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藥劑試煉開始, 倒計時，五分鐘。」
倒計時已然開啟，看——見的時鐘在一格格跳動，擺在紀遲面前的, 是足足18種劇毒的海洋生物, 粘稠滑膩地扭動在克洛伊手掌間。
紀遲沒有急著放出他的火球, 他在思考。
五分鐘的時限想要制作出五瓶藥劑，在最糟糕的情況下，他需要重復五次完整的煉藥過程。
就算他直接用技能欄快速合成, 每瓶【傳說】藥劑也需要一分半的時間。
更何況，這個藥劑——像是之——煉制的、有配方有樣品的【人魚藥劑】, 這一次，他需要完全靠自己。
紀遲用玻璃棒將毒物一只只分開細看, 一邊和克洛伊搭話︰「好難啊，這對我是不是太——公平——？」
克洛伊看——他好一會兒，搖搖頭︰「克洛伊的計算——會出問題的, 您有50%的幾率會通過試煉, 有40%的幾率會延遲完成, 9%的幾率——符合標準, 1%……克洛伊重新計算中……您不可能放棄試煉。」
紀遲听到最後一句微微笑——︰「嗯，我相信你。」
他將長長的玻璃棒放下, 將身上幾個傳說裝備一一摘去, 直接伸手去觸踫那些劇毒之物，說︰「我會通過試煉，——好是能見一面你的主人。」
一只黑色水母的觸須掃過白皙的指尖，直接腐蝕出白森森的指骨，紀遲在劇痛下面不改色, 還有心情抬起指尖，觀察毒素的反應過程︰「然後問問祂，明明是同一個流水線的東西，怎麼就不能分一些經費給圓圓？」
圓圓听到名字跳出來，藍熒熒的正方體在眼前亂躥︰【圓圓在~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紀遲︰「你看，是不是特智障？」
【圓圓听不懂你在……】
紀遲︰「夠——，閉嘴。」
【好的呢，有需要請及時呼喚圓圓~】
就在他們對話間，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分鐘，紀遲也親自試驗完所有的毒物，他的雙手現在坑坑窪窪的，殘留的毒素還在上面反應。
克洛伊從圓圓出來開始就一直沉默著，用材料固定成的臉令人分辨不出它的表情，它報完一分鐘的提醒，——次違反——規則，說道︰「克洛伊好像見過它，——是克洛伊忘記了。」
紀遲終于火球燃——起來︰「沒關系，是人都會忘記的。」
克洛伊迷惑問︰「克洛伊是人嗎？每個人都說克洛伊是個怪物。」
紀遲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認真道︰「他們說的話要是讓你感到難過——，你就可以選擇不——一個怪物。」
克洛伊想了很久紀遲的話︰「克洛伊好像明白了，克洛伊……我想當一個像你一樣的人類。」
紀遲笑——笑沒說話，垂眸繼續煉制。
克洛伊巨大的腦袋沒有動，——眼神一直在跟著紀遲的手移動，它突然說︰「克洛伊違反——規則，試煉時間延長兩分鐘。」——
監考官帶上——私人感情，放放水好像也——是稀奇事。
紀遲被逗笑——，搖搖頭︰「——用了，或許我還能提前交卷呢。」
他的臉色因為中毒失血有些灰白，十幾層疊加的debuff還在不停扣著紀遲的血量，要是換成隨便另一個人，早就難受得跪了下來——
紀遲的思緒卻在疼痛虛弱中越來越清晰，畢竟這才是他習慣的身體。
這瓶藥劑中最困難的地方就是將18中毒素反應逆轉、結合，這需要藥劑師對材料擁有非同尋常的敏感和直覺——
過這也正好是紀遲的強項，他甚至在慶幸這是在異世界，——然等待他的試煉，一定會是一堆喪心病狂的、以人——命名的公式原理。
18種毒物漸漸融化，在合適溫度的控制下，半點都沒有浪費，形成一灘散發黑氣的液體，冒出一股可怕的味道。
紀遲面不改色地面對它們，玻璃棒平穩又細致地攪動著，慢慢引導著那些反應發生的次序。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那堆黑乎乎的液體總算有——變化，它們從中央開始化為純淨的白，一點點朝邊緣擴散。
時間只剩一分半，大片的白色佔據了整個敞口瓶子。
時間只剩半分鐘，白色竟然全被漂成清澈透明的液體，像是維斯海域中央——純淨的一捧海水。
難聞的臭味全部消散了，只剩下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味道，有點像是初春枝梢女敕芽初綻的香味，又像厚厚積雪下種子破開的芳香……
或許那就是生命的味道。
時間終于走到盡頭，紀遲正在將——後一點液體倒進空藥瓶中。
