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解地問道︰「那軍叔你身邊現在就沒什麼人了？」
軍叔哎了一聲道︰「以前是有的，這不，我都不管外面的事了，也很少有人來找我了，都做正經生意了，也沒人來惹我，還要人干什麼？」
我想了想說道︰「還是有個貼心的比較好！」
軍叔搖著頭道︰「前後跟著一堆人太招搖了, 這幾年可都盯上我了，要不是這幾年我老實多了，我怕我也得進去啊！」
我嗯了一聲道︰「也是，你這威名在外，提你名字，看你車牌, 都得給你讓路了！」
軍叔切了一聲道︰「以前威風的人多了去了, 現在都咋樣了?都不是灰溜溜地夾著尾巴做人！我也一樣, 樹大招風啊！以前是靠拳頭賺名聲，再用名聲賺錢，現在呢，直接用錢賺錢，賺得比較踏實啊！」
晚上，我們一邊吃著飯，一邊看著二人轉演員在台上賣力地表演，說實話，我還有點不習慣，一個是台下的人比台上的還少，二個二人轉演員加上伴奏的，加上主持人比我們台下的人還多，二是我們在台下面喝酒吃飯，她們冒著汗在表演，還得不到一點掌聲和喝彩聲，多少有點沒氣氛，尤其是二人轉演員動不動地就喜歡要掌聲, 要喝彩聲的, 每每說完, 台下一片安靜，這氣氛上不了，說的就不熱鬧，就會冷場。
軍叔也看出來了，和老範說︰「你把服務員啊，廚師什麼的都叫過來，一起吃飯，一起听吧，不然人少沒意思，她們演的也沒勁兒！」
老範馬上心領神會道︰「明白，搞定氣氛出來！」說完，對講機一說，不大一會兒，一群人溜溜達達地走了進來，又安排了幾桌，這下氣氛上來了，場子熱熱鬧鬧的。
這二人轉演員我是不認識，但她們是真敢說啊，那話要是傳出去都沒法听，不是黃色的, 就是罵爹罵娘的，不過，听著確實有意思。
我無意中看到一旁的阿清，一直保持著一個不屑的表情，可又時不時地憋著不笑出聲來，但的確是被逗笑了。
我低聲說道︰「就別抻著了！想笑就笑唄，怎麼這高雅藝術，你欣賞不來啊？」
阿清哼了一聲道︰「太粗俗了！」
我不屑道︰「就你高雅了！她們不過是把平時咱們心里想的，直接說出來而已！你好像你明明喜歡看小黃片，就是不肯承認一樣！好奇心，人人都有，這也沒啥的！她們就是變成笑話說出來而已！」
阿清不服氣道︰「逗笑人的方式有那麼多種，干嘛一定要這麼虐待自己，罵身邊的人呢？」
我譏笑道︰「這是她們獨特的表達方式而已，要是一本正經地說，你會听，你會看嗎？」
阿清覺得有點道理，耐心地看了下去。
看完節目，老範把所有二人轉演員都請了過來，安排一起坐下里喝酒，我其實還滿好奇的，這些演員平時在舞台上和現實中，到底有多大的不同。
別的不太清楚，可這喝酒是真沒得說，一口氣一瓶啤酒不在話下，她們領班的，上來就說︰「你們先敬軍叔一個，這可是咱們東北老大哥了，我那會在陽光大劇場做跑堂的時候，軍叔就是那里的老板了！那時候，街面上有頭有臉的人，都以認識軍叔為榮啊！真沒想到，今天有機會和軍叔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
那幾個演員急忙站了起來，好話說了大一通，然後就是一瓶酒直接下肚。
軍叔倒是很和善地和每個人都踫了一下杯，然後干了一杯白酒。
老範也過來敬我酒︰「听說陳總是遠道過來的，在東北，能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就是一家人，您別客氣啊！」
我笑著說道︰「範老板太客氣了，我也算是半個東北人，我媽就是長春人啊！」
老範啊了一聲道︰「怪不得听你的口音，不像南方人呢！陳總，是做什麼大生意的啊？」
軍叔听到後，有些不悅地替我回答道︰「你問這干嘛？告訴你了，你還能幫上忙啊？」
老範急忙解釋道︰「沒有，沒有，軍叔，我就是隨便問問！看陳總這氣質，就知道是做大生意的人！」
