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海後不能置信的看向四皇子。
作為沙場中人，她設想過自己很多死法，唯獨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有可能會死在這個自己根本看不上的廢物紈褲手中。
雖然說將軍難免陣上亡，但是如果就這麼死了，那也實在是太憋屈了。
海後很不甘心。
但四皇子還是面帶微笑，再次雲淡風輕的捅了海後一刀。
捅海後的時候，四皇子腦海中還浮現出了杜威曾經告訴他的話。
「殿下，你可知此物為何？」
「小刀啊。」
「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小刀，這是我們西大陸的頂尖法器之一，它擁有一個很動听的名字——傷心小刀。」
「傷心小刀？」
「對，這把刀只要刺破皮膚，就能夠直接作用在對方的心髒，成功率高達百分之百，即便是真神，也難以豁免，所以又名傷心小刀。只是因為這把刀無法刺破真神的防御，所以此物的級別只比神器低一點……但一旦破掉真神的防御，傷心小刀對真神也能夠造成傷害。
「此物贈予殿下，希望殿下有朝一日，能夠將其作用在魏君身上。
「只要能夠將傷心小刀刺破魏君皮膚，殿下就成功了一大半。
「殿下，切記保管好此物，關鍵時候，它絕對能幫殿下的大忙。」
為了能幫他殺死魏君，杜威著實是送了他不少好東西。
傷心小刀，就是其中一個。
雙重意義上的傷心。
連真神都難以豁免的傷害。
現在, 四皇子用西大陸送給他的寶貝，拿來刺殺西大陸的海軍大元帥。
四皇子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
這是不是就是聖人口中的取之于民, 用之于民？
不對, 要換一下。
取之于西大陸, 用之于西大陸。
本宮這一波，可真是學以致用。
天才如我。
此時還沒有人注意四皇子和海後, 四皇子的出手太過雲淡風輕，周圍的環境又太過雜亂。
沒有人能想到四皇子敢刺殺海後。
這給四皇子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四皇子更加靠近了海後一步，用身體阻攔了其他人的視線。
然後, 他的笑容愈發真誠。
手上也愈發用力。
同時四皇子給海後傳音道︰「元帥，有沒有感受到你的體力在漸漸流失？」
海後感覺到了。
以她的實力，本不應該被四皇子這麼輕易的得手。
哪怕是她主動放開了神之守護，把四皇子也納入了她的守護範圍, 讓四皇子擁有了對她出手的機會。
可實際上，即便是被傷心小刀破防，她也不會毫無還手之力。
傷心小刀的確是威力無匹。
可她的心髒並不是那麼容易就破碎的。
作為郁金香家族的傳人, 連神明都賜福的後輩, 西大陸年輕一代頂尖的強者, 她應該還有抵抗之力。
但現實並沒有按照她以為的方向發展。
她的體力在逐漸的流失。
甚至她的修為，都在逐漸的消失。
這時候，四皇子的傳音又到了。
「托你們郁金香家族的福，杜威送給了我不少好處。現在單論實力，我應該不下于你了。準確的說, 我應該比你強, 只是缺少相應的實戰經驗。
「不過偷襲不需要實戰經驗，只要成功就好。
「贊美郁金香公爵, 贊美杜威, 贊美西大陸的神明。」
四皇子的感謝和贊美都發自內心，無比的真誠。
「這個傷心小刀, 就是杜威給我的。
「同時杜威還給了我一種毒藥，說是你們西大陸的絕密毒藥，名曰——墜落！
「好像這種藥, 還是你們郁金香家族研究出來的？」
海後的目光中出現無比痛苦之色。
墜落！
竟然是墜落！
海後心頭大恨。
四皇子說的不錯，墜落確實是郁金香家族的不傳之秘。
墜落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針對超凡強者。
一旦中了此毒，超凡強者就會從超凡領域墜入凡人之境。
故此得名「墜落」。
郁金香家族研究「墜落」的終極目標是創造一種讓神明墜落凡間的力量。
可惜當郁金香家族剛剛研究出一點頭緒之後，負責研發「墜落」的科研人員就全家莫名慘死。
然後當時的郁金香公爵也大病一場。
