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確認車費並付款完成後，宋頌跟司機禮貌地說了句「辛苦」，便急沖沖地下了車。這一次過來，宋頌並沒有提前跟趙總或者老胡打招呼，雖然這樣可能會有點不禮貌，但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打電話提前預約，那邊可能會讓他直接在網上把方案發過去並讓他做報價，會降低很多操作空間。
來到大門口，宋頌笑呵呵地又給守在廠區門口的那幾個年輕保安散了一圈煙。
或許是上一次宋頌留給大家的印象比較深，這幾個小伙子都認出了他，尤其上次幫他帶路的小孫，更是熱情地湊過來一口一個「宋哥」地叫著。
「我約了趙總，過來交流方案，需要再跟趙總打電話確認一下嗎？」宋頌叼著煙，笑呵呵地問道。
小孫道︰「唉，宋哥，我肯定相信你啊，但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要不然上面真有人查下來可就麻煩了。」
這話說得沒毛病，由此能夠看出，這些保安對他只是表面親近，實際對他還是不夠信任。
沒關系，信任這東西可以培養，不著急。
小孫用門崗里的座機給趙總辦公室打去電話，但並沒有人接。
宋頌沒想到趙總不在，于是若無其事地道︰「趙總可能在開會，你可以跟項目部的胡主任打過去說一下。」
小孫點了點頭，又撥出了老胡的手機號。
不知道老胡在電話里說了什麼，小孫皺眉看了一眼宋頌，但他緊接著又點頭說了幾聲「好的」。
放下電話後，小孫對宋頌道︰「宋哥，我帶你過去吧。」
「好的。」
在登記簿上簽上名字、手機號和到訪時間等信息後，宋頌跟著小孫走進了廠區大門。
當他倆走出一段距離後，小孫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道︰「宋哥，咱們私底下聊哈，剛剛胡主任有點不太高興，他那邊好像有供應商在。」
宋頌驚訝問道︰「是哪家公司的人，你知道嗎？」
小孫答道︰「昌裕集團。」
宋頌呼吸一窒，腳步也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宋哥，你知道這家公司嗎？」小孫問道。
宋頌無奈笑著點了點頭︰「當然知道，昌裕是我們正尚在國內最大的競爭對手。小孫，走，去抽根煙。」
小孫很喜歡跟宋頌蹭煙，畢竟四五十一包的華子，一根就值兩塊多錢，他可是舍不得買的。
兩人再次來到上次抽煙的地方，宋頌給小孫發了一根華子，但這一次並沒有將剩下的煙塞給小孫，哪怕可以報銷，他像上次那樣一包包地散煙，也是吃不消的。
「昌裕的人最近來得頻繁嗎？」宋頌問道。
小孫搖了搖頭︰「我值班的時候，沒怎麼見到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他們過來應該是在一個多月前吧。」
宋頌皺眉陷入沉默，他在暗暗猜測昌裕已經進展到了什麼階段。
上次他來拜訪趙總的時候，已經留意到趙總當時在看一套圖紙，料想那應該就是昌裕的方案。
時隔一個多月再過來，很有可能今天就是技術交流，金宵酒業這邊會提出一些想法，然後昌裕確認可行性，回去後再做方案上的整改。
當然，客戶身為甲方，作為最有發言權的一方，想法一般都會比較多。這樣的技術交流會有很多次，不到方案確定並進入投標階段，可能會一直都有新想法和新變動。
宋頌是打從心底里羨慕，憑上次見面時老胡的態度可以看出，金宵酒業這邊並沒有要跟他這邊進行技術交流的打算。客戶到底有什麼想法，完全只能靠猜，這麼做肯定注定了就是陪標的命。
落腳碾滅煙頭，宋頌拍了拍小孫的肩膀︰「謝了兄弟，後面我知道怎麼走，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行！宋哥，那我回去了哈？」
「好的。」
剛剛抽煙時，宋頌其實有點打退堂鼓，客戶這邊肯定很忌諱在技術交流階段有兩家供應商同時到場，宋頌這麼不打招呼就過來了，確實不太禮貌。
但在深思熟慮後，宋頌做了一個膽大的決定︰繼續堅持原定計劃，直接上去找老胡或者趙總溝通方案。
現在他的處境已經非常糟糕，最差也就是只能陪標，沒有絲毫中標的機會。
既然如此，不如厚著臉皮去攪局，把所有人的節奏全部打亂，爭取在混亂中找到突破點，然後抓住空隙強勢插入，把這個項目搶過來！
尷尬嗎？不尷尬！
宋頌心下冷冷一笑︰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依然是從側門進入主辦公樓，依然是乘電梯來到三樓項目部，但這次宋頌卻沒能見到趙總，甚至連老胡都沒看到。
上次幫他去給趙總的暖水瓶灌水的那名女子迎了過來，禮貌地將宋頌帶去一個小會議室，讓宋頌先在這邊耐心等待，還說趙總和胡主任在開會，暫時抽不開身。
開會？分明就是和昌裕那邊的人在做技術交流。
這間會議室很小，沒有窗子，只有一張長桌和六把椅子，估計這里原規劃是個雜物間，後面改成的會議室。
宋頌放下背包，打開電腦，先將圖紙打開，然後起身來到會議室門口，透過門縫往外望。
大會議室在斜對面，里面燈光很亮，白色的磨砂玻璃上透著來回走動的人影，看樣子挺熱鬧的。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到了下班時間，已經有人陸續收拾東西打卡走人。
就好像忘記了有宋頌這麼個人一樣，連那位接宋頌到這間會議室的女子都夾著包下班了。
不到半個小時，整個辦公區域都空了下來，只有一大一小兩間會議室的燈還在亮著。
六點左右，宋頌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找個地方抽根煙的時候，大會議室的門終于打開了，趙總先走了出來，後面跟著老胡和幾個陌生面孔。
宋頌推門走了出去，笑呵呵地迎上前去︰「趙總！胡主任！」
趙總明顯愣了一下，他像是第一次見到宋頌一般，上下打量著宋頌，語氣不是很好︰「宋經理還在啊？今天我們這邊有些事，比較晚了，下次你提前打電話溝通一下吧，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宋頌忙笑著道︰「沒事沒事，我這邊已經拿到方案了，主要是著急向您當面匯報，這才沒打招呼就趕了過來。」
趙總瞥了一眼後面那幾個陌生面孔，又將視線落回到宋頌臉上︰「這幾位是昌裕集團的，你應該認識吧？」
宋頌厚著臉皮笑道︰「老朋友了，肯定認識啊。」說完，他還抬手跟那幾個陌生面孔打了個招呼。
趙總淡淡一笑，問道︰「這樣挺好，晚上一起吃個飯？」
換個正常人，肯定要禮貌拒絕，畢竟人家這麼說，也只是礙于禮貌，不可能是誠心邀請。
可宋頌就是來攪局的，怎麼可能按正常人思路來？
「好啊！」宋頌開心地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