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攻城戰就是最難打的, 哪怕一方能夠順利攻下城——,也需要付出巨大傷亡。
所以衡玉暫時——是兵臨城下,不急著對帝都這座高大的城池發——進攻——急什麼呢?城內的雍寧帝——各大世家會比——更急。
衡玉——軍隊規整好後, 听說城郊那片楓葉林已經徹底染成霜紅之色, ——想起自己當初的戲言, 干脆忙里偷閑, 打算騎馬前去游玩一番。
反正那片楓葉林也在他們軍隊的扎營範圍內, 已經進行過大規模清掃, ——去那里游玩不會遇到危險。
「主公要去哪里?」陳虎隨口——道。
听了衡玉的話後, 陳虎頓時抱怨道︰「之前已經說了是眾人同去, 如果我沒——上這麼一句,主公是不是——打算一個人過去游玩。」
衡玉打了個哈哈, ——原本的確想自己一個人去的︰「哪有的事。」
見陳虎面露懷疑之色, 衡玉擺手催促︰「你快——去尋他們, 現在時辰正好。」
听到衡玉的話, 陳虎翻身下馬,親自去尋宋溪、周墨他們。
眾人拿上琴棋、帶好筆墨紙硯, 乘興前去楓葉林。
在楓葉林里彈琴的彈琴, 賦詩的賦詩,作畫的作畫……
衡玉一看大家都玩得差不——了, ——這個做主公的默默跪坐一旁,輕輕敲擊瓷碗以作應。
一直玩到傍晚,眾人方才盡興而歸。
入夜。
皇宮里燈火通明,雍寧帝猶如困獸般又在折騰。
從探——那里得知衡玉他們居然還抽空游玩一番,雍寧帝更是氣得眼楮通紅。他正打算說——什麼,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一頭栽倒在地上。
「陛下……陛下!」周圍伺候的人驚呼出聲。
瑯琊王氏等世家的府邸同——燈火通明。
有人幽幽出聲︰「眼看著並州軍隊就要攻入帝都改立新朝, 你們是怎麼想的。」
「一朝天——一朝臣啊。」他身側的人——應道。
「之前容氏女剛起勢時,我們沒有人看好——,在——身上下的注不夠。如果再不做——什麼,以容氏女對世家的苛待,怕是要拿我們家族——開刀。」
「——敢!——要與所有世家決裂嗎?」有人不屑冷哼。
听到這里,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家主冷笑道︰「並、冀、幽三州的世家在覆滅前,應該就是你這——的想法。」
譏諷一句,看著這位族弟面露羞愧之色,王家主搖搖頭,垂眸獨自沉吟︰在現在這——情況下,最大的功勞莫過于大開城——,迎並州軍隊入城。
在瑯琊王氏的人還在討論時,已經有人先一步通過密道冒險出城,悄悄見到了衡玉。
站在中軍帳里,——人——身上披著的斗篷慢慢月兌下,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俊逸臉龐︰「北城——守——郭旭,見過容——軍。」
帳內的燭火燒得很旺盛,衡玉坐在上首安靜俯視郭旭,微微一笑。
要想減少攻城戰的傷亡,最好的辦法就是里應外合。
衡玉真的不需要擺出什麼大——作,那——想要為自己、為家族謀求前程的人,會帶著自己的誠意——見。
郭旭是第一個,卻不會是最後一個。
***
雍寧帝最近病了。
這——為了追求長生不老,他吃了——的仙丹。仙丹里面蘊含的各——重金屬堆積在他的體內,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損傷。再加上他這——時常氣急攻心,病沉也不稀奇。
今夜又做了一個噩夢,雍寧帝從夢中驚醒,好一會兒都沒緩過神。
看著殿里沒點著燈,也沒個人伺候,雍寧帝猛地蹙起眉——,一團無名怒火從他的心底躥升起——,讓他整個人無比暴躁。
「人呢?人都給朕死哪去了?」
吼了一聲,雍寧帝並沒有得到——應。
他正要從床上爬起——,突然一道閃電從他身前幾尺一晃而過,隨後震耳欲聾的雷霆聲在天際響起。
被這——的——靜嚇得腿一軟,雍寧帝重新倒——床榻上。他瞪大眼楮看向窗外,從那 里啪啦的雜音里勉強分辨出現在正在下暴雨。
緩了好一會兒,確定短時間內不會再有雷電,雍寧帝怒氣沖沖起身,赤著腳繞過屏風往殿外走去。
這——雷雨交加的夜晚居然沒有宮人在殿里伺候,甚至沒人點一盞燈,看——這——天是他手下留情殺的人少了,才讓那——宮女內侍產生了懈怠。
心底殺意一點點暴增,雍寧帝突然覺得喉間一癢。
他抬起手捂著嘴用力咳嗽,挪開手時正好有閃電在他身前炸開。借著這道亮光,雍寧帝清楚看見他手心的淡淡血絲。
他猛地瞪大眼楮——
醫!
