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心憂山寨之事,沒時間打哈哈,臉頓時沉了下來。
「這位公子莫非是來消遣本寨主的麼?」
「周寨主當世豪杰,誰敢來消遣寨主,我可是帶著禮物來的。」
孟璣冷笑道︰「你身上哪有什麼禮物?」
「誰說沒有。」狄光磊平舉雙臂,笑道,「我帶了兩袖清風。」
狄光磊明明被繩捆索綁,但就是這麼一抬手,繩索就斷了,這份舉重若輕的本事,周健自認不如。
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那「兩袖清風」,這代表了一位大清官。
周健道︰「不知公子和于大人是什麼關系?」
「我是他女兒的師父,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狄光磊,表字學淵。」
說著,狄光磊把于謙的名帖遞了過去。
狄光磊擊敗張風府已經過了一些時日,周健的情報網非常不錯,已然得知。
「原來是狄公子,公子不在京城教導弟子,來我這金刀寨做什麼?」
「閑著無聊,出門走走,听聞金刀寨主是天下少有的豪杰,過來拜訪一二。」
「既如此,請公子內堂一敘。」
不得不說,梁系武俠世界的正道人士很單純,周健確認名帖無誤後,竟然直接把狄光磊請入內堂。
他們不是不聰明,只是更加有愛國之心,更加熱忱,更加尊重官場上的國之棟梁。
梁羽生出生于1924年,成長于亂世,親眼見過日寇屠殺,藏在深山中才幸免于難。
正因為他親眼見過,親身經歷過,所以他的小說有很強的家國情懷,字里行間無不表現對于國家的歸屬感和熱愛。
不用去品,只看一遍文字,那種濃烈的情感便已經順著眼楮流動到大腦,傳遞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注)。
可惜的是,陳大師的作品改編成影視劇之後,有武功,有特效,有俊男,有美女,卻沒了那種家國大義。
內堂,分賓主落座。
周健問道︰「公子可知當年之事?」
「您說的是雲靖雲大人的事情吧,于老哥和我說了。」
周健趕忙說道︰「請公子解惑。」
「當年雲大人被賜死的消息傳到京師,朝臣震動,一個不怕死的御史參奏,你猜皇帝怎麼說?」
「怎麼說?」
「他說‘雲靖死了嗎,朕也不知道呀,待朕回去問問,你的奏本且先擱下吧’說罷就下令退朝。」
周健被驚得目瞪口呆︰「這……這怎麼可能,賜死雲大人的聖旨是他下的啊!」
「劉得新劉大人性子比較急,追到御書房問了你剛才問的那個問題,然後……」
說到這里,狄光磊露出幾絲意義不明的笑容,有譏諷,有鄙視,還有幾分荒誕。
「然後怎麼了?」
「王振聞訊趕來,說‘陛下您寫的詔書怎麼忘了’,皇帝拍了拍腦袋,說‘似乎有這麼一檔子事,就是忘了什麼罪名了’。
王振說雲大人身為使臣,靦顏事仇,劉大人爭辯,被貶為庶民,上奏的御史被流放,不久後被害死,凡是為雲大人說話的,無一不被貶。」
周健怒道︰「閹狗怎的這麼無恥!雲靖和他無仇無怨,為何下此毒手?」
「雲大人被扣押瓦剌,牧馬二十年沒有變節,比蘇武還多一年,這要是安全回去了,你說該給個什麼官?」
「不管是什麼官,都管不到他這條閹狗啊。」
「王振和瓦剌素有勾結,倒賣鹽鐵駿馬,大發橫財,他怕雲大人知道他的秘密,又怕雲大人當了大官整頓超綱,所以先下手為強,周寨主當年也是因為這事吃了瓜落兒。」
周健怒道︰「閹狗,此仇不報,我周健誓不為人。」
長長呼了幾口氣,周健勉強笑了笑︰「多謝公子告知當年之事。」
「傳個話而已,不值一提。」
「雲大人的孫女很快就要到了,公子要不要見見?」
「也好,按輩分,我還算是她叔叔呢。」
這倒不是亂攀親戚,于謙考科舉的時候,主考官是雲靖,于謙算是雲靖門生,矮了雲靖一輩,長了雲蕾一輩。
狄光磊和于謙平輩論交,自然也長雲蕾一輩。
周健笑道︰「若是這麼說,學淵你也要管我叫叔叔。」
周健和雲靖是生死之交,兩人平輩論交情。
狄光磊心說我叫你叔叔是謀財害命,你這福緣承受不起啊。
兩人簡單商談了一會兒,不多時,周山民引著雲蕾到了聚義廳。
周健親自去試,確認雲蕾的身份,拿出雲靖死後留下的旄節相認。
當年雲靖被賜死,臨死前把出使瓦剌時帶的旄節一分為二,其中一半就在周健手中。
相認之後,周健把雲蕾帶到內堂,把狄光磊方才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雲蕾謝過狄光磊,又問道︰「叔祖為何要劫餉銀?」
周健道︰「為了一件事,這事往小了說關系雁門關與我這山寨的存亡,往大了說關系大明九萬里河山的安定!」
雲蕾驚道︰「什麼事?」
狄光磊道︰「是瓦剌和雁門關的守軍聯手了吧?」
「學淵智計果真不凡,卻是如此。」
金刀寨主要靠耕地自力更生,灌溉用的水源來自于一個巨大的人工湖。
每年春季,這里都有山洪為患,只要將上游的防洪堤弄出一個大洞,山洪一來,湖水立刻泛濫,山谷將成澤國,金刀寨毀于一旦。
滅了金刀寨後,瓦剌大軍可趁機攻入雁門關,一旦成功,大明江山可就危險了。
還是那四個字「家國情懷」。
周健不怕死,但不允許異族在自家土地上肆虐。
找尋雲蕾,也是尋幫手的意思,只是沒想到多了個狄光磊,成功率又高了幾分。
狄光磊對于這等事自然不會拒絕。
因為來的高手不是別個,正是上官天野的徒弟,瓦剌第一高手澹台滅明。
和張風府那一戰打的不過癮,希望澹台滅明能讓自己滿意。
否則的話,自己只能先去找《玄功要訣》練級,然後去挑戰玄機逸士和上官天野了。
感嘆幾句,狄光磊伏子,靜靜等候澹台滅明到來。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澹台滅明和瓦剌「知院」阿剌帶著一批高手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