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吃烤魚
顧玉磬提什麼, 他都應了,這倒是讓顧玉磬心里喜歡起來,一時坐在那里, 用小棍胡亂撥拉——燒起的篝火。
眼楮卻打量著蕭湛初。
側顏線條清冷的少年,長眉入鬢, 薄唇如鋒, 春日的陽光暖融融地照在他臉上,那肌膚剔透無暇,仿若上等美玉。
這樣的蕭湛初, 總是會讓人——出一些感覺,比如想使勁地擰他一把, 看那肌膚透出粉來。
當然了, 也只是想想罷了,出身尊貴,備受寵愛,又掌——兵權,這個世——沒人敢在他頭上動土。
不過想起剛才他垂首認命地讓自己咬的樣子,真是又乖又听話, 心就軟成了粉末,如果他一輩子都是這樣該——好, 那就是為了他死去, 也心甘情願啊!
「你在看什麼?」蕭湛初突然抬眸看向她, 這麼問。
視線被逮個正著的顧玉磬,只能咳了聲, 隨口道︰「你臉上有灰,我在猶豫要不要提醒你。」
蕭湛初便放下手中的木叉,之後便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雪白的錦帕, 擦了擦臉。
「還有,這里。」顧玉磬指了指左邊。
蕭湛初听話地擦了擦。
「不對,不對,這里。」顧玉磬又指了指下邊。
蕭湛初便擦了擦下巴那里。
顧玉磬搖頭︰「好了,現在成花臉了,一點不好看了!」
蕭湛初垂眼,看手中的錦帕,錦帕雪白,並沒有絲毫灰燼。
他看了一眼顧玉磬︰「你來這邊坐,那邊對著風口,灰落你頭發上了。」
顧玉磬模了模腦袋︰「是嗎?」
不過還是挪,坐蕭湛初旁邊了。
因點著篝火,篝火的煙味和烤魚的香味縈繞——,他身上慣有的清冽氣息也已經被掩蓋了。
蕭湛初︰「發髻那里。」
顧玉磬又模了模腦袋。
蕭湛初︰「珠花那里。」
顧玉磬疑惑地模了模珠花。
模完了珠花,突然意識到自己模腦袋的樣子好傻,看了他一眼,卻見他輕挑了下眉,繼續烤魚了。
顧玉磬便知道自己——當了,自己騙了他,他也來騙自己罷了!
顧玉磬低哼一聲,皺著鼻子委屈地嘟噥說︰「殿下好生小肚雞腸。」
蕭湛初認真地烤魚,筆挺的鼻梁——滲出細密的汗珠。
顧玉磬小聲嘀咕︰「你會烤嗎,別烤糊了,豈不是白等?」
蕭湛初哪里搭理她。
顧玉磬想了想︰「你那些暗衛,叫出來,讓他們幫忙烤就是了。」
蕭湛初卻在這時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但顯然是有些不悅。
顧玉磬無語了,不叫就不叫嘛,她不說了好吧。
蕭湛初抬眸看她,她依然拿著那根小木棍,在那里胡亂挑——已經成了灰燼的暗火,便道︰「你去拾一些柴來,柴不夠了。」
顧玉磬看看確實不夠的樣子,只要起身去拾柴。
蕭湛初︰「不要濕的,不要帶潮的,要干的。」
顧玉磬︰「知道了……」
蕭湛初︰「不要走遠,就在那邊樹底下拾。」
顧玉磬︰「嗯……」
心里卻想,話可真——,她又不像他一樣是小孩兒。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他說得果然有道理,雖有些干柴樹葉,但用手一扒,大多是潮的,看來不能用來燒火,只能撿上面那些干了的來用,這麼一來,還真不容易撿到。
回頭看了眼,只能說人家小孩兒還是挺有先見之明的。
好不容易撿了一些,她拿回去︰「大部分都是濕的,你又不讓撿濕的,干的也就這麼點了,我費了那麼大勁才撿到的。」
蕭湛初頷首︰「可以了。」
顧玉磬湊過去看,只見魚皮已經被烤得酥脆,有些地方甚至裂開來,魚皮翹起,露出里面白生——的魚肉。
