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找上門來
李慧茹摟著女兒, 听著女兒的啜泣聲，眼楮酸脹，眼淚也是收不住滾下來。
她深吸了兩口氣, 這個時候, 就算是再難過，她也得收住。
她摟著女兒, 柔聲道︰「沒事, 沒事, ——听你爸說過，這次的戰事應該很快就能結束的, 舒舒你別怕，不會有事的, 你要相信他, 好好的過著日子, 在家里——他回來，現在這孩子才兩個月，可千萬別太憂思過慮，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嗎？」
「嗯, 」
林舒輕吸了口氣，道，「——沒事, ——沒事的阿媽，——就是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李慧茹陪著林舒在屋里面說話, 門外蘇姨和韓稹站著。
蘇姨嘆了口氣，低聲道︰「——們去花園走走吧。」
林舒性子到底是沉靜的。
難過是真難過可能也是因為有孕的影響，情緒更容易波動了——, 但哭過一場之後，該干什麼還是繼續干什麼，就是李慧茹和蘇姨都勸她休息幾天，暫時別去學校上課，她還是如常的去了。
可是在學校，這會兒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談的最多的話題也是這場戰爭。
一個個熱血沸騰，——憤填膺。
他們看到林舒有知道林舒愛人是在邊境部隊里的，還想拉著林舒跟大家說幾句。
可是林舒卻不想參與這個話題，上完課就跟大家說了一聲離開了，準備回家去做——別的
這時候她倒是明白為什麼她阿媽和蘇姨她們一定要留下她在廣州了，南州離邊境那麼近，可以說是這場戰爭的大後方，那邊受到的影響肯定比廣州這邊還要大。
那樣的環境下，她懷著孕，情緒肯定會受到影響的。
林舒穿過校園回住處。
路上偶然看到幾個女學生迎面走過來，穿著白襯衫，喇叭褲，其中一個還燙著大波浪的頭發，笑容里神采飛揚充滿朝氣。
這是這幾個月才突然流行起來的。
這幾個月除了戰爭，經常是一天一個大新聞，影響力最大的消息約莫就是「對內改革，對外開放」了。
大街小巷都貼著宣傳標語「——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群眾熱火朝天。
廣州的校園和街頭，並沒有蒙上戰爭的陰影，而是充滿著蓬勃的朝氣。
林舒深吐了一口氣，心情也明媚了。
她們住的房子就在學校出去往外走一條街，走上——分鐘拐彎就到了。
只是在學校門口她踫到了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中年女人。
齊耳的短發，干練又不失和藹的女干部形象。
她看到林舒就迎了上來，跟她道︰「你好，林舒同學，——們能談談嗎？」
林舒不認識這個女人。
她看起來很友好，對著她滿面笑容，但林舒直覺上卻有——不舒服。
好像包裹在那友好和笑容下面，有一種讓人不適的掂量。
林舒已經很久沒有用過听別人心聲那個能力了。
因為生活中不僅沒有必要，還會對自己造成滋擾，所以她一直避免跟別人有肌膚接觸其實她現在倒是有——吃不準還有沒有用了。
因為好像對她的家人，例如進錫，禎禎，她阿媽，都是不管用的，甚至阮老師，兩人有時候接觸到，除了能感知到她的一——情緒，也听不到什麼心聲當然了，她想，正常人跟別人接觸時，好像也不會在心里碎碎念吧？
不過就算是她刻意不用，就算是不踫觸對方，她感知對方情緒的能力也——分精準。
她稍微往後退了一步，跟對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道︰「請問這位同志是？」
「——姓杜，」
顧夫人眼眸微不可察的沉了沉，然後笑著自我介紹，道，「——愛人姓顧，是廣州軍區第四八師的參謀長顧照霖，你叫我伯母就可以了。」
廣州軍區某個師的參謀長的愛人所以，跟她有什麼關系？
而且還是用這樣刻意堆著笑，——際卻藏著掂量的態度？
還伯母？
「杜同志，」
林舒客氣道，「您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嗯，是的，」
顧夫人滿眼慈愛地笑了一下，道，「是偶然在我兒子的活動相冊里看到了你的照片——兒子叫顧孝文，就是你們中大的學生，現在大三，上次參加過一次你們的討論會，拍了一——照片，——看到了你，就特意跟他打听了，找過來的。」
這當然都是找出的理由。
但也的確，她的次子正好是中大大三的學生。
當年還是拿的工農兵大學推薦——額進來的。
看了她的照片就找過來了？
林舒又想起了陳老院長。
還有陳老院長給她的那張照片。
林舒仔細看她，道︰「找過來做什麼？」
呃顧夫人有被她的態度不舒服到，她家里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平時跟人來往，一向是受人敬重和奉承的。
晚輩更沒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跟她說話的。
尤其是這丫頭的愛人還在部隊，現在上了戰場，這個時候听了她的身份，不說刻意巴結攀附她，至少也該小心奉承的吧？
林美蘭並沒有跟她仔細說過林家人的身份，只說了是西州城市里的領導，梁家則是農家出身，不能說錯，但這樣的信息顯然是讓顧夫人有——輕看了對方。
她輕出了口氣，慢慢斂了笑容，道︰「是因為看到林舒同學跟——愛人二弟的女兒很像林舒同學，——們能說說話嗎？」
愛人二弟的女兒？
林舒立即就想起陳老院長曾經說過的，「嫌棄蘇家的家庭成分，始亂終棄，讓你母親未婚先孕」
她沉默著沒有出聲。
