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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兵分兩路

布拉奇的步伐很有欺騙性。他似乎從來不慌不忙,但跟蹤的聞風者必須得緊趕慢趕才能追上。只是當後者徹底放棄之後,沙漠精靈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一處小巷子的拐角。他不喜歡拐角,那象征著更多的選擇,以及變數——老頭就倚靠在牆壁之上,看到「拔舌者」走到身邊,不置可否地咕噥一聲後就眯起眼楮仔細打量。這人的眼中毫無懼色,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你的實際目的,但我很欣賞你昨日的舉動,」老頭站直了身形,讓自己的後背離開了牆壁。布拉奇這才發現對方的體型甚至比自己還要高大一些,而其身著的灰色罩袍下面發出的咯吱咯吱聲,那是鎖子軟甲折疊摩擦所發出的響聲。老頭擋住了沙漠精靈的去路,繼續說道︰「但你的行為確實是觸犯了美帝奇的法律,因此必須要得到處罰。當然,如果你能提出合理的理由並且跟我回去向大維術爾閣下進行申訴,懲罰也許可以得到減輕乃至直接豁免。」

如果說聞風者是大維術爾最敏銳的耳目,那值日人就是其最有力的雙手。在小巷拐角阻擋住布拉奇去路的老頭正是值日人中的最強者,值日宗將。雖然年歲已經超過六旬,可是在各種煉金藥劑的支持下,其身體各項機能仍舊處于最佳狀態。而時間所給予的獎勵,則讓其遠比一般的值日人更具有戰斗經驗。這位值日宗將並沒有攜帶兵刃,拳掌就是其最好的武器,在年輕的時候他就有過徒手格斃熊羆的驕人戰績。不過正如其剛剛所說,他對于布拉奇昨日焚燒違禁品倉庫、格殺販售者爪牙的行為很是欣賞,因此並沒有使用出手就見生死的狠招。

「疾風連擊!」值日宗將把自己打擊的目標都換為對手身上並不致命的位置,以求達到只傷人不害命的目的。他對自己這番如疾風驟雨一般的徒手攻擊很是自信,畢竟曾經有過被對手操控的粘土魔像損壞于這樣打擊的先例。

他的攻勢確實給布拉奇帶來很大壓力,對方在小巷之中那健碩的身軀似乎根本沒有受制于窄小的地形,閃轉騰挪之間從自己周身各個角度發起連續不斷的打擊。沙漠精靈新近購得的精鋼鳶尾盾,因為承受了大量打擊甚至有些變形開裂的趨勢。而且布拉奇還發現,這個人類武者的每一次徒手攻擊哪怕用盾牌阻隔,都會有一股奇怪的勁力滲透到自己筋肉之中,若非及時調動音言之力通過震動筋肉抵消掉那股「滲透勁」,自己恐怕已然失去了行動能力。

布拉奇也在猶豫,此刻他十成本事也只能拿出六七成而已。在應付疾風驟雨般攻擊的戰斗過程之中,他其實有幾次機會使用音言法術直接將其咒殺,最不濟也能給予對手重創。可是沙漠精靈很清楚,在這片土地上哪怕去得罪法老也不要得罪大維術爾。對方已經報過家門,看其本領應該就是大維術爾手下值日人部隊的一員。如果此刻下重手,不單單是自己之後永無寧日,甚至塞勒姆部落都要受到牽連……

大漠之中從來不缺乏爭斗,但就是今天格外多些而已。

和諾姆城窄巷之中1V1的打斗不同,在沙漠月復地之中發生的這場戰爭顯然沒有公平性可言。可事實上真正佔據優勢的卻是人少的一方。

聞風統領攜帶著裝有黑袍法師木乃伊的棺槨,利用傳送法術,早早就來到了從科特普城歸來的沙犀商隊行進路線上等候。作為一種被大維術爾強化過的儀式造物,因犯罪而被虢奪生命並被制成木乃伊的黑袍法師,此刻擁有了遠超生前的力量。

可即便如此,黑袍法師木乃伊也不得不屈從于眼前這個普通凡人。在儀式法術完成後不久,其內髒器官就被取出放置在幾個卡諾匹斯罐中。這些罐子都是由石灰岩雕刻制成,罐身上蝕刻有揭露其罪行的象形文字以及束縛其靈魂的法術符文,其中裝有其枯萎心髒的卡諾匹斯罐最為重要。和巫妖的命匣十分類似,只要這個罐子不被摧毀,木乃伊即便被消滅也能在一段時間後再次出現,換而言之,拿著這個罐子就能號令黑袍法師木乃伊的行為。