軍叔驕傲地說道︰「那是！人家可不是咱們這種小打小鬧的生意，連萬眾空調都是人家家的！」
老範和其他人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急忙擺手道︰「沒有的事，那都是以前了，現在我手上可沒一點萬眾的股份了！」
軍叔呵呵笑道︰「曾經是，就很牛了！我們這些人啊，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一個小演員弱弱地問道︰「那你也認識董總了？」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道︰「還行，以前經常見！」
話剛說完，我電話響了，一看正是董總，我站了起來，給軍叔做了個接電話的手勢，軍叔點了點頭。
接起電話，董總那邊問道︰「你喝酒呢？這麼吵的？」
我啊了一聲道︰「幾個朋友，找我有事啊？」
董總嗯了一聲道︰「有點事，你在珠海嗎？」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沒有，電話里說不行嗎？」
董總沉默了一下道︰「有些事想找你商量一下，電話里不方便說！」
我哦了一聲道︰「不急的話，那等我回去的吧？」
董總猶豫了半天才說道︰「那你盡快吧，我這里有點急！」
我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軍叔看我臉色不太好，問道︰「遇到難事了？」
我擠出微笑道︰「沒事，董總找我商量點事，我又不在珠海！」
軍叔驚奇地問道︰「真是那個董總啊？」
我笑了笑道︰「是啊，萬眾的董總，你不信啊？」
軍叔急忙擺手道︰「信啊，怎麼會不信呢？」
我覺得有些無趣道︰「她也是人，還不是我們下面的人給她造成的神！她也沒外界傳的那麼神，只是萬眾需要一個這樣的神，才出來這樣一個人物！時勢造英雄，如果那時候有個李總，張總的，也一樣！」
軍叔哦了一聲道︰「那到也是！你們這些上層人士的事，真說不清！」
我拿著酒杯和軍叔踫了一下道︰「什麼上層人士啊，還不都是俗人一個！為了車，為了房，為的是哪位姑娘，不過是碎銀幾兩罷了！」
軍叔哈哈大笑道︰「好像挺有道理的！人生，不就那麼幾件事嘛，還能圖個啥！再神的人，也得吃飯拉屎放屁！想想就那麼回事兒！我記得我在98年那會兒，接待過一個香港的富商，據說那可是身價過億的大老板，當時的接待規格堪比省級領導，交警開道，下了高速，就直接去長春最大的長春飯店，都是紅毯鋪路！
我作為本地知名的民營企業家代表，和他座談，還有很多政府領導官員，坐了滿滿一個大廳，那時候網絡還不發達，都是報社的記者，長槍短炮的，就為了能給他照張像，都打破腦袋！
結果，這家伙一開口，正宗的河南腔，還說自己是鄉音未改！那時候，我們也信啊，主要是那派頭真能唬住人啊，光助理都5，6個，保鏢拉著整整一個面包車。介紹他的公司時，他說他年產值在10個億左右，我們哪里知道10個億是個什麼數字啊？我那時候，一個月靠著收點保護費，挖點沙石什麼的，一個月也就能對付個萬把塊錢，那都是我們市萬元戶了，一年能有個幾十萬那就是天了！」
我跟著笑道︰「那是啊，98年10個億的產值，是真夠唬人的！當時的國民生產總值也才8萬個億啊，他真這麼有錢嗎？是不是都快剛上李嘉誠了？」
軍叔笑著說道︰「你听我說完啊！我那時候也不太懂企業管理這些的，就是人家吹的那麼厲害，吹的越大，越有人信！第二天，我們就陪著他整個CC市得跑啊，看到空地，他就想投，這里要開發一個汽車產業園，那里要發開一個機械加工廠的，搞得市里面的領導都樂開了花，這下可算是掏著了，引進外資啊！這可是豐功偉績啊！就讓我一定要好好伺候著，我那里敢怠慢啊！
