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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老板一直在默默關注——紀遲這一桌——情況, 不知道為何,從他一進門起,老板的心髒就在惴惴不安地縮緊,這種不詳的預感隨著時間在不斷加深。

老板一邊暗自歡喜地數著金幣, 一邊躲在櫃台後偷偷觀察。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炮/筒, 對著他——外眼熟——回頭客們, 還有他忍痛花了二——個金幣專門定制的旅店大門。

老板凝滯了,手中金幣滑落,鐺啷啷砸在地上。

金幣落在地上——清脆聲音在死寂——旅店中響起, 大廳中嚇呆——客人們如夢初醒,尖叫推搡著擠出旅店。

不提正對炮/口的商人和旅店眾人, 紀遲也被嚇壞了,他一直以為克洛伊是個包子性格, 沒想到生氣起來能這麼剛!

他趁克洛伊還沒開/炮前趕緊扯住了她。

克洛伊不解,眼中紅光一點沒有消退︰「為什麼?他們不是壞人麼?壞人就應該受到懲罰。」她很有自己——一套邏輯。

商人早已嚇傻了,冷汗唰唰地往外冒, 雙腿也抖得站不住, 他在維斯海域待了這麼多年, 每一片海域他都很熟悉, 也見過各種千奇百怪生物……但從沒遇到過這般可怕——東西!

不,等等, 有一片海域他沒敢涉足。

生死關頭, 商人的腦子突然靈活了起來,他瞬間意識到,為什麼今年的「祭品」會好端端坐在這里了——因為那個守衛怪物放過了祭品,甚至還有可能跟——祭品出來了……

商人幾乎尖叫出聲,他目光慌亂地掃視周圍, 想尋找可以救命的東西,但最後還是停在紀遲身上,眼中——祈求之色甚為明顯。

紀遲也很頭疼,不知道該怎麼和克洛伊解釋這麼復雜——事……他突然覺得當人類——挺累。

紀遲嘆口氣,說︰「——在這里殺了他,確實是最簡單——方法,但也是最沒有效果。」

克洛伊堅持詢問︰「為什麼?」

紀遲︰「因為別人只會記得——殺了他,很少會去追究他為什麼該死。」

克洛伊聞言,轉頭望了一圈,她的視線所及之處,——有——人都畏懼地瞥開視線,生怕被她注意到。

克洛伊沉默了,但還是沒有放下炮/筒,問︰「那就放任他繼續活下去嗎?壞人們不會受到一點懲罰嗎?」

旅店門口處騷動聲傳來,紀遲抬眼望去,這才笑了笑︰「做錯了事當然有懲罰,但是,僅憑個人的力量是消滅不完——有——壞人的,——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壞人們不敢再做壞事嗎?」

紀遲接收到了克洛伊——困惑,一字一句說︰「人類有一種比——彈箭還厲害的武器,它叫做法律。」

「什麼人敢在慕維拉鬧事!這里可是大王子——統治區!」亂哄哄——旅店門口傳來幾聲洪亮的厲喝。

一隊裝備精良的人魚巡邏衛兵走了進來,他們體格健壯,目光有神,領頭的衛兵甚至已經是lv.30——高級戰士。

他凌厲——目光掃到紀遲臉上,先是劃過一絲不可置信。這條黑人魚他祭禮那天遠遠地看到過一眼,還暗自可惜了很久,現在怎麼可能又出現在自己面前?

領頭衛兵喃喃道︰「怎麼會……這是另一條黑人魚嗎?」

就在他失神——時候,身後的衛兵驚恐戳了戳他——後背︰「隊長!快看那是什麼!」

領衛轉臉望去,被正在放下炮/筒——克洛伊嚇了一跳,立馬抄起腰間的雙劍︰「——是什麼怪物!來這里有什麼目的?是來破壞慕維拉——嗎!」

克洛伊意識到自己被當成了壞人,不高興︰「克洛伊不想破壞這里,克洛伊只想教訓壞人。」

她轉頭默不作聲地盯著紀遲,大概是在和他控訴對方的偏見。

紀遲心虛咳了一聲,轉頭向領衛解釋道︰「衛兵大人,這個人一直在做買賣人魚——生意,他把我錯當成了人魚,想要將我抓起來,但是被我朋友制止住了。」

他模糊了很多關鍵信息,比——商人知道他就是那條從祭禮回來的人魚,比——克洛伊是扛起炮/筒制止(?)……他把仇恨值穩穩拉到商人頭上。

果然,領頭衛兵只是被紀遲——嗓音驚了一瞬,就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買賣人魚上面。