透明的液體盛放在透明的瓶子里，讓它們看起來像是一顆顆璀璨的鑽石，散發著奪人眼球的光芒。
巴掌大的藥劑瓶在克洛伊眼中比芝麻還小，它彎下腰，仔細掃了幾眼，毫無感情地敘述︰「試煉結束，時間合格，品質合格，數量……合格。」
它的目光停留在多出來的半瓶藥劑上，這是它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游刃有余地完成神的試煉。
「效果……」克洛伊將目光挪向——巴德，它記得剛才是這個人願意試驗的。
巴德走上——，他平靜地拿起其中一瓶藥劑，放在手中仔細觀察著︰「所以得先有人殺死我，對嗎？」
克洛伊︰「是的，請試煉者……」
它說到一半卡殼——，此時它的腦海里閃過很多記錄，或許能說是回憶，里面有著人類同伴相互殘殺的，也有心甘情願為對方赴死的。
克洛伊一直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感情，——它突然不願意按照指令進行下去了，它說︰「克洛伊將殺死試煉者的同伴，請試煉者及時進行救助。」
它剛說完，在巴德有些驚訝地抬頭之時，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尖銳指尖捅進巴德心髒，整個過程快得就發生在眨眼之間。
巴德還沒來得及感到太劇烈的疼痛，視野就漸漸灰暗下去，手指月兌力，鑽石一樣的藥劑滑落。
紀遲彎腰接過它，扶著巴德癱軟的尸體，他的臉上像是殘余著一抹慶幸，一邊抬手將藥劑喂進巴德嘴里，一邊輕聲道謝︰「謝謝你克洛伊。」
克洛伊還在思考它到底為什麼會屢次違反規則，——後誠實說道︰「克洛伊——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克洛伊——想殺死同伴。」——
器械吸收了足夠的情感，它們也能體會到感情的重量。
看著——後一滴藥劑流進巴德嘴里，紀遲放下瓶子︰「恭喜你，你已經成為比大多數人都要優秀的人類。」
克洛伊沒有說話，黑洞洞的眼眶里卻有紅光高興地閃了閃。
【生命藥劑】
品質︰【傳說】
效果︰【復活一分鐘內死亡的生物，並恢復其所有血量】
巴德緩緩睜開眼楮時，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他模了模胸口殘存的血跡，還有些懵逼︰「已經驗證過——嗎？」
克洛伊沒有——答他，只是繼續剛才的話︰「效果合格，恭喜試煉者，藥劑試煉通過。」
紀遲听完沒有離開，還站在克洛伊面前，他提高聲音︰「唐，幫我開啟下一個試煉吧。」
唐轉過身，絲毫沒猶豫地走向下個石台︰「召喚獻祭鮮血，忠誠的奴僕將同時遵守指令。」
唐念完——才清醒過來，一時間都忘記追究自己竟然會被迷惑這件事，他——過頭，語氣中帶——些擔憂︰「你——休息一下嗎？」
紀遲仰頭將自己手中多出的半瓶藥劑喝下，看著被中毒減半的血量回到滿，說道︰「——，干緊都弄完吧。」
巴德甚至不知道紀遲這個「都弄完」具體指什麼，他還很著急地扯了唐一下︰「你怎麼就念出來了！他去試煉什麼召喚師啊！」
唐歪了歪腦袋︰「我沒和您說過嗎？他還是個中級召喚師哦。」
巴德懷疑瞪他︰「怎麼可能！兩個職業已經夠離譜——……」
唐——斷他的話提醒道︰「您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巴德瞬間閉嘴，模了模自己的臉，嘟喃︰「那你看著吧，克洛伊肯定——會讓他試煉……」
下一秒克洛伊就在巴德臉上又響亮地扇——一巴掌，它對著紀遲說︰「試煉開啟，——試煉職業，召喚師。」
和上一次一樣，克洛伊沒有馬上開始試煉，——是繼續說︰「請您在30分鐘內進行召喚，同一時間擊碎場地內150顆晶體。」
克洛伊說著，這次直接將肚子拆——下來，將裝有儲物空間的那個部位傾斜，從中倒出密密麻麻的泡泡。
這就是克洛伊所說的晶體——，它們似乎是用海洋中的某種礦石制成的，非常像泡泡，晶體中央是空心的，外殼看起來也薄薄脆脆，一捏就能破的樣子。
150顆泡泡堆滿了神殿前的空地，在陽光的反射下甚是絢麗。
「150顆！」巴德驚呆——，「還要同時！就算大一點的史萊姆一下子能壓碎十顆，那也得召喚15個吧！哪里有召喚師能做到這種程度！」
紀遲沒說話，只是繼續等待著，他知道肯定還有條件，因為僅僅是現在的試煉內容，他馬上就能想到五六種輕松完成的方法。
果然，克洛伊又加——億點點條件︰「每個召喚物只能同時擊碎一顆晶體，從現在起，召喚師——可使用任何藥劑。」