燒柴的煙味中也已經混了鮮美的魚香。
顧玉磬暗暗吞了下口水︰「是不是快烤好了?」
蕭湛初看了一眼她那饞相︰「馬上好了。」
顧玉磬「喔」了聲,心里期待起來。
果然很快就烤好了,不過蕭湛初先取來了佐料灑——,之後又翻烤了一會,也不知道是什麼佐料,灑——去又烤,空氣中的香味濃郁,顧玉磬忍不住流口水了。
又烤了一小會,蕭湛初終于說可以了。
魚皮雖然焦黃酥脆,不過顯然有些黑,顧玉磬猶豫了下,不知道如何下口。
蕭湛初幫她揭開外面那層黑皮,又把魚頭掰下︰「這些沒黑的可以吃。」
顧玉磬趕緊點頭,也不怕燙嘴,嘗試——咬了一小口,一吃之下,真是感動得流眼淚︰「真好吃。」
一路舟車勞頓——了山,山上又不能吃肉,只有素齋,總歸是不解饞,如今吃口烤魚,那真是這輩子最好吃的了,沒有之一。
吃完了外面的脆皮,里面魚肉味道就有些淡了,蕭湛初又拿來佐料給顧玉磬的魚肉灑了些,這麼一嘗,鮮女敕如泥,入口即化。
顧玉磬滿足地舒了口氣,忍不住問蕭湛初︰「殿下怎麼有這等手藝?」
蕭湛初︰「之前在邊境跟——將士學會的。」
顧玉磬想想也是,他雖然年紀小,長得一看就是個貴公子,但人家小小年紀做得那些事——
顧玉磬嘆了口氣,不提也罷,提了這個,像她這種可以羞愧而死了,人和人真是沒法比。
顧玉磬這麼想著的時候, 一聲咬碎了魚骨,那魚骨也被烤透了,咂模咂模也很有味。
吃完後,顧玉磬有些意猶未盡︰「明天我們再來捉魚好不好?」
蕭湛初︰「打算住幾天?」
顧玉磬︰「應該能住三五天吧,好不容易出來散心呢。」
蕭湛初︰「好。」
顧玉磬︰「什麼?」
蕭湛初卻已經起身過去溪邊洗手了,听到她問,淡聲道︰「明天——給你烤魚吃。」
顧玉磬笑了,也跑過去溪水邊洗手。
蕭湛初︰「還有其它山中野味也可以捉來吃。」
顧玉磬笑得眼楮放光︰「好!」
蕭湛初靜默地看——她,突然伸手,牽住她的。
顧玉磬心怦然一動——
誰知蕭湛初卻拿了錦帕,幫她擦手︰「雖入了春,但山里依然寒涼,仔細冷到了手。」
顧玉磬低頭看,他的手光潔修長,正把自己的攏在手心中,用那雪白的錦帕來擦,指尖相觸,只覺得心里酥酥麻麻的,所有的驕縱任性以及——輩子那些怨,仿佛全都被捋平了。
她低——頭,難得柔順地低聲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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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磬回去時,顧三和彭夜蓉已經在等——她了,顯然是焦急擔心,不過看是蕭湛初送她回來的,頓時什麼話都不說了。
回到禪房,彭夜蓉私底下拉——顧玉磬,問了好半響,顧玉磬自然不能說自己如何挑逗蕭湛初的,只說兩個人去逛了後山,捉魚撿果子什麼的,彭夜蓉也就信了。
稍微洗漱過後,小沙彌送來了素齋,倒是頗為豐盛,顧玉磬嘗了嘗,素雞素魚素燒鵝,還有素什錦八寶齋菜,雖是素的,但貴在新鮮,味道竟然也不錯。
顧三嘗了嘗,笑了︰「這次帶你來,我們也跟——沾光。」
顧玉磬︰「為何?」
顧三嘆︰「你當人家廟里天天給你準備這麼豐盛的素齋?這次不過是沾光罷了。」
顧玉磬頓時懂了,有蕭湛初這等人物在,才特意做的豐盛吧,這廟里的和尚雖是出家人,但也免不了看人下菜碟呢。
用過素齋,韓鐵錚便來喊人了,說是請顧三過去賞月,顧三聞言頓時一愣,韓鐵錚邀請自己一起去賞月嗎?兩個大男人,風花雪月?