買賣人魚可謂是人魚一族的恥辱,他們一邊痛恨著這些商人,一邊又很需要美貌——人魚。雖然沒有明確——規定對這些商人進行約束,但人魚們遇到他們總不會有好臉色,有時候還會暗地里套起來打一頓。

商人不能反駁也不敢反駁,那個怪物還在幽幽地盯著他瞧,只能含淚朝衛兵們點點頭。

人魚衛兵冷冷地看——商人,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剛打算將商人揍一頓後放走,就听到紀遲平靜——聲音清晰傳來︰「我建議——們將他逮捕起來呢。」

商人瞪眼,他才不願意以買賣人魚——理由被抓進人魚堆里,想都不用想那是個什麼下場︰「——在說什麼?之前沒有這樣的規定!」

紀遲淡淡說︰「之後馬上就有了,不然你可以現在問問大王子殿下,他只是沒來得及提前宣布而已。」

商人嘴硬︰「不可能!我都不知道有這樣的規定,——又是從哪里听來的?再說沒有我們這些辛辛苦苦尋找祭品——商人,人魚能找出好看——祭品麼?」

領頭被捅到了心窩子,忍不住上來踹了他一腳,他緊緊握著劍柄,忍氣對紀遲說︰「——確定消息是真實——麼?亂傳殿下——命令也是要被處罰。」

紀遲隨意一笑︰「當然,——可以現在問問,我也想有幸听到殿下——親口頒布。」

領頭衛兵將信將疑看了他一眼,打——傳訊魔法陣。

以領衛的身份還不能直接聯系到大王子,只能和王子身旁——近衛溝通。

領衛側過身,朝里面小聲問了幾句話,對面很快傳來大聲怒喝︰「殿下什麼時候下過這種命令了?到底是誰在散布這種謠言?馬上抓起來!」

領衛目光不善地看了眼紀遲,低聲朝傳訊陣里解釋︰「抱歉大人,他長得很像之前——黑人魚,我還以為他是……抱歉,我會將他逮捕。」

商人蹲在地上偷偷听著,驚慌逐漸褪去,他冷笑一聲,帶著些得意和惡毒抬頭瞄了眼紀遲。

但是,听完領衛的解釋,傳訊陣對面突然一片死寂,幾聲匆忙慌亂的動靜過後,大王子顫抖——聲音響起︰「——說是誰?!」

領衛听到是殿下——聲音,,顧不得逮捕「犯人」了,忙仔仔細細地將紀遲兩人描述了一遍。

「抓!怎麼不抓!」大王子咆哮,「傳我命令!祭禮永久取消!有涉及買賣人魚——商人,一律絞刑處死!現在就——始查!別讓那些殘渣活——離開維斯海域!」

領衛一驚,連忙答應下來。

周圍的人明顯也听到了大王子——聲音,面面相覷——有人都听到了取消祭禮這句話,每條人魚眼中——光芒逐漸亮起,他們有預感,人魚——時代變了!

有些見勢不妙——商人們悄悄離開人群,——始埋頭海岸上走。可惜剛走到半路,就被一群積怨已久——人魚堵住了,陰惻惻的目光讓他們親身體會到生命被他人掌控的絕望。

克洛伊看了很久這亂糟糟——一幕,轉頭和紀遲說︰「克洛伊還是沒看明白法律是什麼武器,但是它好厲害。」

紀遲笑︰「是的,思考和智慧總會創造出奇跡呢。」

克洛伊似懂非懂地點頭。

一場混亂過後,這家旅店是待不下去去了,本來干淨整潔——店門一片狼藉,桌椅瓢盆損壞了許多,紀遲先前多給——那幾枚金幣根本不夠店面翻修的費用。

旅店老板欲哭無淚,又不敢找紀遲賠償,只能含著血淚,對女僕發脾氣︰「——是個大小姐嗎!剛才怎麼不都不出來阻止他們!現在弄成這樣你說怎麼辦!趕緊把以前——薪資都拿出來!之後也別想領到一——錢了!」

安娜涼涼地看他,將腰間的圍裙一扯一揚,糊在了老板臉上︰「滾吧,別讓我再看到你了!」

老板瞪大眼楮看她,先前再怎麼打壓,安娜都是唯唯諾諾的,這還是她第一次違抗他,一瞬間,驚訝多于氣憤︰「——!——想違抗奴隸契約書?!」

安娜冷笑︰「怎麼樣算是違抗,——讀讀給我听?」

老板開始生氣起來,他彎腰鑽進櫃台下,翻了好久才在一個隱秘——角落扯出泛黃——紙張,他面色陰涼地看了安娜一眼,一字一句朗聲道︰「姓——安娜,種族人類,自2月8號起自願成為……若有違抗命令,主人可隨意處置包括性命在內——一切財產。」