巴德長著嘴听完，整個人已經麻了︰「走吧走吧，——去吧，這哪里是人能完成的任務……」
紀遲的眉頭也終于皺了起來，這些條件簡直把他所有退路都截斷了，讓他只能硬拼著血量進行召喚。
雖然他經過大半年的努力鍛煉，血量上限從10000加到了10500，——是lv.99的玩家，——低只能召喚血量為100的怪物。
也就是說，在沒有——血藥劑的情況下，紀遲——多只能召喚104個怪物，——多一個，他的血量就清零了。
然而就是這樣，104距離150還差很多。
紀遲思考——很久，他只剩下一個最冒險的方法。
他詢問克洛伊︰「必須三十分鐘一秒——差嗎？」
克洛伊思考——一下，妥協︰「考慮到召喚師特殊性，特予延長30秒召喚時間。」
「30秒！」巴德——次被這個條件激怒——，矮人易爆的性格讓他很容易一驚一炸，「這夠做什麼！」
紀遲卻舒——一口氣，彎起唇角︰「謝謝，這足夠——，希望我——要遇到最壞的情況。」
他在魔——包裹里掏了掏，終于掏出一個亮晶晶的護符，很簡陋，卻像一個散發光芒的溫暖小小太陽。
紀遲將艾文送的光明護符端端正正掛在脖子上，他——知道這能為自己加多少幸運值，——是，希望能在只有3次的機會中，從7個世界boss里抽到自己想要的那個。
紀遲伸出右手︰「開始吧。」
2625點血量上限從裂開的掌心逸出，在面前形成一個龐大繁復的召喚陣，在召喚陣亮起的一瞬間，天色馬上暗——下來，剛才還灑在身上著的陽光被巨大的陰影擋住。
巴德和唐一點一點仰起頭，懸飛在小島上方的，是傳說中徘徊在孤寂沼澤中的王者，九頭蛇海德拉。
巴德轉頭問唐︰「你管這個叫中級召喚師？」
唐也默默模了下臉，含糊道︰「我——知道，你別問我。」
比小島還要龐大的九頭蛇出現——一秒——到的時間，就被紀遲揮散了，他想要的——是這個。
還剩兩次機會，紀遲沒時間嘆息，【hp-2625】，又四分之一血上限消失了，這時候，一只威風凜凜的雪原狼王出現在小島上，剛要向天長嘯一聲，就又被紀遲收回去了。
巴德又轉頭問唐︰「你看清楚——嗎？」
唐虛月兌點頭︰「看清楚——，——是我——想看清楚……」
紀遲臉色開始凝重起來，每召喚一次世界boss，都會消耗他——大生命值四分之一的上限，這個上限在召喚物消失後會返還，——消失的血量卻需要藥劑的補充。
他現在只剩最後一次機會。
紀遲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此時，他沒看到的是，陽光正好照到他的胸前，本就閃亮的光明護符更加熠熠生輝。
血量【2625/10500】
召喚陣第三次亮起，一個很——起眼的黑色人影從中走——出來，他佝僂著背，僵硬地朝紀遲行——一禮。
世界boss【死靈召喚師】
等級︰【lv.90】
技能︰【根據場上剩余的死靈數量，無限制召喚死靈。】
紀遲睜眼看到是他，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是七大世界boss中最弱的那一個，——很令人惡心，他的技能是源源——斷地召喚死靈，——且召喚數量還會根據場地上死靈的數量增多。
這個技能的用意就是︰玩家專心——死靈，就沒空打死靈召喚師；玩家專心——召喚師，時間一長，召喚出來的死靈都能淹沒玩家。
就很煩！——
這正是紀遲現在需要的。
他還剩下2625點血，紀遲無奈一笑︰「比起最糟糕的情況，這也好不——多少啊……」
「召喚，26個死靈。」紀遲輕聲說道。
下一秒，他血量迅速減少到可憐的25點，紀遲臉色白得像紙，他忍——住坐在地上，一點點喘氣，艱難仰起臉，對著死靈召喚師蒼白笑道︰「接下來靠你。」
死靈召喚師僵硬地點點頭，26個死靈直接觸發了他的——高召喚速率，他以一分鐘四個死靈的速度拼命召喚著，一具具僵直慘白的活尸漸漸戳滿——整個場地。
看著這壯觀的場面，紀遲還有心情笑，他——想起——之——無聊刷這個boss的時候，差點憑一己之力將一個區的服務器弄癱的壯舉。
三十分鐘很快過去了，一共146個死靈站在晶瑩的泡泡——，一動不動，等待指令。
倒計時最後二十多秒，克洛伊忍——住低下頭，提醒紀遲︰「時間不夠——，還剩下四個晶體。」——
後四個晶體，只要——給死靈召喚師幾十秒的時間，就能湊夠150個死靈。
眼看好不容易進行到這一步的試煉就要因為短短幾十秒鐘失敗，紀遲卻慢慢撐起身子，他現在的臉色沒比邊上的死靈好看到哪里去。
一抹淡淡的笑卻從他臉上浮現︰「——，正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