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池晚凝看到自己正站在一片她從未想過的天堂勝境中。
到處都是盛開的鮮花,天空中漂浮著玉帶長河,遠山紅黛如畫,濃墨重彩。
腳下小溪潺潺,通幽翠綠。
各種可愛的小動物在草叢中跳躍輾轉,遠處涼亭內,隱約可見人影晃動,竟個個都是俊男靚女。
揮手之間,酒河天降,美食自成。
朝霞映輝,彩光瑩然。
道不盡的美不勝收,便是那空氣,呼吸一口,都是充沛靈潤,使人心曠神怡。
立于這片天地中,心情也是舒爽的,仿佛從此以後,都無煩惱。
天上仙境!
池晚凝不由想道。
「姐姐!」身邊響起清脆莞爾的聲音。
池晚凝回頭望去,見是公孫蝶︰「蝶兒妹妹。」
「還有我。」琳瑯天也已現身,撲到池晚凝身邊。
公孫蝶更是道︰「姐姐,這里便是天道仙境嗎?真是美好呢。」
「唔,應當是了。」池晚凝歪了下頭道。
內心中微微泛起一絲奇妙的感覺,好像是在說,我不應該那麼開心,但隨即又被這喜悅壓制住。
接著是一個又一個人出現,十六主宰,頃刻間已全數在此。
池晚凝等人回頭看去,見到他們,只覺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卻不認識。
那邊月靈仙也和死獠在交談,日曜則和瑯琊言談甚歡,各自都有相識的同伴,卻又並非全都相識,只是心中都有種怪異感覺,似乎其他人雖不認識,卻又哪里見過似的。
便在此時,遠方涼亭內,一名道人飄然而至。
那道人豐神俊朗,風度翩翩,卻是個道不盡的美男子。
微笑躬身︰「歡迎諸位,天道仙境卻是難得一下來這許多客人呢。」
公孫蝶便道︰「這里便是天道仙境嗎?所以我們是真的成就第九境了?」
「正是。」那風神俊朗的道人道︰「鄙人羅宇,道號廣法。」
「廣法?」日曜聖尊驚道︰「這個名字好生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到過。」
羅宇笑道︰「過去的道號,不值一提,請跟我來吧。到了這里,便也是此間主人,好在仙境之大,有足夠的容身之處。你們大可以在此地自在逍遙。」
就在這時,又是一人出現。
卻是觀星子。
他看看四周,疑惑道︰「咦?」
卻不知咦什麼。
那羅宇見到他,猛然低頭。
片刻後揚首,帶著微笑道︰「又一位客人,請來吧。」
觀星子聞言,看看羅宇︰「敢問閣下是……」
「在下羅宇。」羅宇回答。
「羅宇……」觀星子拈須思索。
公孫蝶嘴快,已道︰「道號廣法。」
羅宇忙道︰「不值一提,不值一體。」
「廣法……好像听到過這個名字。」觀星子繼續拈須。
他一時想不起來,又受這仙境燻陶影響,只覺得多思無益,便與眾人一起跟著羅宇向涼亭走去。
只是一步間,已至涼亭。
入了亭子,卻發現竟有三十多人。
原來這涼亭也不止是一個涼亭,而是別有洞天。
三十多人聚于一處,談笑風生,見了他們也是熱情相迎。
更有甚者,若自來熟般,招呼著大家。
還有那一個個仙子般男女侍者飛至,為大家奉上美酒佳肴,長談閑話。
說的,卻也都是些隨口而來的趣事。
池晚凝怔怔的看著這一切,內心中總有種莫名的感覺。
就好像自己遺忘了什麼。
花團錦簇里,籌光交錯,死獠等人已與這三十多人喝起酒來,稱兄道弟,快活快哉。
就連公孫蝶也加入了這個大群體中,竟是拿著酒杯和大家玩起了酒令。
池晚凝心中莫名,忽然心有所感,看到琳瑯天,她眉頭微鎖,似是也在思考什麼。
便道︰「琳瑯妹妹。」
「姐姐。」琳瑯天回道。
「有沒有覺得有些奇怪?好像……好像我們忘記了什麼?」池晚凝期期艾艾的說。
琳瑯天便點頭︰「果然姐姐也有這想法嗎?不過說來也怪,我認識姐姐,姐姐也認識我,我們好像沒有忘記什麼。」
「到也是。」池晚凝嘟囔了一句。
那邊羅宇已走過來道︰「兩位何必再煩惱人間瑣事。實不相瞞,來到仙境,的確是會拋棄一些人間煩惱,所以你們有所遺忘,也是正常的。不過拋棄的,都是些曾經讓你們痛苦之事,而仙境純潔,不容污穢。所以那拋棄的記憶是不會回來的,你們也不無需為此煩憂。」
「原來是這樣。」池晚凝和琳瑯天一起點頭。
不遠處,觀星子也在接受一位道友的勸說,顯然也是接受了,頻頻點頭不已。
只是手指卻還在不斷的掐算著,口中則道︰「不好意思,老習慣,老習慣。」
「無妨。」那原本涼亭的一眾道友紛紛道。
于是眾人就這麼在這仙境中住了下來。
仙境廣袤,可隨心意變換,須臾間可抵任何一處,想要什麼,也是隨心意變換。
不過對公孫蝶來說,這卻沒什麼稀奇的。
這一日,或許是有些無聊了。
公孫蝶托著下巴道︰「這仙境,美則美矣,只是總感覺少了些什麼。」
池晚凝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少的是煩惱。沒有了煩惱,自然也映襯不出快樂。」
「咦?」公孫蝶好奇看池晚凝︰「姐姐這話說得好有道理。」
池晚凝便托起香腮︰「唔,不過我總覺得這話不是我說的,就好像有什麼人告訴我的。」
公孫蝶連連點頭︰「我也有這感覺,或許是某個曾經讓我們煩惱過的人吧。不過沒關系了,此地乃天道仙境,生活在這里,那便永遠是快樂的,即便無煩惱襯托,也依然愉悅。」
琳瑯天也走了過來︰「可那終究不是發自內心之喜悅,而是外在的。」
「外在的?」二女同時一怔。
然後池晚凝一拍手道︰「妹妹說的對,原來是外界給我們的喜悅,怪不得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
「縱然是外界施加又如何?」卻是一名原本就在此處的道人走了過來︰「吾輩修士,修天地,修自身,所感受之喜悅,本身就是通過外間之變化。若外間能直接給我們喜悅,那豈非更加簡單便利,又何必再苦苦追尋。」
池晚凝卻道︰「可那未必就是我們想要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在尋找一個人。」
听到這話,那道士微微色變。
旁邊公孫蝶琳瑯天一起拍手︰「正是,我們在找一個人!」
隨後是一連串的拍手聲︰「正是,我們在找一個人!」
卻是死獠等人。
唯有觀星子茫然而立。
他搖頭︰「我不是找人……我不是找人……我想尋找的……是真相……」
他猛然抬頭,看著周圍的一切。
然後他呢喃道︰「這不是真相!」
說著觀星子一掐手指,隨後他竟然激動的抖了起來︰「這就是真相……不,這怎麼可能?」
然後他猛然大叫起來︰「有問題!有問題!有問題!是你!是你!是你!」
然後他猛然望向羅宇︰「廣法!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還有……還有……銘心,你給我出來!」
一聲悠悠嘆息響起︰「我一直都在,一直都是你的朋友,你又何必再憶前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