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最近一段時間加班比較少。銷售員的工作狀態不是始終如一的，年初和年底不一樣，完成業績和沒完成業績也不一樣。
如果到了年底，距離完成業績仍有較遠距離，再一下班就溜走，領導肯定會非常不爽，甚至會時不時給點小鞋穿穿。
在拿下金宵酒業那個項目之前，宋頌就是那樣的狀態。
很多時候明明沒什麼事了，卻還要裝出非常忙的樣子，這是需要演技的，非常難。
但即使那樣，禿鱉每次例常周會還是會找他的麻煩。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宋頌升了職，負責的客戶量增多，工作量增大，年前的拜訪量也多了，在手信息也多了，根本不需要靠加班來體現自己的存在價值。
宋頌這天下午就沒去辦事處，去拜訪了一個客戶之後，送了點小禮品，然後就回家了。
當他到家的時候，是傍晚六點多。
往常這個時間，丁蕊還沒有回來，宋小妮會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葛桂琴應該在廚房為了準備晚飯忙活。
但今天情況有些不太一樣，宋頌打開家門的時候，正看到宋小妮跟在葛桂琴的後面學著掃地，老人教得認真，小丫頭也學得認真。
電視里雖然放著動畫片，但宋小妮的興趣並不在那邊，掃地掃得很開心，就好像是在參與一場非常有趣的游戲。
廚房里傳來「當當當」的切菜聲，還有油鍋「滋啦啦」的脆響、抽油煙機的「嗡嗡」聲。
宋頌皺起眉頭，顯得有些生氣。
「媽，跟你說多少次了，灶台燒著火的時候，你不要去忙別的……」
牢騷剛發了一半，宋頌就把後面的話給咽了下去，因為他看到廚房里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竟是丁蕊。
葛桂琴並不在意宋頌的牢騷，她扶著腰直起身子，笑呵呵地道︰「小蕊在廚房呢，她今天下班早，回來就忙著做飯做菜了。」
丁蕊听到聲音，從廚房探出頭來，她看到一臉驚訝的宋頌，笑著問道︰「今天咋回來這麼早？」
宋頌換上拖鞋，隨手將電腦包放到鞋櫃旁，快步走進廚房，看到里面一片混亂。
砧板上是切碎的蒜泥、蔥花還有姜絲，鍋里面是五顏六色的菜，洗池里堆了好幾個盤子和碗，垃圾桶旁邊的地上都是摘掉的爛菜葉和削掉的茄子皮……
沒錯，這確實是丁蕊一貫的風格，老娘應該是一點都沒參與。
雖然看到廚房有點亂，但宋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感動。
他從身後環抱住丁蕊的腰，在老婆那不顯眼的贅肉上輕輕掐了一下。
丁蕊笑著躲開，揮起小拳頭在宋頌的胳膊上輕輕捶了一下︰「討厭啊你！」
「今天怎麼想起來下廚了？」宋頌以為丁蕊是看婆婆最近太辛苦才主動干活的。
丁蕊用鍋鏟翻動著鍋里的菜︰「不只是今天，以後我只要回來得早，飯菜我都包了。」
宋頌更驚訝了︰「什麼情況？」
丁蕊嘆氣道︰「沒什麼情況，我們下周就要開始直播了。」
宋頌一頭霧水，實在想不明白直播跟回家做菜有什麼關系。
丁蕊一邊炒菜一邊將白天開會討論的內容告訴了宋頌，然後又輕輕嘆了口氣︰「今天下班回來，我看到你媽趴在床上一直在揉著腰，說是腰疼。我想吧，反正都要練習做菜，干脆就從實際著手好了。我還跟孩子說了，說她是大孩子了，以後也要心疼女乃女乃，多幫女乃女乃干些活，不能總讓女乃女乃那麼辛苦。」
宋頌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是真的很感動。
老母親年輕時很能干活，進門忙家務，出門就下田，積年累月的操勞，造成了她在年紀大了之後經常腰疼。
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他看到老婆和孩子現在都如此心疼老娘，他是真的非常欣慰。
「你先出去吧，等會廚房也不用你幫我收拾，我自己來。你去看看你媽還要干什麼活，趕緊幫著忙活忙活，再有不到半小時就能開飯了。」
宋頌被丁蕊從廚房推了出來，他扭頭看到葛桂琴彎著腰手把手在教宋小妮掃地，忙走過接過簸箕和掃把︰「媽，你去歇著吧，我來干就好了。」
「不用啊，就一點點活，要不是妮妮非要幫忙，我幾下就干完了。娃子，你工作那麼忙，每天那麼辛苦，你趕緊進屋歇歇，媽能干，沒事，啊。」
做過家務的人都知道，工作的忙，是精神上的疲憊，而家務上的忙，是身體上的疲憊。
宋頌知道家務做起來並沒有老娘說得那麼輕松，他也知道，老娘總是心疼別人，從不心疼自己。
他越這麼想，越生氣︰「媽，你听我的，讓你去歇著就去歇著唄，掃個地而已，搶什麼呢？」
「好好好……」
葛桂琴說著，彎腰就要將宋小妮抱起來。
宋頌立刻板起臉︰「妮妮，你女乃女乃有腰傷，你不能總讓女乃女乃抱你，知道嗎？」
宋小妮昂起稚女敕的小臉，懵懂地點了點頭，轉身蹦蹦跳跳地到沙發上看電視去了。
葛桂琴笑呵呵地抬手輕輕捶了捶腰，腳步有些遲緩地也走到沙發那邊坐下了，並在腰後面墊了個墊子，似乎這樣能稍微緩解腰疼。
宋頌低頭掃地︰「媽，等周末有時間，咱們找個推拿按摩的地方，給你治治腰吧。」
葛桂琴忙坐直了身子︰「媽的腰沒事，你瞎花那個錢干啥？」
「哎呀！花不了多少錢。你這腰疼總犯，也不是個辦法啊！」
「娃子，媽昨天可能是有點點閃到了，今天好多了，明天肯定就沒事了。媽不去，啊，你們不要亂花錢，啊。」
宋頌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只嘀咕了一句︰「到時候再說吧。」
葛桂琴這個腰疼，哪是一天兩天的病？多少年都這樣了！
就推拿按摩一下，能花多少錢？
再說了，當兒子的給老媽花多少錢不都是應該的嗎？
怎麼就亂花錢了？
等宋頌掃完地，丁蕊那邊已經炒好了菜，正在收拾廚房。
宋頌走過去幫忙端菜和盛飯，待拿好筷子，宋頌招呼道︰「媽，帶妮妮過來吃飯吧，飯菜都盛好了。」
「好 ！」葛桂琴起身拉著宋小妮往餐桌這邊走。
宋頌站在餐桌旁，愣愣地看著老母親，發現老娘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有一點點駝背了。
看著葛桂琴牽著宋小妮，宋頌想到了自己的小時候，老娘不也是一直這麼牽著他的嗎？
是誰說的時光會悄然流逝？
時光從未流逝，只是易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