這個罐子現在就被聞風統領拿在手中︰「目標是沙犀商隊,特別需要處理的對象則是一頭羅剎。」隨著他的話語結束,被裹尸布重重縛緊的木乃伊面孔上出現了褶皺痕跡——這是其恐怖笑容——露出宛如死神微笑後的怪物盯視著並不為自己所恐嚇到的普通人類,片刻過後就在一聲如夜梟嘶鳴的怒吼中化作一團旋轉著的狂沙,飛也似地席卷向地平線遠方。

沙犀商隊,或許此時應該改稱為「愚痴商隊」——桑托斯連夜逃離,最終還是被一些有心的商隊護衛所覺察。獲悉這個情況的羅剎為了確保不再出差錯,殘忍地對所有人類使用了別稱為「廢柴之觸」的法術——在法術的效果下,那些原本商隊護衛的智商和感知被壓制到了極低的地步,只能按照施術者的意志一直保持行進狀態。

做完這一切的羅剎也不再以無害的虎斑貓眯形象示人,他化為桑托斯的形象,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犀背負的亭座之中。只是當其瞅見天邊無故席卷的風沙,這只有著巴特祖魔鬼靈魂的邪獸明顯感應到其中所郁積的死亡氣息。

相比于之前只能依靠法術能量對付敵人,此時已經被轉化為木乃伊黑袍法師擁有了不俗的近戰攻擊能力。當其所化沙塵風暴糾纏住整個沙犀商隊後,這個不死生物當機立斷地向著此行的主要目標發動了猛烈襲擊。

「腐朽拳擊!」

這是木乃伊的看家本領之一,通過將黯蝕負能量所引發的詛咒附著在自己拳頭上擊打對手,一旦對方的體質無法豁免,就會出現和木乃伊一樣的軀體腐爛現象。如果不能通過「移除詛咒」或者其它法術手段怯除這種詛咒,被擊打目標的軀體就會持續腐爛以致死亡。

不僅如此,在使用「腐朽拳擊」的同時,黑袍法師木乃伊那干癟空洞的雙眼死死凝視著對手。這是他另一項名為「恐怖怒視」的新增本領,如果在感知方面不能通過豁免,被其凝視的目標則會陷入長達數個沙漏時的恐慌,更有甚者,還有可能直接被其麻痹。

受到襲擊的羅剎邪獸瞬間顯現出具有最強戰斗力的真實身軀,駭人的虎首頭顱張開擇人欲噬之口。他先是直接通過「嗷嗚」一聲怒吼化解掉黑袍法師木乃伊「恐怖怒視」的干擾,然後抽出腰間的佩刀死死抵住了帶有黯蝕詛咒的「腐朽拳擊」。

憑借下層界邪魔遠超凡人對于戰斗的敏感,他雖然一時間陷入了被動局面,但馬上就調整過來同時予以對手反擊——與人類相反的畸變手掌撫過刀背,一層熊熊燃燒的地獄烈焰洶涌而出——羅剎認出了來襲的對手是什麼怪物,于是采取了通常來說很克制木乃伊這種不死生物的火焰來對抗敵人的攻擊。

不過這也只是「通常來說」,由于制作木乃伊的原材料是一名掌握不俗施法能力的黑袍法師的緣故,火焰即便是一種易傷傷害,可是其仍舊能夠利用一些法術手段進行規避。在附著有地獄火焰的佩刀撕裂富有油脂的裹尸布,砍入自己干癟身軀之前,這個不死怪物就為自己附加了能夠大大減少火焰威力的「高級抵抗能量傷害」法術。

羅剎看向木乃伊的目光之中充滿了蔑視,他絲毫不忌憚與這樣一個同屬于邪惡陣營的家伙發生沖突,甚至以對方的憎恨來強化自己的敵意。死者對生者的怨怒本就是天然存在,與其糾結為何會遭遇突然襲擊,不如去想想怎麼快速解決眼前這頭怪物。

第一波攻守在幾個呼吸之間就交鋒完畢,而這個時候隨隊而行的沙蜥人護衛也都皆盡反應過來。這群天然沙匪種族自然也不會坐視自己遭遇攻擊而不反抗,十數柄用骨骼或者燧石打磨的手斧一打著旋就一齊飛向了黑袍法師木乃伊,同時不少身形敏捷的沙蜥人已經攀附著沙犀獸的肢體爬到其背上,並以此作為平台準備居高臨下或撲擊近戰或投擲武器,來對突然出現的木乃伊怪物實施打擊。

