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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欲買桂花同載酒10

日暮四合, 太陽東升西落,狩獵的隊伍陸陸續續趕回中央營帳。

康元帝已經有幾年沒來西郊獵場打——獵,如今難得出來透透氣, 玩得十分盡興, 正坐在主位——飲著茶水, 與禮親王、沈國公等朝廷重臣閑談。

聊得正盡興,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康元帝向外面投注了幾分注意力, 陪侍在側的內侍總管會意, 退了出去——听情況, 片刻後走進營帳, 覆在康元帝耳畔道︰「陛下,太子殿下滿載獵物而歸, 外面的歡呼, 都是在感慨太——殿下英勇。」

「噢?」康元帝有些高興, 「那朕是得親自去瞧瞧。」

康元帝都動了, 其他待在營帳里的臣子自然也跟著一塊兒動起來。

營帳外,太子身穿暗紫色騎裝, 負手——立, 年輕——俊秀的臉上刻滿意氣風發。他的身側,是滿滿兩板車的獵物。大到麋鹿小到野兔, 應有盡有。

遠遠瞧見這幕,不少大臣都向康元帝恭維起太——來。

但,就在康元帝含笑要開口時——

另一陣沉悶的駿馬奔跑聲從樹林里穿出來,再然後,身穿紅色騎裝的衡玉率先縱馬疾馳——出。

在駿馬躍入營地時,她憑空一勒韁繩。

馬剛停穩,她已是翻身落地, 長靴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束在腦後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飄動。

「衡玉回來了。」康元帝被衡玉吸引了注意力,「這孩子真是有活力。」

「愛玩愛鬧,——都管不住她。」禮親王搖搖頭,嘴里抱怨,卻是笑著說的。

「她這個年紀愛玩愛鬧些多正常,只要在正事——有分寸,就是好的。」康元帝笑著夸道,顯然還記得——段時間布防圖失竊案里衡玉的表現,「說起來,朕當時都忘了給她賞賜。」

「她還需要什麼賞賜?」

「話不能這麼說,有功還是得賞的。」

在康元帝和禮親王輕聲交談時,衡玉卸劍——,朝康元帝抱拳行禮︰「皇帝伯伯,您應該還沒評選出狩獵賽第一吧,——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趕了回來,您可不能不把——的成績記錄下來。」

她的話音剛落下來,先——的那片樹林里,沈洛雲成弦二人率著大隊人馬、馱著大量獵物出來。

板車——,野兔、麋鹿、野狼應有盡有。

最吸引人目光的,還得是兩頭被五花大綁著的野豬。

黃色箭尾的箭矢牢牢釘在它們的致命之處。

一時之間,太子的神色陰沉下來,禮親王臉上泛起淡淡驚訝,康元帝驚訝過後則是高興。

「好啊,這叫什麼,這叫虎父無犬女。你爹年輕的時候也是能射殺老虎的,現在你頗肖你爹啊。」康元帝笑著夸獎。

對于這句夸獎,衡玉笑道︰「皇帝伯伯,比起虎父無犬女,您不覺得——更像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嗎?」

康元帝笑聲更大︰「你這孩子,促狹。」喚人去清點獵物。

稍等片刻,成績出來。

論獵物數量最多的,是太——;衡玉的獵物數量不多,但兩頭野豬的戰績又實在惹人注目。至于雲成弦,則屈居第三。

康元帝想了想,看向太子,笑道︰「太子,此次狩獵就以衡玉為第一,你看如何?」

太子右手背在身後,隱在袖間,輕輕捏成拳,說的話卻是滴水不漏︰「回父皇,兒臣以為極好。作為兄長的,就算真勝了妹妹,也該謙讓幾分,更何況這回衡玉妹妹的表現如此英武,不必——謙讓也是當居第一。」

听著太子這番冠冕堂皇的話,雲成弦心底譏諷一笑。

這位太子殿下啊,從小到大都是這種模樣。明明心里對于自己輸了這件事耿耿于懷,面子——倒總是要擺出一派光風霽月之態。

顯然,康元帝還是很吃太子這套的,他滿意點了點頭,又問衡玉想要什麼彩頭。

衡玉想了想,提了個不輕不重的彩頭︰「听說西域進貢了一批美酒,——想嘗嘗那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美酒的滋味。」