後來還是郁金香家族花費了大筆財產去交好神山, 同時展現自己對神明的忠誠, 郁金香公爵才轉危為安。
從那以後，郁金香家族不再研發更進一步的「墜落」。
但他們當時掌握的「墜落」，就足以讓西大陸頂尖的超凡強者墜入凡人之境了。
當然，這種毒藥也並非無敵。
最簡單的，只要你避開它，就不會中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墜落」和「傷心小刀」的殺傷力和桎梏都是一樣的。
一旦中招，這兩樣大殺器都威力無匹。
但想防住它們，也並不困難。
比如原盟主，基本就能夠防住「傷心小刀」。
面對防御強大的強者，「傷心小刀」就很難奏效。
而面對警惕心很強的強者，或者對毒藥十分敏感的強者，「墜落」也很難奏效。
「墜落」並非無色無味的毒藥。
同時墜落也必須深入體內，才能夠發揮作用。
所以防住「墜落」的方式有很多。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無論你用什麼辦法，除非魏君出手，否則當世都很難有人讓陸元昊中「墜落」的毒。
正常情況下，海後也能夠避開「墜落」的。
可惜，她大意了。
沒有閃。
然後被不講武德的四皇子偷襲成功。
「墜落是杜威送給我的，希望我能用在魏君身上。
「不過魏大人應該是沒有這個福氣享用它了。
「元帥，你說，你的運氣多好。」
四皇子氣死人不償命。
手賤。
嘴更賤。
海後除了感覺到上的痛苦，她的精神也受到了鞭撻。
終于……
海後的貼身衛隊反應了過來，他們發現了海後的不對勁。
畢竟也都是精銳。
沒把四皇子放在眼里，是他們犯下的致命失誤。
不過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失誤下去。
四皇子的刺殺再雲淡風輕，在沒有瞬殺海後的情況下，也注定了早晚會被人發現。
所以四皇子剛才才罵自己是傻子。
他這樣做，等于把自己陷入了險地。
用自己的命，去換海後的命。
「元帥。」
「陛下, 你在做什麼？」
「保護元帥。」
砰！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氣，火力全開。
被杜威喂養了這麼久, 四皇子現在的實力, 從數值上看其實比海後都要更加強大。
只是因為他走的是嗑藥流, 所以根本發揮不出來自己的絕大多數實力。
大乾版段譽，加強版虛竹。
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所以四皇子暫時自保有余，可殺傷力不足。
雖然面臨海後貼身衛隊的絞殺，但四皇子短時間內還沒有生命危險。
此時的四皇子，如果要走，也還是有機會走的。
最有能力留下她的海後，此時已經身受重傷，不可能再對他的去留造成太大的影響。
不過四皇子咬了咬牙。
他上頭了。
既然都干了一件蠢事，索性就蠢到底。
四皇子大喝一聲︰「發信號，接引大乾的武器。」
他知道姬帥還安排了接應他的人。
那個人還活著。
那個人身上，有傳送的裝置
那是他的逃生通道。
但是，四皇子放棄了。
「快點發信號，發完你就撤。」
西大陸衛隊當中，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漢子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看過四皇子的資料。
但是這一刻，他很想去把那個搜集四皇子資料的人打一頓。
這個四皇子哪里紈褲？
哪里貪生怕死？
這是真正的英雄啊。
他的任務是帶著四皇子離開。
但是現在的場面，他看清楚了。
四皇子如果離開，海後可能就也能逃出生天。
而四皇子已經快要把海後殺死。
再給四皇子一些時間，海後完全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中。
而且伴隨著海後氣息的衰落，神之守護的威力也在逐漸降低。
這個時候接引大乾的武器，很有可能讓海後再次破防。
徹底消滅海後的生機。
不過這樣做，也很有可能把四皇子一起埋葬。
很顯然，四皇子就是做的這個打算。
和先前那些「光」一樣。
現在，四皇子也變成了光。
