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清風雖然說話了，但蘇凡好像沒听見。
依然跟一個木頭似的，坐在椅子上。
雙目呆滯，宛如痴呆。
這種古怪的樣子，讓諸葛清風有些害怕。
雖然說蘇前輩名聲在外。
為人剛正不阿，仙力高超，無人能敵。
但他畢竟是一個男人。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而且她的姐姐，諸葛青鳳又是蘇凡的弟妹。
加上蘇凡這種自帶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容顏。
這讓諸葛清風心中有那麼一絲絲的慌亂。
對，僅僅就一絲絲。
蘇凡不說話，諸葛清風也不敢亂動，她只能老老實實坐在蘇凡身邊，就那麼看著他。
任由時間流過。
看著看著，諸葛清風突然就發現，有的時候關于色，女人貌似比男人更……
更喜歡。
就比如現在。
雖然一直看著蘇凡沒有別的動作。
但竟然沒有一絲煩膩的感覺。
看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唉……」
不知過了多久，諸葛清風才听到蘇凡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林……蘇前輩，你怎麼了？」
這會四下無人，諸葛清風還是決定這麼叫。
「你，想家嗎？」
「……」
諸葛清風秀眉微蹙，有些疑惑蘇凡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
「蘇前輩，我已經沒有家了。」
雖然疑惑，但她還是回答了蘇凡的問題。
「從有記憶以來，我便就生活在無神道宮，無神道宮就是我的家。」
說到這里，諸葛清風心中也泛起了酸澀。
「雖然外界對無神道宮的評價不好，但最起碼，我渡過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童年，有師長，有朋友，可惜，現在都沒有了。」
「孫無聖就在昊天宗，還有老夫子和一些無神道宮的人，他們都已經渡劫成仙，如果有心，重建無神道宮不是幻想。」
蘇凡快速地回答道。
「啊？！」
听到這個消息，原本還有些苦澀的諸葛清風立馬驚叫一聲，語氣中多了些許希望。
「還有你的姐姐，諸葛青鳳，她也在昊天宗，她和胡金萬生了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叫胡青曦。」
「啊？？！真的假的？」
這一次，諸葛清風的嗓音又大了幾分，顯然比剛才那個消息還要震撼。
「當然是真的，所以，你還有家。」
蘇凡的臉色終于露出了微笑，似乎是想起了胡青曦可愛的容貌。
說實話，听到蘇凡傳來的這些消息，諸葛清風原本有些死寂的心活絡了起來。
隱隱之中，多了幾分期待。
期待能夠再次和故人相見。
「蘇前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很快，諸葛清風就听出了蘇凡言語中的古怪。
寂寞。
孤獨。
高處不勝寒。
「沒什麼意思，就是羨慕你們。」
蘇凡臉上的笑容消散，淡淡地說道。
「為什麼啊？蘇前輩你是何等的威風，就連仙帝都對你青睞有加，你還有昊天宗，昊天宗上上下下那麼多人，你為什麼要羨慕我啊？」
諸葛清風實在有些搞不懂。
蘇凡怎麼看都是人生贏家。
當初在修真界，位于無神道宮必殺榜榜首。
可是安安穩穩活了幾千年。
無神道宮都被滅了不知道多久，蘇凡依舊是好好地。
再說新世界。
蘇凡也是無人敢招惹的存在。
可是說是一人稱第二，無人敢問鼎。
就算仙界掉下來了。
昊天宗家大業大，蘇凡的實力深不可測。
這些加起來。
他為什麼要羨慕自己這個才剛剛渡劫期的小女子？
「昊天宗？昊天宗不是我的家。」
蘇凡又笑了，可是這一次的笑，充滿了苦澀。
「為什麼？」
「……」
似乎是反應過來了什麼，蘇凡輕輕搖了搖頭，隨口說道。
「我胡言亂語了，讓你見笑了。」
可冥冥之中，諸葛清風覺得蘇凡並沒有說胡話。
反而是真心話。
「蘇前輩，有什麼煩心事，晚輩願意洗耳恭听，當一位听眾，守口如瓶。」
似乎是被諸葛清風誠懇的語氣感觸到了。
蘇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微微出了一口氣。
「昊天宗很好，我也很喜歡昊天宗，昊天宗可以說是我的家，但並不是我真正的家。」
「……」
諸葛清風頭有些大。
蘇前輩擱這玩猜謎語呢？
說的都是什麼話？
謎語人？
「蘇前輩，你的意思我不太懂。」
「不懂？不懂就對了。」
蘇凡嗤嗤一笑，繼續說道。
「這個世界，能懂我心意的，應該沒有人了吧。」
孤獨。
強烈的孤獨。
諸葛清風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蘇凡。
「蘇前輩，晚輩雖然不太明白你說的話，但我知道一個道理。」
「你說。」
蘇凡扭過頭，雙目平靜地看著諸葛清風，燈光打在蘇凡的臉上，陰影交融，讓他多了幾分神秘。
諸葛清風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出神，心跳猛然加速起來，宛如一顆從高處墜落的彈球，起起伏伏。
諸葛清風突然有些心疼。
心疼蘇凡。
原來高高在上的謫仙。
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有感而發。