這種彩頭貴重,卻不會帶來任何實際好處。

禮親王府現在已經站得很高了,這種彩頭就正好合適。

康元帝是個明白人,禮親王府的人識趣,他反——會越發厚待禮親王府。

康元帝和衡玉聊了幾句,目光移到雲成弦身——,點了點頭︰「老三今天的表現也很不錯。以往只覺得你——弱,沒想到居然有一手好箭法。」

哪怕這句夸獎稍顯平淡,雲成弦依舊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眸光微微發亮。

他這輩——得到康元帝認可的機會少之又少,也許正是因為缺乏,才會耿耿于懷汲汲求取。

拿到了彩頭,衡玉、沈洛和雲成弦三人告辭退下。

太子一同退下。

出了營帳,太子臉上的溫和徹底凝固,陰沉漫上了它的唇角。太子掃了雲成弦一眼,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不達眼底,甩袖——去。

被那種眼神盯著,雲成弦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陰寒感,但很快,他又高興起來,左右手各鉤住衡玉和沈洛︰「走,去我營帳烤鹿肉吃,今晚美酒絕對管夠。」

沈洛被他帶著走了幾步︰「你很高興?」

「是啊,單是太——吃癟我就很高興了。」雲成弦抿了抿唇,夕陽最後一道余暉落在他的身上,以至于分不清他臉上的紅色是夕陽還是紅暈,「然後我還被父皇夸獎了……也算是兩件高興事吧,當豪飲烈酒放縱荒唐一番!」

沈洛微愣。

這些年他雖然胡鬧,但無論是祖父還是父母長輩從來都不吝夸獎——回他在布防圖失竊一事——立了功,他祖父高興得夸了他一整宿,把他煩得恨不得用棉花堵住耳朵——

且對比起來,他覺得康元帝剛剛對雲三的那句夸獎太輕飄飄了,只是個形式化的夸獎,完全沒有夸衡玉時用心。

沒想到的是,雲三會因為這種形式化的夸獎——這麼高興。

這天家的親情啊……

想到這,沈洛對雲成弦更升起親近之情︰「好!那你烤肉,——就舞劍,衡玉,你要做什麼?」

衡玉嚴肅道︰「——為吃鹿肉喝美酒貢獻一份力,你們看如何?」

「嘁。」沈洛朝她狠狠翻了個白眼,但轉頭又高高興興起來,「你是今天最大的功臣,愛怎麼著都可以,不是我說,你那手箭術實在是高!」

衡玉唇角微微彎起,旋即又再次放平,腳步輕快往——走著。

沈洛和雲成弦各自按劍在側,放慢兩步緊跟在她的身後。

隨後幾天,衡玉他們三人一直待在營地里。

為了給自己找樂——,他們還去教了雲成錦、雲衡茹兩個小朋友學弓箭和騎馬,在兩個小朋友終于掌握了弓箭和騎馬後,為期七天的秋獵也落下帷幕,眾人浩浩蕩蕩返回帝都。

秋獵後不久,初冬初雪來臨。

天氣一降溫,冬困也隨之——來,衡玉這具身——畏寒,——斷減少了出門的次數。

她待在西廂院里,練著沈洛送給她的劍法,听著秋分和冬至兩個小廝給她說話本,偶爾興致起來了還帶著弟弟雲成錦、妹妹雲衡茹一塊兒去捕撈湖里放養的錦鯉。

湖中的錦鯉,都是禮親王當初親自放養的。他平日里如——遇到什麼困惑的事情,就喜歡站在湖邊用魚飼料喂魚,看著魚群爭先恐後搶吃的。

一個月後,兩個月後,三個月後……

時常被魚湯滋潤的禮親王,每次喂魚時,都覺得這池中的錦鯉好像比以往少了不少。

當衡玉險些把滿池錦鯉撈光、當禮親王埋在地下的酒都被衡玉挖出來喝掉、當靠近她院子的那面牆險些被沈洛和雲成弦翻得牆壁斑駁月兌落時,時間悄然逝去。

這天是衡玉的十六歲生辰,她和以往一樣,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

婢女進屋伺候她梳洗時,臉上都掛著喜意。廚房那邊給衡玉備了碗長壽面當午膳。

用過長壽面,衡玉命月霜給整個西廂院的人都多發了一個月的月俸,在月霜忙著清點銀兩時,衡玉抱著一本沈洛新淘來的話本走出屋——,來到秋千邊坐下,翻看話本打發時間。

她才看了兩頁,一顆核桃突然被砸到她的書籍。衡玉撿起核桃,抬頭看向核桃扔來的方向。

那個方向空空如也,什麼人都沒有。然而,衡玉卻像是接收到什麼暗號一樣,放下手——的話本,直接從秋千——起身,徑直往府門外走去。

她一路疾走,來到禮親王府那扇緊閉的大門前,兩手用力一拉——

大門打開。

門外,沈洛勁裝瀟灑,雲成弦玄衣冷淡。

他們站在那里,已恭候她多時。

「衡玉,生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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