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寬是誰？
百官心頭同時泛起疑問，這個名字有些熟悉，驟然之間卻死活想不起。
曹昂替大伙解釋道︰「農科院院長。」
民以食為天，任何時候吃飯都是頭等大事，鑒于大漢農作物產量太低，早在任徐州刺史的時候曹昂便成立了農科院，負責研究各種作物雜交增產之事，細細算來，已經快十年了。
十年來不但雜交作物的影子沒見，連院長衛寬的影子都很少見。
農作物不比其他，實驗周期都是以年為單位的，如今又沒有顯微鏡，沒有離心機，很多實驗都沒法做，所以衛寬沒取得成果也是情有可原的。
盡管如此，曹昂依然不想放棄，每年都向農科院撥款，讓他們繼續。
衛寬也是個奇葩，除了伸手要錢平時幾乎見不到人，就他這種工作態度，若非遇上同樣不負責任的曹昂，早被人扔到一邊了。
經曹昂提醒，眾人才想起好像真有這麼個衙門這麼個人，掛在戶部名下，院長只是一個小小的主事。
「讓他過來。」曹操也好奇衛寬突然出現的目的，連忙下令召見。
傳令兵轉身離去，沒多久便帶回一位三十多歲皮膚黝黑，農夫打扮的男子。
男子來到百官面前躬身拜道︰「屬下農科院衛寬見過主公，見過少主，見過……」
曹操蹙眉問道︰「你這官當的，本公都快忘了朝廷還有你這號人了，今天過來什麼事？」
衛寬臉色一紅，打開手里的盒子取出一株泛黃的豆苗，遞到曹操面前說道︰「主公，屬下十年來走遍大漢所有郡縣，僥幸在扶余發現一株特殊的菽(大豆)苗，與中原的菽頗有不同，便摘下精心培育，發現此菽粒大飽滿，產量比普通菽高出近兩成，特送來讓主公看看，若是可以，屬下打算明年在扶余種上一些，看看實際效果。」
十年時間走遍大漢所有郡縣？
百官們看著皮膚黝黑，眼窩深陷，手上全是老繭的衛寬眼神少了一份戲謔多了一絲尊重。
敢拿雙腳丈量國土的都是神人，他們自問做不到。
至于說衛寬是不是吹的，沒人懷疑過，這種事回頭一查就清楚了實在沒騙人的必要。
曹操同樣震驚的說道︰「走遍大漢所有郡縣，包括劉備的江東荊襄和劉璋的西川？」
衛寬點頭。
曹操一把扔掉手中豆苗，如看到失散多年好友似的抓住他的手問道︰「這麼說你對江東和荊襄的地形很熟悉了？」
即將與劉備開戰，遇上一個熟悉敵方地形的人可比白得數萬大軍還讓人興奮啊。
衛寬︰「……」
咱不是在談菽苗嗎，怎麼就扯到江東地形上去了，話題轉的讓人措手不及啊。
他弱弱的答道︰「談不上熟悉，但一些交通要道還是知道的。」
曹操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濃，毫不猶豫的說道︰「你來軍中任職吧，收拾一下去魯陽找曹仁報道。」
衛寬︰「……」
真去啊，那菽苗咋辦？
曹昂彎腰撿起被老曹扔掉的菽苗，仔細看了幾遍，問出了衛寬最關心的事。
「爹，衛寬走了菽苗誰來培育，這玩意比普通菽多收兩成哩。」
任何時候糧食增產都是頭等大事，豈可等閑視之，而且曹昂觀察菽苗的同時想起一事，後世的大豆戰爭。
後世某一年，米國科學家在東北松花江平原上發現了一種野生大豆，比普通大豆種子的含油量高出百分之十六，且自身抗體基因非常強大，不需要殺蟲不需要除草，經過不斷研究，米國通過基因轉接技術復制出一種高轉化，高產能，低成本的大豆種子，並在全球一百多個國家申請基因專利。
然後將大豆種子免費提供給國人種植，兩年後卻說國人盜用其科技產品，已經形成侵權，百姓只能停止種植，重新換種，給國家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損失。
沒猜錯的話，這株菽苗極有可能就是後世米國科學家發現的，產量比普通菽苗高出百分之十六的那種，若能推廣開來大規模種植……
曹操無所謂的揮手說道︰「菽明年四五月份才種植，急個什麼勁，再說了衛寬還有徒弟呢，種個破菽還要院長親自動手嗎，回去。」
老曹對菽苗沒興趣，暫時沒興趣，他現在只想登基，然後揮師南下，滅掉劉備一統大漢。
隊伍繼續啟程趕回襄平。
回去的路上，曹昂湊到荀彧面前笑道︰「荀太傅，農科院總算是做出成績了，這幾年的經費是不是應該給我報了？」
六部諸多衙門中，農科院幾乎是最不起眼，最不受重視的一個，每年獲得的經費少的可憐，根本就不夠用，沒辦法，曹昂只好從定國集團中抽調一批讓農科院維持運轉。
現在衛寬發現了特殊菽苗，也算是取得了點成績，再要錢腰桿子可就硬了。
荀彧扭頭瞥了他一眼，百無聊賴的說道︰「隨便。」
他現在提不起工作的興趣，更提不起跟曹昂斗嘴的興趣，渾渾噩噩的連自己想做什麼都不知道，早沒了前段時間帶天子百官逛荀家養豬場的風采。
曹操要篡位了，大漢要變天了，他心中的信仰崩塌了，還干個什麼勁啊。
人家不接招，曹昂弄了個沒臉，訕笑著走向一邊。
巡游隊伍回到襄平又待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便趕去遼東港，乘船返回瑯琊。
听說徐州這幾年發展的很好，下邳已經超越洛陽許都，變成了天下最富庶之地，原計劃想去轉轉的，但荀彧拉著個臉，見了誰都跟欠他二百塊錢沒還似的，鬧得眾人都沒了閑逛的心思，在瑯琊修整兩天直接啟程回了許都。
不知道為什麼，越是靠近許都城百官的心情越是忐忑，離開才幾天，再次回來時竟生出一種近鄉情怯之感。
巡游結束了就該站隊了，可這隊怎麼站，誰心里也沒底。
曹操卻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進城之後將天子送進宮中，然後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依舊和以前一樣瀟灑。
海面越平靜越是證明海底有浪潮在涌動，一旦爆發便是石破天驚。
百官深知此點，所以全部小心翼翼，就連走路都不敢出太大聲，生怕惹來錦衣衛密探，被記在小本本上秋後算賬。
如此提心吊膽的過了半個月，臘月十二這天，彭城郡守禰衡上奏，說曹操除奸賊統中原，開海洋活百姓，功蓋三皇德過五帝，天子失德，理應禪位。
後面還附帶了足足三張桓靈二帝與當今天子的罪行，將劉協說的堪比桀紂。
奏折入京，瞬間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