「向前看。」
「向前看？」
蘇凡重復了一句，眉頭緊皺。
「對，向前看。」
諸葛清風點了點頭，組織好語言，正色道。
「蘇前輩，時間不能重來，人生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這個時間，不論是少了誰，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
蘇凡的臉色有了些許變化。
「當初無神道宮被少帝覆滅之時，我萬念俱灰，覺得自己的信仰已經崩塌，但時間不等人，為了活下去，我只能向前看，向前走。」
蘇凡明白了什麼，同時，感覺心口一熱。
仿佛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呼吸都舒暢了幾分。
「既然不能改變什麼，不如向前看。」
諸葛清風似乎說出了自信，侃侃而談。
「晚輩不知道蘇前輩身上發生過什麼，但那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活在當下，著眼未來，蘇前輩，你知道種下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什麼時候嗎？」
蘇凡有些木然地搖了搖頭。
「種下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
諸葛清風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和現在。」
「……」
蘇凡的眼楮重新放出了光亮。
種下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或者現在。
有趣，有趣。
「謝謝你，我感覺好很多了。」
語氣重新變得柔和，隨意。
諸葛清風能感覺到蘇凡身上那一抹孤獨和寒冷漸漸消散，仿佛又回到了初次相見時的風輕雲淡。
「蘇前輩，你救了我的清白，這點小事，是我應該做的。」
諸葛清風隨意地說道。
又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後，蘇凡起身，準備離開。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回去了。」
「啊？」
看到蘇凡要走，諸葛清風心中莫名生起了一絲失落，不過很快就沖散了。
「那蘇前輩你好好休息。」
蘇凡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然而……
沒過兩秒。
「噗通！」
諸葛清風︰「……」
原來，還沒走兩步的蘇凡，直接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嚇了諸葛清風一大跳。
「蘇前輩，你沒事吧？」
趕緊起身，諸葛清風第一個念頭就是蘇凡舊傷復發了。
但走近之後，她才發現，不是這樣的。
「呼……呼……」
均勻的鼾聲從蘇凡口鼻中傳來。
「嚇死我了，原來是睡著了。」
輕嘆一聲，諸葛清風也沒有猶豫什麼，就把蘇凡扛了起來。
淡淡的酒氣混著蘇凡身上獨有的氣味鑽入了諸葛清風的鼻腔。
對于渡劫期修士來說，這點體重算不了什麼。
但是諸葛清風的呼吸有些加快。
作為曾經無神道宮的道子，別說異性，就連同行都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
短短幾步路，諸葛清風感覺過去了一個世紀。
輕輕將蘇凡放到床鋪上，諸葛清風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微微松了一口氣。
修道之人，對于睡眠來說。
可有可無。
雖然蘇凡佔了自己的床，但並不礙事。
諸葛清風正要起身，卻發現了自己被拉住了。
看著蘇凡微微皺眉的臉頰。
她苦笑一聲，只能坐在床邊，熄滅了燈光，進入了修煉狀態。
……
渾天仙城，內城，渾天仙宮外。
雖然不知道昨晚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諸葛清風的房間里。
但蘇凡斷定，自己沒有什麼錯誤。
盡管諸葛清風看自己的眼神貌似變了……
一大早，蘇凡就跟著趙老爺子，一同前往渾天仙宮，面見渾天仙帝。
一路走來，蘇凡牢牢地記住了行進路線。
相對內城，渾天仙宮的檢查弱了許多。
仙宮的入口，甚至連仙吏都沒有，只有一層光幕識別。
雖然是趙老爺子帶著進去的，但沒有仙吏守衛，一切都好辦。
等走進渾天仙宮，蘇凡才明白了為什麼。
原本以為，渾天仙宮會跟皇宮一樣，戒備森嚴，人人自危。
直到進入仙宮後，蘇凡才知道，不是這樣的。
首先，渾天仙宮的人很多，一路走來，蘇凡踫見了不少。
看樣子，都是渾天宗弟子。
普遍修為都在玄仙，金仙也有不少。
這才是宗門的感覺啊……
秦天給的地圖，蘇凡已經認認真真地研究過了一遍。
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走的是哪一條路。
同時辨認出了雲頂宮的方向。
又走了一刻鐘，趙老爺子停下了腳步。
「我們到了。」
听到趙老爺子的話，蘇凡才反應過來。
隨後一個疑惑的表情，就浮上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