他知道現在是自己選擇的時候。
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選擇。
四皇子已經做出了決定，如果四皇子不配合，他是不可能帶走四皇子的。
咬了咬牙，他快速來到海後身邊，再次發出了信號。
之前因為神之守護的原因，大乾已經停止攻擊海後了。
但是收到這個信號之後，攻擊就能夠重啟。
見他已經成功，四皇子大聲道︰
「走。」
同時四皇子手中的傷心小刀，也已經徹底推進了海後的體內。
四皇子走不出來了。
因為海後僅僅的抓住了他。
海後的衛隊，也緊緊的包圍住了他。
戰場之上，容不得兒女情長。
大乾的臥底用目光表達了自己對四皇子的尊敬，隨後就啟動了隨身攜帶的傳送裝置。
就在他即將離開的時候，他赫然發現面前多了一個人。
四皇子。
此時傳送已經啟動。
四皇子看向自己原來所處的位置，瞬間目眥欲裂。
他所在的那個位置，由一個海後的侍女代替了。
而此時，侍女的身上，已經千瘡百孔。
很顯然，那是在代他受過。
但是那個侍女臉上是面帶笑容的。
最關鍵的是，四皇子認出了那個侍女的身份。
因為侍女向他做了一個特殊的手勢。
下一刻，天旋地轉之間，四皇子已經回到了大乾軍部。
看到四皇子出現，姬帥和等在這里的陸謙同時眼前一亮。
隨後，姬帥看到了四皇子身邊的臥底，瞬間松了一口氣。
「大帥，幸不辱命，將殿下成功帶了回來。」
「好樣的。」
姬帥用力的報了一下自己的心月復臥底。
「此戰過後，我親自為你請功。」
臥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四皇子。
他知道自己雖然有功勞，但更大的功勞不是他的。
四皇子能平安回來，也不是他的原因。
不過那個侍女，四皇子並不認識。
但他看的出來，四皇子認識。
這個時候，除了四皇子，沒人注意陸謙仿佛憑空老了十歲。
頭上也瞬間多了很多銀發。
陸謙看著四皇子，嘴唇顫抖，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而四皇子走到陸謙身邊，沒有猶豫，直接跪在了陸謙面前。
「陸司長，抱歉，我欠安全司一條命。」
陸謙雙手顫抖。
「是……小八？」
「對，是祁大人。」
四皇子認出了那個救自己的人。
祁栩瑩。
陸謙從小養大了九個孩子。
老大趙鐵柱，是陸謙的接班人。
老二第二，是九個義子當中原本最強大的人——後來陸元昊橫空出世了。
老三在衛國戰爭中受傷，至今依舊昏迷不醒，是一個植物人。
老四和老五在衛國戰爭期間就已經戰死。
老六當初被派去了西大陸執行任務，死在了西大陸的神明手上。
老七失去了一雙腿。
老九是陸元昊。
唯一不知所蹤的是老八。
沒有人知道老八祁栩瑩去了哪里。
在衛國戰爭剛開始不久，曾經在帝都可以和明珠公主林將軍薛將軍等一眾高門貴女爭鋒的監察司督主的兩位義女就都消失無蹤。
現在，四皇子知道了。
八小姐祁栩瑩，潛伏進入了郁金香家族當中。
還成為了海後的貼身侍女。
他不知道祁栩瑩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可想而知，這絕對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而為了救他，祁栩瑩暴露了自己。
當一個臥底暴露身份之後，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陸謙閉上了雙眼，整個人瞬間老了十歲。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是難以想象的。
而最悲傷的，是他已經第四次接受這種痛苦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旁听的陸元昊看清了是怎麼回事。
「義父，你給八姐下了命令，讓她把四皇子帶回來？」陸元昊問道。
陸謙點了點頭︰「殿下為國冒奇險，功莫大焉，姬帥說過必須保證殿下的安全，我也向姬帥保證，如果姬帥的人無法帶殿下安全撤離，我們安全司的人會接手。」
所以，姬帥和陸謙都做到了。
四皇子瞬間肅然起敬，向姬帥也鞠了一躬。
