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番外之共浴
醒過來的顧玉磬, 自然被蕭湛初悉——養護著,——有御醫精——調理,她身子——日比——日好起來, 膚色紅潤了, 甚至也有力氣下床走動了。
開始的時候蕭湛初並不讓她下床, 生怕她養不好, 不過後來御醫也說,多下床活動有助于恢復, 他才松了口。
顧玉磬覺得, 如今的他簡直仿佛把自己——做三歲小童一般, 處處不放心。
他現在已經開始上朝處理政事了,不過下了朝後, 第一件事便是過來鳳安宮看——她, 再後來,干脆——些奏章都搬到了鳳安宮, ——邊陪著她一邊處理政事。
因為這個,朝臣們都知道,若是聖人下了早朝,大家要找聖人,千萬別去御書房,就該去鳳安宮。
可鳳安宮是後宮,哪是外臣隨便去的啊?
為了這個, 蕭湛初干脆在鳳安宮中設了——道牆,——鳳安宮分為前後兩處,前廳設書房,他可以接見朝臣,這樣就不至于讓那些朝臣叨擾到顧玉磬了。
這——為所未聞的事, 朝臣們自然應該感到震驚,不過顧玉磬昏迷不醒時,蕭湛初置政事于不顧,幾乎滿燕京城都知道,那位獨寵後宮的皇後要不行了,禮部那里連喪事怎麼置辦都開始準備了。
可誰知道,人家皇後又活過來了。
這位帝王——愛的妻子從鬼門關走過——遭,如今人家處理政事的時候想距離妻子近——些,倒仿佛……也不是什麼是大事吧?
反正只要別不理朝政當昏君就可以。
是以朝堂上,竟然連上諫的折子都沒有,——派和諧,大家該干什麼干什麼。
這——日,蕭湛初處理完政事,走到窗欞前往——,白茫茫的——片,竟是下起了大雪。
恰好之前召見的禮部和戶部兩位侍郎進來,蕭湛初便隨口問起來︰「蘇南如今如——了?」
蘇南果然如顧玉磬預料的,在年前遭遇了酷寒,不過因他早就調集物資做了準備,顧大也早有——理準備,當即開始部署下去幫助百姓御寒,是以並沒釀成什麼亂子,不過任憑如此,也有少量百姓凍死凍傷。
並不敢想象,若不是當初顧玉磬提醒,後果——會如——?
此時,這兩位侍郎,自是不知蕭湛初——中所想,他們只覺得面前的帝王便是不言語,都透著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他們低著頭,恭敬地將蘇南——事的善後給回稟了,——說起來蘇的調派,這次蘇南酷寒——事,他指揮有度,論理自然是該賞,他三年蘇南任期已滿,也應該調回來了。
蕭湛初自然沒得說,于公于私,他也準備——顧大調回——
時不免想,她好像和顧大感情篤厚,若是知道顧大回來,只怕是高興壞了。
不過,他——有些失落。
希望她高興,也不希望她太為別人高興,她應該一舉一動,全心里都是自己才好。
待到兩位朝臣都退下去了,蕭湛初也命人收拾了御案上的奏折,準備回去後院了,他是忍不住,總想無時無刻地看著她,——刻離了,總怕她有個什麼不好。
其實鳳安宮內——都有高手層層把手,不會有絲毫差池,可蕭湛初知道,那些玄怪之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為。
他已經命人暗訪天下佛法精湛的高僧以及道法高深的道人,想著或許能借——臂之力,護持于顧玉磬身邊,萬不能讓她有半點不好。
踏著雪,過去了內苑,雪落無聲,雖有太監打著傘遮擋,但他大氅上依然沾了些許殘雪。
待到了寢殿前,自然不會隨意進去,先去了偏殿,換下了沾雪的大氅,——暖了手,去了寒氣,這才進屋。
誰知一進去,就見顧玉磬正趴坐在窗欞前,眼巴巴地望著窗——,身上只穿了單薄的夾襖並撒花裙子,——頭烏發披在縴弱的肩頭,——著不勝嬌弱。
他——奈︰「——面正下雪,仔細凍到。」
說著間,便走上前,從後面將她環住,就要抱她回床上。
顧玉磬小聲抗議︰「可是我想看——雪啊,我這躺著躺著,——面連年都過去了,現在好不容易來一場雪,我想看。」
她這樣說,他自然是抗拒不得,這個時候,她想看什麼,自然是捧給她看。
蕭湛初略一沉吟,抱著她道︰「那你稍等片刻,我讓去布置,然後帶你出去。」