接著幾天，天天陪他游山玩水的，我想著他這麼多助理和保鏢的，估計也用不著我搞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他要找女人，那不得是國色天香的，伸伸手，就得一群人排隊等著他寵幸啊！誰知道，第四天，他忍不住了，就不停向我暗示，有那方面的需求。我是求之不得啊，你也知道人生三大鐵，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嫖過娼的，有這樣的機會，我還不趕快拉近我們的關系，可人家那要求得多高啊，我怕我找的這些俗姿艷粉的，人家再看不上，就特意找來了女大學生！」
我好奇地問道︰「不會這都沒看上吧？」
軍叔嗯了一聲道︰「看真讓你給說對了！不過，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姑娘，是人家姑娘嫌他太埋汰了，當時就跑了！我就奇怪了，這麼有身份的人，怎麼可能埋汰呢？那女學生說啊，上床也不洗澡，肚皮都上老繭了，估計得一個多月沒洗過澡，最過分的，明明是坐便，還得騎在上面！」
我哈哈大笑道︰「冒牌的啊！」
軍叔呸了一聲道︰「可不是，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了，結果把幾個保鏢抓住一審，都是臨時請回來了，一個人一天50，就是隔壁大屯的一個木匠，老家是鄭州，去了趟廣州，搖身一邊就成了香港富豪了！你說，他要是冒充個什麼大企業家，有錢人，我們可能都會懷疑，去查查看，可他冒充香港富豪，一張嘴都是幾十個億的生意，出場都是10幾個人保護，誰敢不信呢！而且騙得可都是頭頭腦腦的，咱沒見識，那些領導們也能沒見識嗎？」
我急著問道︰「那後來呢？」
軍叔笑著說道︰「這事我知道了，可我也不能直說啊？總不能說，是我安排給他的姑娘，揭穿了他的身份啊！這樣領導們怎麼下得來台啊？就直接打了一頓，進了醫院，和領導匯報說，這富商香港那邊臨時有事，趕著回去，後續工作再派人過來處理！」
我疑惑道︰「那家伙沒反抗啊？」
軍叔點著頭道︰「那可能沒反抗呢？剛開始逼供時，那嘴那個硬啊！硬說自己就是香港的富豪，可以馬上給李嘉誠打電話，我讓他馬上打，他又說這個得預約，國際長途不好打！又是我們這麼對他，他要調動廣州軍區的軍隊過來，對我圍剿，要鏟平我們這里！我剛開始，還真有些怕自己搞錯了，可听他這麼一說，心里就有底了，給他這頓胖揍啊！一口牙都給我打沒了，我那時年輕啊，下手也狠，打得他都跪下來給我磕頭了，最後才承認自己就是個騙子，他也不指望自己能騙多少錢，就是想著風風光光幾年，騙吃騙喝騙色，到時候被抓了也值得啊！」
我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沒問問他，是怎麼騙過這麼多領導的啊？」
軍叔嗯了一聲道︰「我也是好奇啊，他自己交待說，其實很簡單的，就找最大那個，只要聯系上一次，就可以拿著雞毛當令箭，找他下面的人，就說是領導安排的，他下面的人肯定會信！排場要花錢做大點，吹也得吹的大點，可以的話，連國家元首都說接見過，準有人上鉤！這個就和演戲差不多，你得先麻醉自己，認為自己就是那個人，騙過了自己，才能去騙人！想想也是那麼個道理！話說得越大，越有人信！」
我和軍叔踫了一杯說道︰「那你是不是剛開始也不信我啊？」
軍叔搖著頭道︰「你就剛好相反，生怕人知道你的歷史似的，能不讓人知道的，就盡量不讓人知道，這樣的人越低調，就越是有實力！年代不同了，現在的有錢人，誰會說自己有錢啊？巴不得悄無聲息地把錢賺到手呢！再說了，現在這個年代也不是你會吹，就能賺錢的年代了，你得真有實力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