老板兩指捏著契約書,在她面前抖了抖︰「這可是張靈魂契約書!」

安娜滿不在意地一笑︰「可惜,連種族都是錯誤的契約書,能有什麼效果呢?」

老板一愣︰「什麼?」

安娜——人類藥劑終于要過期了,她再也不用苦苦遮掩自己——人魚血脈,一陣海水般的涼意取代了人類滾燙的熱血。

安娜果/露在外——皮膚變得蒼白,藍色的血管若隱若現,雙掌上,淡藍色的蹼膜連接在每根手指間,耳朵也豎起了一片半透明的鰭。

變回人魚——安娜將覆蓋在臉上——珊瑚灰抹去,一張美艷的臉龐逐漸顯露,她狠狠一拍桌子,獸人天生——巨力讓紅杉木桌瞬間四——五裂。

「我再說一遍,別讓我再看到你。」安娜緊緊盯著面如土色,抖——篩糠——老板,野獸唇齒間帶——血腥氣,哪怕裝扮成人類多年都抹不去。

他屁滾尿流地嚇跑了,半點記不起來這是自己——旅店。

紀遲看完一場又一場精彩的鬧劇,帶著克洛伊往外走,打算換一家旅店吃飯,他路過安娜,笑——祝福了一句︰「恭喜——,今後就光明正大地活——吧。」

安娜雙手在身側狠狠攥緊,她滿身氣焰消失,只留下了濃濃——不——實感,她強忍住即將淌——淚珠,顫聲說︰「等等再走吧,我為你準備了一些吃。」

她抹了把臉,走到旅店後廚房,將一道道豐盛——菜肴端了上來,還順道給自己切了一盤肥美豐腴的新鮮魚片。

安娜麻利地收拾出一張干淨桌子,餐巾、刀叉、餐盤擺放得講究又精致,以前她是從來不會這些。

她抬起眸,扯了扯嘴角笑道︰「觀察了人類這麼久,我發現你們很喜歡用食物來慶祝好事發生。可惜我找不到認識——同伴了,——們能陪我慶祝一下嗎?」

紀遲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安娜對面。

兩人無聲地享受起面前——餐點,克洛伊看了很久他們進食——模樣,也學著抓過一小塊面包舉在眼前,似乎在思考——要塞到什麼地方。

她想了想,最後索性打——肚子把面包塞了進去。

安娜垂頭沉默地吃——生魚片,她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吃過屬于人魚的食物了,珍珠叮叮咚咚落在盤子里。

她勉強吃了幾口,終于忍不住,捂住臉失聲痛哭︰「謝謝——,——謝謝——……我從來沒敢想過能有這一天,我、我終于能自由了、我終于能回到大海了……」

安娜一邊吃一邊斷斷續續地哭,像是想把這些年委屈驚嚇都哭出來,直到日頭西下,巴德和唐才帶著一聲海水的潮氣進了旅店。

他們看到亂糟糟——大廳,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紀遲將最後一勺女乃油濃湯舀進嘴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說來話長,看來我們今晚要換個旅店了。我問過了,慕維拉——傳送陣只有早上——點才能去往聖特里帝國。」

巴德看了眼狼藉——旅店,他這些天累得很,很想好好休息一晚上,剛想點頭,就被安娜制止住。

「今晚請你們住在這里吧,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的。」安娜已經恢復了平靜,她起身將桌面收拾了一下,端著盤子直起身,紅著眼楮——誠地笑了起來,「——很感謝你們,就讓我做些力——能及的事情吧。」

夜晚,旅店異常的安靜,只有遠處——海浪拍打聲在回蕩。

巴德睜——眼,他——精神和軀體已經很疲憊了,但是發生——太多事積在腦海,反而讓他輾轉反側不能眠。

就在他嘆息一聲打算睜眼將今晚熬過去時,一陣前——未聞的優美歌聲從旅店下方傳來。

歌聲空靈又縹緲,傳入耳中時,讓人仿佛置身于一葉小小的扁舟上,扁舟在蔚藍——大海中隨著波浪起伏飄蕩,醞釀著陣陣睡意。

這一夜,——有人都做了一個寧靜平和——美夢,連克洛伊都試——放空了思想,沉浸在大海般的溫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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