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今晚的演奏,就到此結束了,感謝大家的陪伴,梅煙感激不盡。」
話音落下,寒梅坊大廳所有的燈光統統亮起。
全場恢復了光明。
梅煙抱著長琴,輕輕鞠躬,表達著感謝。
「沒……沒了?這首滄海一聲笑也太快了吧?我……我還沒听夠呢!」
「天籟之音,天籟之音啊,梅煙仙子的琴音,我真的醉了。」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梅煙仙子,你別走啊,你再彈一遍,我求求你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嗚嗚嗚!」
議論聲伴隨這排山倒海的掌聲一同襲來。
所有人一同高呼著梅煙的名字,並且挽留她再彈一遍剛才演奏的滄海一聲笑。
「……」
梅煙也是第一次踫見這種情況,她沒有想到滄海一聲笑的反響竟然會這麼大。
之前的演奏雖然也會有客人要求再彈,但並不是所有人。
然而今天,幾乎是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懇求梅煙再彈一遍。
梅煙一時也犯了難,不知道該不該退去。
畢竟,彈了九首曲子,梅煙本身的精力也消耗了大半。
就在此時,她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微微抬頭,看到了寒梅坊二樓拐角深處的一道身影。
那人躲在陰暗處,沖梅煙點了點頭。
梅煙立馬如釋重負。
「叮咚。」
一連串琴音響起。
眾人的議論聲被琴音壓了下去。
「既然大家盛情難卻,梅煙今日就破例一次,再給大家演奏一遍滄海一聲笑。」
梅煙輕笑一聲,重新懸空而坐,雙手撫琴。
看到此情此景,眾人頓時齊聲歡呼。
「噓!」
梅煙伸出玉指,放在唇邊。
歡呼聲頓時戛然而止。
「下不為例哦……」
梅煙輕輕吐了吐舌頭,宛如少女撒嬌一般,看的人骨頭都酥麻了。
此時此刻,她就是場上最耀眼的那顆星星。
就在梅煙即將撫琴的瞬間。
一個微微有些低沉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梅煙仙子,稍等一下。」
「嗯?」
正要演奏的梅煙,秀眉微蹙,抬頭循聲看去,臉色的疑惑更甚。
「這位……客人,有事嗎?」
「我有一言,實在是不吐不快。」
沒錯。
此時此刻,站起身來的人。
就是帶著面具的蘇凡。
原本即將要暗下去的燈光暫時停止。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從梅煙轉移到了蘇凡身上。
坐在蘇凡身邊的老李,此刻擦去眼角的淚痕。
一臉詫異的看著蘇凡,口中喃喃自語道。
「林……林公子?」
一旁的薔薇,也是如同看怪物一般,看著蘇凡。
「客人你有何事?」
演奏被人打斷,梅煙雖然有些不快,但依然十分有禮貌。
她注視著蘇凡,聲音輕柔,絲毫听不出怨氣。
「是關于梅煙仙子你剛剛演奏的曲子——滄海一聲笑的。」
蘇凡沒有理會老李和薔薇,直接上前幾步,走到了台前,注視這梅煙。
「哦?客人你何高見?」
「在下不才,也曾听過滄海一聲笑,梅煙仙子你的琴技確實了得,但……你剛才的演奏,有幾個地方,彈的不是很恰當,我只是站在交流音樂的層面上,想要提醒一下梅煙仙子,所以才出口打擾。」
蘇凡此話一處,瞬間引爆了在場所有人不滿的情緒。
他的話。
說好听點叫不恰當。
說難听點就是跑調了。
這種言語,對一位演奏來說。
無疑是最大的打臉。
剛才早就看蘇凡不順眼的觀眾,立馬站起身破口大罵。
「你特麼的是從哪里來的鄉野村夫?梅煙仙子的琴音是你能質疑的?如此仙樂,怎麼可能有錯,你趕緊滾一邊去,別妨礙勞資听曲兒。」
「什麼玩意啊?還帶個面具,臊不臊啊?臉上貼金了?想要引起梅煙仙子的注意,也不需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吧?」
「就是就是,看你坐在貴賓席上,也不是差錢的人,想要見梅煙仙子,有的是機會,這樣嘩眾取寵,真以為能得到梅煙仙子的芳心啊?令人作嘔。」
「滾一邊去!滾開!趕緊滾!」
「滾不滾?還不滾是吧?信不信勞資大羅金仙削死你?」
眼看蘇凡還不坐下,頓時有人忍不住擼起袖子,想要上來教訓蘇凡。
眼看場面即將陷入混亂之際,一聲冷哼突然傳來,落在每個人的耳中。
「粗鄙!」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匯聚。
只不過,這一次,全部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那就是坐在第一排的……
古月。
是古月說的這句話。
「你誰啊你?」
「你是哪根蔥?」
「你跟這個面具猥瑣男是一伙的吧?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听著耳邊的議論聲,古月輕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隨後放下茶杯,輕輕「哼」一聲。