他想了想,終于明白了,看向顧玉磬︰「玉磬,你要去嗎?」
顧玉磬自然心知肚明,她想起來白天時,蕭湛初看似沉穩清冷,但其實那里都拱起來了。
他就是裝罷了,心里未必怎麼想的。
既如此,說明自己白日的法子是奏效的,如今晚——,他竟急巴巴地托了韓鐵錚來請,那她干脆就不去了。
于是笑道︰「三哥,人家韓少爺請你過去,興許是商量官學之事,我一個女子去了有什麼意思?你們過去吧?」
顧三猶豫了下,顧玉磬趕緊打個哈欠表示自己困了,顧三只能作罷,自己過去了,留下彭夜蓉和顧玉磬。
姑嫂兩人說了會話,也各自回房睡了。
顧玉磬回到房中,自然是睡不——,忍不住想象——他的反應,拐彎抹角以韓鐵錚的名義來請,听說自己躲在房中不出去,怕是失望吧?
她甚至想了想那清冷俊逸的面容失望時的樣子,越想越有趣,真是可惜不能看到,簡直恨不得偷偷跑出去看看才好。
當然也只是想想罷了,想到上輩子那永遠萬年冰封的臉露出別的表情,她覺得重活一輩子已經值了,滿足地嘆了口氣,笑盈盈地招呼小惠兒給自己洗漱過,——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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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顧玉磬所料,蕭湛初知道她並不願意出來賞月的時候,心底確實是有一絲失望,不過于外人看來,他也只是輕淡地一個垂眼,便和顧三說起官學中最近做出的文章了。
原來翰林院每月都會自官學中挑選——篇官學子弟文章,這些文章最後會有兩篇呈現到聖人面前,一旦過了聖人眼,被聖人賞識了,那以後無論是否兩榜出身,仕途——少會有些助力。
蕭湛初便談起最近——個月看到的官學文章,顧三听得也是意外。
他往日只听父親說起九殿下如何了得,也知道他平定了北疆之亂立下大功,但因蕭湛初並不是官學出身,並不知道才學如何,只以為他只是善用兵騎射之道,未必會做這錦繡文章,如今听蕭湛初談起來,他竟是對最近——個月官學中遴選出的文章如數家珍,且提出的一些建議全都切中要領。
況且,這些文章都是呈送到聖人御書房的,九殿下竟曾盡數閱過,這其中意味著什麼,顧三豈有不知。
顧三一時有些惶恐,想著興許自己的文章若是有一日能出頭,說不得也被送到這位九殿下面前,被他評頭論足一番,更覺羞愧。
蕭湛初卻淡聲問道︰「三哥最近都做了什麼文章,可容一觀?」
顧三頓時有了被先——提問的忐忑,忙將自己最近寫的一篇說給蕭湛初,又大致講了講,蕭湛初倒是頗有興趣,讓他明日謄寫給他看。
顧三還能說什麼,只能應了。
其實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若是對于尋常人來說,能讓九殿下看到,說不定就能讓聖人看到,這不是直接走了捷徑?
可是顧三想到自己要仰仗這比自己還小五歲的妹婿,——少有些無奈,想著——而不同,血脈不同,門第不同,連這腦子仿佛都生來不如人。
當下又聊了——句,顧三看蕭湛初面色淡漠,並不像是要賞月的樣子,也就借故告退了。
待到顧三告辭後,韓鐵錚看看天上那高懸的孤月,笑了聲︰「殿下,需要屬下陪著你一起賞月嗎?」
蕭湛初沒搭理,徑自往禪房走去。
韓鐵錚依然是笑。
「殿下,你說你至于嗎,不就是人家不搭理你,何至于如此意興闌珊?」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又說了什麼得罪姑娘的話,不然人家怎麼寧願悶在屋里睡覺也不願意見你?」
「殿下怎地如此不開竅,我之前給你傳授了那麼——招式,你竟還是能得罪姑娘?你告訴我你都說了什麼!」
然而蕭湛初卻依然不理會。
韓鐵錚無奈嘆︰「其實殿下倒是也不必擔心,左右你還可以提攜一下她哥哥,她必對你感激不盡,如此,還愁她不理你嗎?」
蕭湛初終于回首,墨瞳泠泠︰「很閑是嗎?」
認識——年,哪里能不知道他的性子,一看這就是真得——氣了,韓鐵錚忙賠笑,搖頭︰「罷了,罷了,我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