日傷,便決定前去找鄭家二娘子。
她一定要將鄭家二娘子說服,將之收入麾下,以此來將功贖罪。
世家大族依仗的,除了輿論以及文字,便是鄭家二娘子制作出來的那個火藥,一旦鄭家二娘子倒戈,世家的依仗便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