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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淮揚急奏

楊廷和匆忙趕進宮,生怕自己不盯著,會招來禍患。

伺候太子讀書好幾年,眼看就要入內閣了。

可嚴成錦這時候想彈劾他,那只有一種可能︰這小子也想入閣!

內閣的配額,向來只有三人。

劉公若致仕,就騰出一個入閣的名額,李東陽和謝遷必定會提名他入閣。

嚴成錦要入內閣,就要把自己從詹事府剔除。

在朝為官,為了升遷各使手段,就像百姓為了爭奪田地大打出手,沒什麼好說的。

「殿下,不要听費宏胡言,臣一片赤心,天地日月可鑒。」

朱厚照眨了眨眼楮。

他喜歡費宏的原因是,諸如問到鳥為何會飛,費宏總是很認真地說︰容臣想想。

雖然最後給不出滿意的答案,可他看重的是態度。

而問到楊廷和,總是遭到訓斥︰殿下認真听講,莫要分心,鳥會不會飛,與殿下何干?

「費宏向本宮告狀,楊師傅為難他?」

「都是誤會,絕無此事!

臣掌管詹事府,一向賞罰分明,費宏講學有紕漏,臣才讓他抄講義反省。」

「那本宮在東宮擺酒,你與費師傅言和,如何?」朱厚照渾不在意道。

楊廷和一臉懵然。

這是跟陛下學的言和手腕?

周彧和張家兄弟打架時,陛下常在偏殿擺宴席,給周彧和張家兄弟講道理。

楊廷和面色舒緩許多︰「就依殿下,臣與費宏無過節,但費宏卻忌恨于臣,能解他心結自然好。」

朱厚照吩咐,小太監擺上宴席,不多時,費宏就來到了東宮。

見了面時,兩人面上皆有尷尬之色。

楊廷和擠出笑意︰「你與本官並無恩怨,怎敢跑來勞煩殿下?」

費宏眸中微動,頷首︰「楊大人說得不錯,下官莽撞了。」

朱厚照張望著門口,老高這狗官,叫本宮擺酒,他自己卻還不來。

本宮喝酒,會被父皇揍的啊。

此時,都察院。

嚴成錦看到了一封疏奏,是揚州御史唐獻章傳回。

京杭大運河對于大明極為重要,南北的貨運,主要通過水路完成,這是江南富庶的重要原因。

「小冰河期天氣反復無常,若沒有水路通行,貨運的成本,會提高三成不止。」

江南的雨雪稀少,開春之後不能通船,鈔關就收不到稅銀。

朝廷有龐大支出,需要商稅支撐,諸如九邊的軍餉和官員的俸祿。

另一頭的內閣小院,文吏拿著急奏走入值房。

謝遷打開疏奏看了幾眼,倏地一下認真起來︰「揚州陳良輔傳回疏奏,請乞明年揚州府商稅和賦稅,降低五成。」

李東陽面色微變︰「為何?」

「入秋後,北直隸至江南一帶少雨水。」謝遷道。

正在這時,文吏又快步走進來,將疏奏遞給劉健。

劉健老臉皺得如菊花一樣難看︰「淮安章楱傳回疏奏,請乞明年淮安府商稅和賦稅,各降四成。」

江南兩府請求降賦!

李東陽眉頭皺得更深了︰「為何雨雪匱乏,會影響商稅?」

他明白,雨雪影響農田耕種。

若是降雪少,土地就會干涸,減少畝產,但和商稅有什麼關系?

謝遷家中有買賣,很快就給了李東陽答案︰「淮揚運河,雨水時則利舟,今秋干旱,恐明年水涸梗漕,蓄水才能便于明年漕運。」

大明商業,極為依賴漕運。

京杭大運河就是士紳們的命!連著南北交通運輸,尤其是良鄉成為北直隸的商品聚集地。

來往的商船,比以往就更多了。

可是京杭大運河,只有十多米的河寬。

若河水干涸,不僅行船要大幅減少,同一艘船,也不敢馱比以往更多的貨物,怕吃水不夠。

這樣一來,商稅就大幅銳減了。

李東陽想明白了,遲疑︰「堵塞支流蓄水,百姓如何引水灌溉農田?」

劉健愁著一張臉,不自覺地捋著胡須。

正在這時,韓文匆忙走進來︰「劉公看了淮揚兩地傳回的疏奏?要減賦!」

戶部掌管稅賦,陳良輔和章楱向戶部和內閣,各上了一封疏奏。

里運河只是京杭大運河的一段,恐怕整個江南都會受影響,只是,還沒傳來疏奏。

「我等也不敢輕易降賦,先見陛下吧。」

劉健拿起官帽戴在頭上,步履矯健地來到奉天殿,通報過後,進入大殿中。

弘治皇帝見內閣和韓文一起來,感覺有些不妙,多半事關國庫。

李東陽道︰「陛下,淮揚兩地知府傳回疏奏,請乞降商稅和賦稅,各半。」

淮安府和揚州府,是江南一帶的富庶之地,弘治皇帝心里打了個寒顫︰「何事?」

「今秋冬雨水稀薄,恐明年漕運無法走船,更無法灌溉良田。」謝遷言簡意賅。

雨水,是他們無法掌控的。

就算知道了,也無濟于事,只能給淮揚兩地降賦。

大明商稅有明確的底額,每個鈔關要收足底額,才不會欠稅。

弘治皇帝眼底閃過一抹憂慮,雖說國庫日漸充盈,可是開支也極大。

單是維持去島國開采銀礦的艦隊,就是天文數字。

劉健道︰「堵住漕運的支口,百姓無水種田,放開漕運的支口,商船又無法通行。」

此時,殿門外。

嚴成錦持著疏奏,站在殿門前等待弘治皇帝覲見。

御階下,東宮的小太監氣喘吁吁地跑來︰「嚴大人,殿下說酒宴擺好了,讓您去東宮。」

「本官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讓殿下先等等。」

小太監面露難色,跺腳道︰「哎呀嚴大人,等不了了,楊大人和費大人打起來了!」

朱厚照你狗東西,讓你玩真心話大冒險,不是打架啊。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決定先去東宮一趟。

費宏對楊廷和恨之入骨,楊廷和脾氣又火爆如雷。

穿著官衣尚知克制,喝上頭,說不定要打出人命來。

他走進東宮時,朱厚照正拍手稱快︰「費師傅,厲害!」

一群小太監哭嚎著,在旁邊勸阻,可楊廷和不許他們過來。

嚴成錦看了眼御台,發現竟只有一碟花生米,難怪會喝成這樣。

「費大人和楊詹士打起來了,殿下怎麼不勸架?」

朱厚照眨了眨眼楮︰「本宮看楊師傅打不過費宏,就沒勸了。」

費宏比楊廷和年輕力壯,騎在楊廷和身上,瘋狂輸出。

金吾衛跟著嚴成錦入偏殿,看見這副場景也慌了,連忙將費宏和楊廷和拉開。

「你動手打本官!本官要上疏,罷你的官職!」

「你在詹事府橫行霸道,這官不當也罷!」

兩人雖然分開了,手腳還在揮舞,金吾衛險些拉不住。

「老高,怎麼辦?父皇定會將本宮的禁足延長。」朱厚照怕一年也不能出宮了,有些後怕。

誰叫你不多加幾個菜!

嚴成錦白了他一眼,仔細想了想︰「送去奉天殿吧,陛下早晚會知道。」

「父皇今日的心情如何?」朱厚照認真地問。

「淮揚雨水匱乏,陛下正與內閣師傅商議,殿下做好準備,陛下說不定要出出氣。」

朱厚照有些膽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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