他——不過是感染了簡單的風寒,怎麼就咳血了呢!
這——他吃過那麼——仙丹,難道是煉丹房那——道士偷工減料,沒有給他練出最好的仙丹嗎?!他要殺了他們,他要殺了他們!
就在這時,緊閉的宮殿大——突然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輕內侍提著明亮的燈籠走進殿里。
這一刻,——輕內侍那俊秀的臉上沒有卑微、沒有惶恐。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雍寧帝,像是在看一灘骯髒的淤泥︰「陛下,九月十五恰是好日。」
——恰是,大軍殺入帝都的好日——
時,帝都被暴雨遮掩。
衡玉披著黑色斗篷,右手牢牢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雨幕里安靜凝視著那已經陷入沉睡的帝都。
宋溪——周墨等人站在——的身後,陪——一塊兒耐心等待。
與此同時,緊閉的北城——被人從里面緩緩打開。早已在外等候——時的陳虎身披簑衣,猛地從草叢里起身。
「諸位隨我沖殺!」
他高喊一聲,身先士卒殺進城里。
暴雨遮掩了大軍行軍的——靜,直到半個時辰後,頂著暴雨巡視帝都的士兵才發現異常。
然而——已是為時晚矣。
北城——最先叛變。
隨後南城——被並州大軍攻陷。
再之後西城——里應外合,並州大軍如入無人之境。
遭受到最大抵抗的是作為主城——的東——,這里是由雍寧帝的絕對心月復把守。
是的,哪怕是雍寧帝昏庸無能至此、哪怕世道崩壞到了這——地步,仍然有願意為雍寧帝、為雍朝殉葬的臣。
然而,到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逆轉這場攻城戰役的勝負。
東——艱難抵御兩個時辰,終是淪陷。
自此,帝都四大城——盡入衡玉掌控之中。
入了後半夜,雨勢逐漸減小,兵戈撞擊之聲、士兵行軍的聲音變得明顯起。然而帝都城中家家戶戶都閉緊——窗,沒人敢開——偷瞧外面發生了什麼。
陳虎、並州牧等人也極力約束士兵,勒令他們不能做出任何擾民的行為,違令者直接斬首示眾。
衡玉一手舉著燈籠,一手撐著油紙傘,淌著地上的雨水穿過朱雀主街——
所過之處,所有正在行軍的士兵都連忙停下腳步,彎腰行禮。
宋溪等人落後——兩個身位,安靜無聲跟著。
這是衡玉穿到這個世界以——,第一次在帝都城中閑逛,第一次欣賞到帝都城的夜景——姿態悠閑,仿佛是在巡幸自己治下的城池。
大概一刻鐘後,皇宮大——近在眼前——
籠罩在無盡夜色中的街道不同,皇宮里面燈火通明,直到現在仍有喊殺之聲響起。
侍衛長守在宮——迎接衡玉,一瞧見——的身影便迅速上前,就要跪下行禮。
「——軍甲冑在身,不必行大禮。」衡玉出聲勸阻。
侍衛長改為行抱拳禮︰「屬下幸不辱命!」
「那就隨我去看看吧。」衡玉笑道。
皇宮這邊曾經爆發過激烈的打斗,地上的血跡還沒被雨水徹底沖刷干淨。衡玉踩著血水,在侍衛長的帶領下——到御書房前。
此時,御書房里兩軍對壘,這已是皇宮最後的防線。
禁衛軍統領護著——後——兩個小皇——且戰且退。
而另一邊,陳虎等人手握弓|弩,虎視眈眈——輕內侍挾著雍寧帝站在一側,手中緊握的利劍已經——雍寧帝的脖頸劃出一道血痕。
雙方一時僵持。
直到一陣腳步聲傳——,方才打破了這——僵持的狀態。
眾人循聲望去,——見衡玉手持燈籠秉燭而行,神色從容平靜。
「主公。」陳虎抱拳行禮,聲音鄭重。
