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城上緩步而行,登高望遠吹寒風,至西城阜成門下了城,便在附近尋了家小餐館進去點了飯菜,兩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夜色漸深,待睡足飯飽了走出店外街上已不見了行人,常宇揮手招來幾個番子︰「送福松公子回府」。
「汝父最多三五日遍可入京,那時本督當為他設宴接風洗塵,今日你我二人說了許多話兒,盡可同汝父說過」小店門口常宇面帶微笑對鄭成功說道。
「必將督公之意轉達」鄭成功表情輕松,又問︰「這麼晚了督公是要回衙門還是回府,若是回府的話倒還順一段路」。
常宇搖頭︰「城里頭有些悶,想出城透透氣」。
「這麼晚?」鄭成功輕簇眉頭隨即又道︰「末學亦閑來無事,不如陪督公出去透透氣吧」。
常宇輕笑拒絕了︰「這夜黑風高的,城外不太安寧,福松公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鄭成功見狀也不好再勉強,辭別常宇上了馬車便離去了。
常宇目送馬車消失在夜色里轉身又進了店︰「掌櫃的,可有酒?」
掌櫃搖頭苦笑︰「抱歉了客官,小店並無存酒亦不售酒」
常宇屈指彈出一塊碎銀落在賬台上︰「要不了多少,一壺足以」那掌櫃的看了看銀子又瞧了瞧常宇以及店外人影憧憧,心里頭便明了轉身去後廚取了一壺酒過來︰「並非有意隱瞞,實則預留不多且不外售這都是東家自留自飲的……」
大饑荒後朝廷便下令禁止私釀且嚴謹售賣酒水,如今京城能喝到酒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家,大世界就是那為數不多的之一,不要問為什麼,問就讓你猜!
常宇不待那掌櫃的說完,接過那壺酒轉身出去,門口已有輛馬車在等候,素淨在車旁馬上蹙眉︰「你又不飲酒,買這作甚」。
「請客」常宇微微一笑鑽進車內打了個響指,馬車便朝阜成門緩緩行去,黑暗中有十余人慢慢擁簇而來。
城外漆黑一片,寒風呼嘯而過,地上積雪未融人馬踩在上邊發出苦吃庫吃的聲音,馬車里頭暖融融常宇拉開窗戶寒風涌進來,頓時冰火兩重天的暢快感,隨扈在馬車周邊警惕張望,素淨很是不滿︰「當官的就是好啊,興致突發要出城透氣,卻害的數十人跟著受這風寒之苦」。
常宇哈哈一笑︰「要不然古往今來那麼多人擠破腦袋要當官,當大官呢」。
「你還真是皮厚」素淨怒視,整個東廠或者說如今整個大明除了崇禎帝一家子敢這麼數落常宇的也就只有她了,好在隨扈們也都習慣了見怪不怪,但也有例外的人,比如青衣,總覺得這女殺手太過跋扈,沒大沒小沒規矩。
「素淨師太……」
「住口!」
青衣剛張嘴就被素淨怒斥︰「說過多少遍了,莫要喊我師太!」
咳咳咳,青衣略顯尷尬︰「素淨女俠,掌櫃的畢竟是……」
噓,馬車里的常宇實在不想听他們撕逼,趕緊出聲阻止,望著漆黑的車外︰「莫擾了客人」。
「客人?這荒郊野外的有你什麼客人」素淨隨口懟了一句,而後眉頭一簇,她好像意識到什麼了,探手將腰間長劍緩緩拔出,身上殺氣蔓延而出警惕的四下張望,于此同時青衣也將真氣散出,眼楮眯成一條線。
夜深,風大,天上有星光,地上有積雪,四下茫茫漆黑三十步外幾乎不可視物。
「有殺氣」幾乎同時青衣和素淨月兌口而出,她倆都感覺到附近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在飄蕩,卻無法捉模其確切位置,很顯然這是個頂尖高手潛伏在附近而且努力的在隱藏自己的氣機。