「嗡————」
霎時間,所有人的耳朵同時響起了嗡鳴聲。
一股冷漠到極點的殺意從古月身上迸射出來。
整個寒梅坊在一瞬間,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
「修羅大人……莫要動怒了,在這寒梅坊,還請給我三分薄面。」
就在此時,寒梅坊二樓,傳來一聲平淡的聲音。
這個聲音非常中性,听不清男女。
但隨著這一句話的出現,寒梅坊一樓大廳的寒意如同冰雪消融一般,飛快減退。
「既然如煙仙子都開口了,這個面子我肯定要是給的,不過……」
古月冷笑一聲,隨後不經意轉身,環視了一下四周。
「若是誰再不開眼,大放厥詞,掃了我的雅興,休怪我不留情面。」
全場寂靜。
古月目光掃過的方向,無人敢與其對視,眾人紛紛避開了自己的目光。
「修羅大人?難道是……?」
「沒有錯!我認出來了,這人是修羅仙帝——古月啊!」
「仙帝?鬼鬼,閉嘴了,閉嘴了,如煙仙子救了我一命啊。」
見場面安靜了下來,蘇凡略帶感激地看了古月一眼。
「多謝修羅大人。」
隨後他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梅煙。
「梅煙仙子,在下並非嘩眾取寵,剛才你所演奏的滄海一聲笑,確實精彩非凡,前半段可以說是非常完美了,只是從後半段的副曲開始,每當你唱到清風笑,竟惹寂寥的時候,最後的尾音總是有些許偏頗,低了三分,關于音律,在下略知一二,加上剛才梅煙仙子你也說了,有不好的地方,希望有人能提出來,我這才斗膽起身訴說的。」
蘇凡語氣平緩,聲音雖然刻意裝的有些沙啞,但非常誠摯。
盡管帶著面具,看不清面容。
但梅煙卻能從蘇凡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這位公子,你稍等一下。」
梅煙調試了一下琴弦,然後單獨彈奏出了「清風笑,竟惹寂寥」這一段音樂。
熟悉的琴音響起,眾人細細聆听之下,這一句的尾音,確實感覺不對,收尾的時候,音低了。
「確實有些古怪。」
梅煙點了點頭。
「公子請听,現在如何?」
梅煙說完,重新彈奏了一遍。
這一回,最後的尾音略微高了幾分。
「不太夠,再高一些。」
梅煙沒有說話,又重新彈了一遍。
「這次對了!妙哉,妙哉!」
終于在,梅煙彈完第三遍的時候,蘇凡終于拍手稱快。
「確實比剛才圓融了許多。」
修改了這一句音調,梅煙自己也忍不住點頭道。
「難怪剛才演奏完畢,我總有一股滯塞感,原來是因為這一塊。」
梅煙長出一口氣,隨後收琴起身,沖蘇凡一人微微鞠了一躬。
「多謝公子指點,梅煙感激不盡。」
「梅煙仙子客氣了,我只是有些見不得如此仙子和仙曲,出現一些瑕疵,這樣也太不完美了。」
蘇凡微微頷首,隨手抱拳行了一禮。
轉身準備回座位。
「公子請留步。」
梅煙的聲音突然有些焦急。
「嗯?」
蘇凡扭頭有些疑惑地看著梅煙。
「梅煙仙子,還有事嗎?」
「還未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梅煙臉頰微紅,有些羞澀地說道。
「哦……我姓林,單名一個思念的念。」
「原來是林公子。」
梅煙的目光微微有些火熱。
「林公子,若是有空,他日梅煙定要請教一番音律。」
「……」
听到這話,蘇凡頓時感覺不妙。
某位龍姓女子的話語又在耳邊徘徊。
最讓蘇凡尷尬的是,他無意中看見。
老李的眼神,似乎……失去了高光和生機。
好家伙,這下自己成當面挖牆角的了吧?
「臥槽……我沒听錯吧?梅煙仙子竟然主動約別人了?」
「這個面具男,似乎真的有兩把刷子啊。」
「我丟,為什麼我不懂音律?這個逼為什麼不能讓我來裝?」
這回的議論聲,古月並沒有出口打斷,而是安靜傾听著。
畢竟,眾人也算是知道了蘇凡的真實目的。
原來人家真的是去指點音律的。
「不了不了,不必麻煩了。」
就在此時,再次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畫面再次出現。
原來是蘇凡有些焦急地揮了揮雙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也是湊巧听到這首滄海一聲笑,我自己根本不懂音律,什麼請教不請教的,我根本談不上。」
此言一出。
眾人先是一驚,隨後紛紛暗道一聲無恥。
好一個以退為進!
好一個以守為攻!
好一個欲擒故縱!
這個面具男,真的是絕了。
先是當著所有人面,在梅煙最擅長的領域指出錯誤。
然後一個回馬槍,拒絕了梅煙的邀請。
還說自己不懂音律?
忒女乃女乃的。
你要是不懂音律。
能听出滄海一聲笑中的不對勁嗎?
甚至,有一些想的多的人。
覺得梅煙和面具男,這會正在仙人跳呢。
說不定他倆早就認識。
今天發生的一切,只是為了梅煙仙子的梳攏做幌子了。
不少人的眼光,瞬間就變了。
這一招,實在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