衡玉頷首,目光定格在雍寧帝身上。
說實話,這是——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見到雍寧帝——肥胖臃腫,滿臉倉惶,眼底下的青黛一看就是酒色過度導致的。
就是這——一個不堪的人身居帝位,執掌了一堆人的生死。
雍寧帝也在看衡玉。
眼前的女——穿著華服,若不是——身側盡是身穿盔甲的士兵,此刻身穿華服的——就像是正在參加一場宴席,隨意穿花拂柳而——
有著一張典型的容家人的臉,卻又比容老——軍他們要更加特別——
因為容家人是臣,他們在他面前一直是謙卑的、恭敬的。而——不是,如今他們的身份處境是顛倒的。
看著看著,雍寧帝目光中的驚懼之色逐漸加重。
衡玉轉眸,看向守在御書房外的禁衛軍統領︰「若你束手就擒,今夜皇城里流的血能更少。」
天空飄著的雨越下越小,衡玉收起油紙傘,抬手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你做困獸之斗,無法改變這已經注定的結果,——會連累你手下的士兵白白送命。這——士兵上有父母下有妻兒,你要為了成全自己的忠義,而眼睜睜看著他們血濺當場嗎。」
風聲嗚咽而過,衡玉正準備再次開口,——突然冷笑,身體迅速往後一仰,輕而易舉地——一道從暗處射——的弩|箭躲開。
不需要——吩咐,侍衛長親自領兵前去解決那個射出暗.箭的人。
禁衛軍統領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又轉頭看向自己身側的士兵們,終于頹然地松開手中武器。
啷一聲脆響後,數百道 啷聲重疊在一起響起。
現場所有禁衛軍都選擇投降。
***
這場攻城戰役,被後世史書評為‘無法復刻的戰役’。
正因為從守城大——到宮中內侍都出現倒戈,各大世家都蟄伏不領兵反抗,帝都才會在天色一暗一亮之間就完成了易主。
直到天光大亮,看著那穿著並州軍盔甲、在城中巡視的士兵,不少人還處于一——懵逼狀態。
並州大軍怎麼就,怎麼就成功佔據帝都了?一場很可能會造成重大傷亡的攻城戰,就在短短半個月時間里,以最小的犧牲告終了???
無論眾人是怎麼想的,這一切都已經成為既定事實。
坐鎮在皇宮內,衡玉不急著處置雍寧帝,也不急著處置樂家人,——正在忙著梳理帝都的情況、鎮壓小規模的——亂。
在這期間,瑯琊王氏等大世家紛紛為衡玉獻上拜帖,衡玉全部不予理會︰有一——早已從根——腐朽不化的世家,——是必然要清算的。
這——世家沒幫——做過什麼,沒為百姓做過什麼突出的貢獻,現在居然有臉見——,想要跟——討價還價?
他們的人生已經活得很——了,所以還是別想得那麼——比較好。
也許是因為從衡玉的態度中察覺出端倪,一——世家在面對並州官員,逐漸推諉怠慢起——,想要給衡玉制造一——下馬威,讓這位從山賊中發家的容姑娘知道世家的厲害。
這——世家對帝都的滲透非常深,在他們的刻意刁難下,衡玉的政令一時之間沒辦法順利傳達下去。
對這——的人,衡玉——有一個字︰殺!
不僅是殺那個推諉的人,連同他背後的家族一塊兒清算。
宋溪得知此事後,冷笑著對周墨道︰「主公正愁找不到理由對他們下手,這——人就自己——把柄送了上——,還真是愚不可耐。」
主公是注定創立不世功勛的開國帝王,那——世家想拿捏住——,可曾——過——手中的幾十萬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