「本督就說了嘛,有客人」常宇輕笑從馬車里鑽了出來站在車轅上,四處張望依稀可見西北方向不遠處有幾棵樹,樹上無葉枝丫光禿禿的,但隱在黑夜中也看不真切。
「或許客人就在那樹上候著呢」常宇輕笑示意馬車朝那邊興趣。
「你藏的夠深的呀,竟連我也瞞過了」素淨冷哼一聲,神情卻愈發凝重,他知道常宇嘴里的那個客人是誰。
「倒非有意隱瞞,實則是這客人有社恐癥,不愛見人,怕你們驚擾了他」馬車緩緩而行,常宇緊盯著那幾棵樹,身上卻不顯一絲殺氣。
馬車距離那幾棵樹二十步外停下,十余隨扈將刀出鞘箭上弦將常宇圍在正中,虎視眈眈的警惕四下。
「朋友,既然露了行蹤何不出來一見,吾等相愛想殺已有年余是該做個了斷了,此地清風美酒何不現身共飲」常宇手捧那壺酒拔出塞子湊過去聞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草,真嗆,嘴里卻麻酥酥的大贊︰「宮里頭的十八年竹葉青,果真是人間珍品啊!」
四周空蕩蕩的,沒有回聲也沒有人應,常宇盯著那幾棵樹半響然後扭頭看了青衣一眼。
「還在」。青衣蹙眉︰「只是不確定在哪兒」。
「這和他以往習慣不同,往日露了行蹤便遁去,如今怎麼還不走……」素淨神情凝重,常宇嘿嘿一笑︰「那是因為他今兒便是插翅也飛不走了!」
說著便提高嗓門大喊道︰「兄得,今兒你走不月兌了,還是現行吧」。
「我若想走,誰也留不住」一個聲音飄來,眾人蹙眉,因為實在捉模不到這聲音從那兒發出來的,就像幽靈一樣憑空出現,而且每個字都清晰的落入你的耳朵,每個人都听的真真切切卻又模模糊糊,便是連青衣也捉模不透。
這實在是個厲害的人。
常宇卻笑了︰「今兒你若走的掉,老子便自捅一刀!」
「當真這般自信?」那聲音又飄了過來。
「自是當真,不信你就試試!」常宇說著從懷里掏出手槍對著空中砰砰砰連開三槍,與此同時四周百米外突然之間火光大起,遠處更有戰馬嘶鳴奔騰而來,這一幕便是連素淨幾人都傻了眼。
「你以為這就能留下我?」,那聲音又傳來略帶一絲嘲諷和不屑。
常宇躍上車廂上語氣充滿嘲諷︰「裝神弄鬼久了還真當自己是鬼神了,這周邊有上千悍卒強弓怒馬里外三層,便是真的鬼神來了也走不月兌,就憑你還在此大言不慚?」
對方沒了聲息,但常宇一點都不著急,只是依然冷冷的盯著那幾棵樹。
半響那聲音才響起︰「看來,這次你是有備而來,而我雖萬般謹慎卻還是中了你的埋伏了」。
常宇大笑︰「早就說過了咱倆相愛想殺已有年余,知你狡猾之前被你三番幾次逃月兌,這次不敢大意,為今日擒你可是做足了月余功夫,老子遣東廠四營出城你以為只是監視闖賊的那支人馬麼,你以為城中搜查只是緝拿賊人細作麼,還有這數日大搜捕你以為只是為了抓闖賊麼?還是你以為本督將身邊高手全部外遣擒賊去了?」
「是,但也只是其一,而你便是其二」常宇不無得意的說道︰「你行蹤早在半月前已被發現,之所以等到今兒才動手,便是為了萬全之策,今日你若還想強行遁走只有死路一條,倒不如現身一見或許尚有活路,你跟蹤本督許久當知為憐才之心,你一身本事只需為我所用便可活命」。
對方又沒了聲息,似在考慮,常宇便道︰「眼下你插翅難飛,至多藏到天亮,那時你必現形,一旦被本督擒住和自降則是兩個下場哦」。
「一直未曾小看你,但如今看來依然還是大意了,你當真恐怖」那聲音又想起卻已沒了飄渺感,常宇身邊的幾個高手目光刷刷投向了那幾棵樹,便見一個黑影從一棵樹干上緩緩弓起然後成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