對方臉上已經是一副黯淡難受的神色，道︰「林舒同學，——知道這很冒昧但——真的很想跟你談談——愛人的二弟當年為了爭取到家里同意他的婚事，執意上了戰場，卻再沒能回來。這事一直是我公婆和愛人的至痛，後來他們听說二弟的對象曾經生過一個孩子，就上過蘇家，想要把孩子接回去撫養，可二弟的對象早已離開，說孩子早就死了」
她說著眼里已經滿是沉痛之色要是能有點眼淚出來就更逼真了。
先是生母那邊的親戚上門認親。
再是生父那邊的親戚上門認親。
一時之間，林舒都有——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阮老師說的對，就算這親她不認，有——事情還是應該弄清楚比較好。
因為，就算她不認，別人也可能會找上門。
「很遺憾听到這樣的事，」
林舒平淡道，「不過死了就死了，逝者已矣，世上相像的人那麼多，沒有必要再打擾別的不相干的人，——還有事，先告辭了。」
林舒沖她點了點頭，不理對方目瞪口呆的表情，繞過她就離開了。
林舒回了家，她媽和蘇姨正在樓下一邊裁著衣服一邊說話。
是給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衣服。
林舒沖她們笑著打了聲招呼就上了樓。
她坐到了桌前靜了靜，就打開了抽屜，從里面取出了一個信封。
伸手模了模，就從里面抽出了幾張紙，還有幾張照片。
林舒掃了一眼那幾張照片，就伸手模了模最上面那張紙。
熟悉的遒勁有力的字跡但她知道，字體收斂了很多，看起來也輕松了許多。
那是他的字，因為是寫給她的，所以刻意得寫成出了正楷。
林舒伸手模了模那字跡，情緒便又有——波動。
她吸了口氣，壓住心里眼楮和鼻子的酸意，再慢慢吐出來，認真去看紙上的信息。
上面有她的「外祖母」，陳阿婆的住址，現在身邊人的狀況，日常的作息。
還有過去十來年的處境狀況。
照片是陳阿婆和孫媽的照片。
這是那次陳老院長找過她之後，梁進錫拜托人幫忙查的。
他給她，說︰「放著，有備無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需要。」
他做事一直都這樣。
什麼都幫她想好了。
就像當初周成志的事，林家老家人的事，豐豐被人圍堵的事不用她請他查，他想的做的比她自己能想到的都要周到細致。
卻又點到為止。
他說，他沒有讓人查她生母和生父的事，因為這種事，她可能不會想讓外人去問。
如果她想知道，可以去找這個孫媽，以她的聰慧，想要從孫媽那里問出那些舊事也不是難事。
她捏著那張紙，鼻子忍不住又酸得厲害。
以前她總嫌棄他不喜歡跟她說話。
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親她
可是現在，她覺得，哪怕是什麼話也不說，只要他在她身邊，就是好的
樓道上傳來聲音。
林舒趕緊擦了擦眼楮，轉頭就看到了她媽上來。
李慧茹走過來，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紙，柔聲道︰「怎麼了？」
林舒吸了一口氣，笑了一下，道︰「沒事阿媽，這個是進錫他之前給——的，——一直覺得沒必要，就沒打開了看，剛剛看到他的字，一時就有——難受果然是一孕傻三年，——以前也沒這麼多愁善感。」
李慧茹伸手模了模她的頭發，卻沒說什麼。
不過林舒這回卻沒打算瞞著她媽。
一來她是覺得她媽應該知道，二來她現在有孕，並不打算什麼事情都自己扛著，她是沒所謂，但萬一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孩子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她伸手拉了她媽坐到了床上，就把今天那個姓杜的女人，說是她生父的嫂子的事說了。
林舒道︰「阿媽，並不是我想以惡意揣度人，但——總覺得她好像是掂量著什麼似的當年他們家既然不同意我生父和生母的婚事，弄成後面那樣的局面，生父也已經死了，再找我又有什麼意義呢？所以我肯定是不會和他們相認的，走動都不會不過——想他們肯定還會找上門的，所以我打算把以前的事調查清楚，這樣也不至于讓自己處于被動的位置。」
李慧茹早听說過陳老院長找上林舒的事。
卻也沒想到緊接著女兒生父那邊就找上門了。
她一向是周全妥帖的性子，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不過你要過去的話，別自己過去，改天叫上韓稹，——們陪你一起過去。」
林舒笑道︰「你還怕她們對我動手不成？」
不過也覺得考慮得周全一點比較好。
她們計劃著這周末去找陳阿婆和孫媽，可是她們還沒出門，那邊顧夫人卻先找上了門來。
顧夫人帶著她的兒子顧孝文一起。
她找上門的時候看到這沿江的小洋樓倒是有——意外
這片的小洋樓民國時多是那些非富即貴的人家的別院，就是他們家想在這里買上一棟小洋樓也不是容易的事，主要是，你得尋著賣家，還有，買這樣的房子，也太扎眼了。
不過想到林美蘭說，林舒她養母是暫時住在了朋友家也就沒理會太多了。
事——上，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敲響了韓家的門。
蘇姨和李慧茹都在。
林舒則是在樓上。
顧夫人自我介紹了一下，又介紹了兒子，說是上門想要談談的。
好在林舒之前跟李慧茹說過，她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
昨天下午才找上林舒，今天又找上門來這是做過詳細調查，仔細準備過得啊。
可不像是就是見到人長得像，想要認一認親，確認一下的意思。
而且開門就是把自己愛人，自己公公的頭餃搬出來砸一下人。
生怕你不知道，不沖著他們的——頭攀附上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