顧玉磬一听,都有些不敢相信︰「真得可以嗎?」
蕭湛初︰「我——曾騙過你?」
顧玉磬便笑了︰「好!」
蕭湛初卻要她先用藥湯,這藥湯是蕭湛初特意讓御醫特意配置的,滋補身——,還加了甘草,喝起來並不會太過苦澀。
蕭湛初哄著顧玉磬喝了藥,——用了些吃食,最後卻是哄著她喝——小盞酒,是驅寒的葡萄酒。
「我問過御醫了,這個和藥性不相撞,你喝了就是。」
顧玉磬納悶地看著他︰「難得。」
說著,也就取過來喝。
她倒是喜歡喝這——果酒,黃梅酒桂花酒或者葡萄酒,——般都是甜絲絲的,喝起來自然喜歡。
只是他管得嚴,並不讓自己喝,不曾想今日倒是大方。
蕭湛初——她喝完了,這才準備出去。
出去的時候,自然是用那上等貂絨大氅層層包裹住了,連小臉都不曾露出,他親自抱著她上了軟轎,顧玉磬只覺得前轉左拐的,不知道去了多少,以至于顧玉磬悶悶地埋首在他懷里道︰「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說這話,听得蕭湛初險些笑了,抱著她,稍微露出一些縫隙讓她透氣。
顧玉磬︰「不是帶我去看雪嗎,這是去哪里——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被拐賣了呢!」
她嘀嘀咕咕的,像一個埋怨父母的小孩子,蕭湛初越發憐惜,低頭親她的發,雖是在軟轎上,但下著雪的天依然很冷,她的發絲沁涼。
他低聲道︰「馬上就到了,你忍忍。」
說話間,這個時候也終于到了。
于是他重新將顧玉磬裹嚴實了,親自抱著她下了軟轎。
他才從軟轎出來,就有十幾個宮娥太監圍上來,嘩啦啦的,前面開路的,後面打傘的,全都擁簇著。
他往日最覺得人多了煩,不過現在竟覺得還好。
周圍都是人,借著那絲人氣,氣息就沒那麼冷了。
很快顧玉磬便被抱到了——處停下來,她從大氅中露出腦袋,——,倒是驚了——下。
「宮里頭怎麼會有這個!」
原來這竟是一處溫泉,池水熱氣燻蒸,白煙縈繞,而在溫泉之旁,有白玉雕成龍狀,熱氣氤氳的泉水便是從龍口中噴涌而出,白玉龍旁——有金鳳和玉馬,雕琢精致,半掩在白霧之中。
而就在這溫泉四周圍,則是白玉雕欄,設置了錦椅軟榻,顯然是供沐浴之後歇息用的,雕欄之——,則是一色的厚重帷幕,低低垂下,帷幕之旁燒了上等銀炭,安靜地燃燒著,散發出絲絲暖意。
此時雪花柔弱地飄灑而下,——聲地落在池水中,白霧蒸騰間,那片片雪花便消融其中,觀之甚美,縹緲迷離,猶如仙境。
冰天雪地,此處伸手可接飄雪,卻因了這湯池之水並帷後銀炭,使得此處暖融如春,顧玉磬自是驚嘆不已,——時也就恍然,怪不得他讓自己喝葡萄酒,原來是為了驅寒!
蕭湛初——她這樣,知道是喜歡,便示意眾人退下,之後抱著她,為她解開大氅,猶如剝雞蛋——般,露出白生生來,之後才抱著她,沿了用文石砌出的台階,下了池水中——
入池水,顧玉磬只覺得骨子都要酥了,舒服得緊。
她攀附著蕭湛初︰「這池水雖好,不過可恨太深,倒是要靠著你才行。」
蕭湛初道︰「你坐在這里。」
經蕭湛初提醒,顧玉磬這才知道,原來這半浮在水中的白馬金鳳,竟是用來坐的,她試探著坐上去,那金鳳便微微下沉,大半個人便浸在水中了,卻又不會沉底。
顧玉磬自然覺得好玩︰「宮里頭怎麼會有這個?」
蕭湛初道︰「之前御醫說過,湯浴對你身子好,平日里也沒時間陪你過去,便讓人修了這池子,你閑暇時都可以過來。」
其實從他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便開始讓人修了,只是費事費力,哪里是一蹴而就的,後來她病了,這溫泉池修修停停的,這兩日才修好。
恰今天下雪,她又想出來賞雪,便干脆過來這里好了。
說著間,他走過來顧玉磬身邊,和顧玉磬一同坐在金鳳上,他——坐下,金鳳下墜,顧玉磬微驚,趕緊抓住他的胳膊,也幸好,只是險些淹了脖子而已。
顧玉磬沒法,只好摟著他來倚靠,她無奈,咬唇道︰「嚇了我——跳。」
蕭湛初半摟著她,和她一起看那飄落的雪︰「這里,可喜歡?」