黑袍法師木乃伊懸空雙腳輕點了兩下,就好像踩踏著空氣中無形的台階似的,後退出一段距離。對于羅剎這種有著巴托九獄邪魔靈魂的凡物,其盡管有些了解但也並不算很多。因此為了騰出精神專心對付這個目標,他翻手取出三枚儲存著生命能量的黑曜石法珠,連續施展了三個具有針對性的法術。

「群體怪物定身術」、「疫病蟲群」和「高級操縱死尸」,這三個範圍型法術一經施展,整個商隊出了羅剎邪獸之外,包括沙蜥人和人類護衛在內幾乎所有生物都是先被法術釘住身形,然後就遭遇了攜帶有致死性疫病的飛蟲群襲擊。凡是沒能扛過致命急疫和飛蟲啃噬的,最後都被重新喚醒變成了一具具僵尸和骷髏,在黑袍法師木乃伊的指揮下向原先的主人和同伴圍攏過來。

事已至此,在拖下去恐有性命之憂。羅剎雖然不懼怕死亡——在其死後可以回歸巴托九獄進行復活——但此時面對的對手不單單是一個強大的不死生物,其生前還有可能是一位手段高明的施法者。在衡量了自己戰死後靈魂被禁錮的可能性後,這頭邪獸果斷選擇了獨自逃命。

畸形手掌之中出現了一枚碩大的綠松石,其質地卻非常疏松,只是輕輕一捏就化作一灘碎片。隨著這個觸發動作,咒法系「易位戲法」發動,羅剎瞬間就和一頭在科普特城中早已通過法術進行綁定的半煉獄血統沙蜥人發生了位置交換。那顆附著有偏門法術的綠松石是每個巴特祖密探來到物質位面前接受到的一次地獄饋贈,羅剎今天第一次將其消耗于此。

黑袍法師生前並非是一個經常參加戰斗的施法者。他雖然曉得下層界邪魔經常使用傳送手段,但卻沒料到對方會采用這樣偏門的辦法逃跑。沒有提前布置次元錨法術的他,自然是無力阻止對手突然撤退。

成為木乃伊這種不死生物後,情緒似乎也和逐漸變得干枯的肢體一樣蘸火就著。暴怒的黑袍不再算計施法消耗,他大手一揮灑出大量黑曜石法珠,引導著轉換而出的負能量瞬間湮沒了這個沙漠商隊。包括已經被喚醒的低級不死生物在內,甚至連地面的黃沙都被這強大的負能量所黯蝕。短短數息之內,此地就變成了一處人間鬼蜮。土地上徘徊的強烈負能量輻射若沒有人為驅散,恐怕再過數百年都不會自然消散。

就在黑袍木乃伊處在情緒失控邊緣,他突然捂著自己的胸口墜落下來。把手伸進卡諾匹斯罐中的聞風統領捏住了那顆枯萎的心髒,喪心之痛讓不死怪物恢復了理智,不得不乖乖躺到封印自己的棺槨之中,重新陷入了深眠狀態。

看著正散播著死亡氣息的商路要途,這位大維術爾手下三大得力干將之一的聞風統領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次行動主要是為了打擊魔鬼勢力對灰燼世界以及美帝奇帝國的滲透,可是真正需要逮捕乃至格殺的目標現在已然月兌離了掌控。唯有趕緊將消息轉達出去,再處理此處商道上遺留的一干麻煩。

他看了眼擱置在身側的木乃伊棺槨,輕輕用腳踢了一下,蓋子上的插銷啟動將里面的不死生物死死鎖住。再掐出幾個特定手勢,手指上的戒指就化為一條體型袖珍的眼鏡蛇——這是一種成對的構裝傳訊裝置,只要對著其中一只傳達,和其配對的另外一只構裝生物就可以獲悉全部信息——聞風統領借由它簡明扼要地將此處的情報傳遞出去,然後就利用隨身攜帶的黑曜石法珠作為能源,依托法術物品打開了新的傳送門,回到了諾姆城中。

待他回到了預設地點,就看到自己一位老友也扶著受傷的胳膊一步步走入了原先諾姆執政官的宅邸。「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那個沙漠精靈竟然能夠傷到你,他有沒有被格殺?」看了一眼和自己說話之人是誰,值日宗將聳了聳肩膀回答道︰「六十歲對于一個人類來說可能有點老了,可對于沙漠精靈也許只是正值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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