陸元昊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四皇子。
「殿下，你離開的時候，我八姐死了嗎？」
「還沒有。」
「海後呢？」
「也還沒有，但已經身受重傷。」
「那就還有的救，姬帥，停戰，用海後的命換我八姐的命。」
陸元昊不是在和姬帥商量，他是在通知姬帥。
「我保證，只要我八姐活著，海後的命我取來給你。」
這個世界上能讓陸元昊去拼命的人不多。
但陸謙和他的八個哥哥姐姐，都是其中的一員。
就在這時，姬帥神情一動，隨後表情有些古怪的開口︰「海後和你一樣的打算。」
陸元昊一怔。
姬帥解釋道︰「海後也認出了栩瑩，所以她用栩瑩的命和明珠談判，讓我們退兵。明珠不敢擅自做主，剛剛通知我。老陸，選擇權交給你，我沒有意見。」
海後橫空出世的時候，帶給了大乾軍方極大的壓力。
但是今日一戰，海後不可戰勝的神話已經徹底破滅。
在姬帥看來，對大乾已經沒有多大威脅了。
所以真要是能用一個廢了的海後換取深入敵營的戰斗功臣，在姬帥心中這筆交易可以做。
雖然祁栩瑩和海後看似身份有些不對等，但重要的不是祁栩瑩的身份，而是祁栩瑩是功績。
陸謙陷入了沉默。
于私，他當然願意換。
于公，他不知道這樣換對大乾來說，是不是在危害國家利益。
還好，此時魏君到了。
被陸元昊叫來的。
陸元昊知道他說的話對陸謙和姬帥來說不一定管用，但魏君的話一定管用。
小胖好不容易硬一把，這個面子，魏君得給。
而且……
「換。」
魏君直接亮明了態度。
「祁大人用不著給海後陪葬，一個快死的海後，對我們來說已經威脅不大了，而祁大人還能夠為大乾做出更大的貢獻。
「最重要的是，海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姬帥，我們本來也很難攻下偽都吧？」
魏君看向姬帥。
姬帥點了點頭，道︰「攻佔偽都不在我們的作戰計劃範圍之內，我們原本的計劃也是針對性的殺傷對方的強者力量。」
「所以我們已經達成了戰略目的，沒必要繼續和他們僵持。另外，殿下，海後是不是已經身受重傷？」
魏君看向四皇子的眼神十分復雜。
震驚，四皇子竟然對海後做出那種事！
畫風跑偏了啊。
你不是我的知己嗎？
怎麼突然崩人設？
不過現在場面很嚴肅，所以魏君雖然內心吐槽，表面也十分嚴肅。
四皇子也回答的很嚴肅︰「我保證，海後就剩半條命了。不，半條命都沒有了，她最多還剩一口氣。」
他動用的都是杜威替他準備殺魏君的寶貝。
那些寶貝養好了，對神明都能造成殺傷力。
海後雖然也不是一般人，但是畢竟還沒有到達神明的層次。
而且四皇子知道海後的情況，但凡他繼續留在原地，鐵定和海後同歸于盡。
現在正常情況下，海後距離油盡燈枯也應該不遠。
當然，西大陸寶貝不少。
海後畢竟沒有真死。
真要是有什麼起死回生的手段，讓海後保住命，那也正常。
不過四皇子相信這不是短時間內能做的到的。
魏君點了點頭，道︰「這就已經夠了，海後身受重傷，西大陸的軍隊就會群龍無首，正方便我們痛打落水狗。另外，既然海後快死了，陸司長，我沒有記錯的話，影子大人好像在刺殺一道上也十分擅長？」
陸謙臉上閃過一抹笑意。
「不錯，影子很擅長殺人。」
「那就拜托影子大人去補刀吧。」魏君道︰「我相信影子大人的實力。」
畢竟是監察司的二號人物。
而且陸元昊說過，他的刺殺之術和隱匿之術，大半都是影子交給他的。
能當陸元昊的師父，還被陸元昊認為很厲害……
魏君認為影子的實力肯定差不了。
魏君是大乾的太史公，名義上位還在丞相之上。
他拍板做出了決定，就說明他會對這個決定負責。
姬帥和陸謙當然也沒有意見。
見狀，陸元昊長松了一口氣，看向魏君的眼神滿是感激。
而四皇子也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向魏君。
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一把握住了魏君的手，熱淚盈眶道︰「魏大人，知己，我們終于不用假裝仇人了。」
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