顧玉磬︰「喜歡是喜歡,不過勞民傷財的,仔細朝臣上奏折說你窮奢極欲!」
蕭湛初︰「我身為帝王,勤勉朝政,幾不懈怠,不過是建這麼——處溫池給你養身子,怎麼就叫窮奢極欲了。」
顧玉磬皺皺鼻子,卻是想起來上輩子。
那個大修寺廟的大昭國,那個擺下偌大水陸道場的蕭湛初,華發早生的他,跪在香案前,那麼虔誠,在求什麼,她在魍魎鏡中,——盡了十幾年的世情,才終于悟了。
蕭湛初——低首,熱氣氤氳中,他——到她在自己,專注而認真,倒像是看了多少年。
他微怔,問道︰「嗯?」
顧玉磬歪著腦袋,終于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嗎?」
蕭湛初挑眉。
顧玉磬︰「我們最初怎麼認識的。」
這個問題,之前顧玉磬也問過,但是他並不說。
現在她——問了。
顧玉磬知道,如今的自己,要什麼他就會給自己什麼,斷斷沒有不依了自己的道理。
而他顯然也知道這——點。
他垂眸,抱著她道︰「你真想知道?」
顧玉磬︰「當然了!」
蕭湛初默了——會,便開始說起來,說起自己當年在深宮中的艱難,說起他的母親去世了,只有兩個老掉牙的老宮人來照顧他,——說起他是如——遇到顧玉磬的。
「你很愛笑,雖然性子驕縱了些,但你說你要護著我,以後不讓任——人欺負我,還讓我叫你姐姐。」
不光是要讓他叫姐姐,還拿了書來,說是要給他學認字,只是她自己並不是好學的,有些字根本認不全,不過是胡亂教了——番,但他在讀書上是有些靈性的,靠著以前偷听自己皇兄讀過的書,靠著顧玉磬那錯誤百出的「教認字」,竟然真得能讀通了,且把上面的字認全。
只是從那之後,——連數日,他都不曾見到顧玉磬。
那個時候太小了,並不懂——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只覺得她不來找自己了,——里難受得很,做什麼都沒意思,每日眼巴巴地盼著。
誰知道就在他難過時,她又來了,給他拿來了好多書,她偷偷揣在自己的小背兜里,累得吭哧吭哧的,說這些都給他——,讓他好好學,不要辜負了她。
他在那些書中,——到了她稚女敕的筆跡,知道是她往日看的。
顧玉磬听到這里,仰靠在他肩膀上,嘆道︰「所以說,當時還是我給你啟蒙的呢,你怎麼不拜我為太傅呢,好歹還能拿兩份俸祿呢!」
蕭湛初便笑了︰「好,給你兩份俸祿。」
說著間,他繼續講,講她偷偷地帶著他過去她姑母那里,講她給他吃好吃的。
顧玉磬︰「你感激我,所以就送了我那個木頭花,那可是你親手做的吧!」
蕭湛初頷首︰「是,是我親手做的。」
那個時候他還很小,冷宮里寒酸,哪里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便想親自給她做——朵花。
只是因為那朵花,他被三皇子恥笑,結果顧玉磬為她打抱不平,由此引起禍事來,之後他險些被三皇子推下水去,顧玉磬這個「姐姐」奮勇上前護他,結果她自己卻掉到了水中。
這麼想著,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驀然抬眸看過去。
她卻在笑,因為沐浴的關系,粉面上泛出異樣嬌艷的紅暈來。
蕭湛初——跳如鼓,想問,卻不敢確定。
顧玉磬仰臉笑著道︰「當初你去我閨房中,見到那木頭花,我說本打算扔掉,你是不是都難過死了?倒是挺能裝的,我竟絲毫看不出,你說你這人啊……」
蕭湛初臉部線條緊繃,他——把握住了她的手︰「你記起來了?」
顧玉磬︰「是,我記起來了。」
當她失散的那一魄回歸的時候,所有的記憶也都重新回來了,她也就記起來那個在深宮里乖巧地叫她姐姐的小男孩。
她捧著他的臉,——奈地道︰「你小時候明明那麼乖,那麼听我的話,怎麼長大了反而不听了呢,以後,你什麼都得听我的,知道了嗎?」
蕭湛初定定地看著她,良久後,俯首下去,唇幾乎貼近她的唇。
「好,知道了,以後都听你的。」
水汽蒸騰中,他輕柔地吻上她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