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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入京

臨近黃昏,一行人來到一處城下。此城名為岩化,傳說天地初開,此處天然出了塊巨岩。妖魔散去之後,百姓興建城池,便鑿此岩以作城磚。故而名叫岩化城。

來到城門下,正值日落西山,卻見得城門緊閉,將一行人擋在門外。

幾人停在門下,還未作聲,城樓頂冒出一衛軍,高聲喝問︰「何人至此?」

河六四推手一禮,回道︰「我等乃行游之客耳,行至岩化,天色近晚,故欲尋驛館歇息!但請軍爺行個方便!」

「行游旅人?」那衛軍一陣皺眉,「如今丞相天下緝賊,早已宵禁,你們去往別處吧!」

「宵禁?!」河六四聞言,頓時氣惱,「日猶當空,天光大亮,宵的什麼禁?」

那衛軍亦是不耐,叫嚷道︰「汝等再不離去,休怪箭矢相送!」

說罷,城樓齒縫間探出數十人,彎弓搭箭。

玉天揚見狀,探手自懷中取出一串刀幣,猛地一甩,穩穩落在那衛軍手中。

「我等並非朝廷所拿之賊!行至貴地天色將晚,實屬無奈,求大人容情!」玉天揚高聲叫道。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刀幣入手,那衛軍不禁掂了掂,足有幾十只。頓時兩眼放光。與身旁人點點頭,叫了聲︰「開門!」

河六四苦笑︰「竟忘了天揚久在軍中,早該讓你回話!」

城門漸漸被推開,涌出五六個衛軍,手持長矛,厲聲叫嚷︰「下馬!」

一行人無奈,只得下馬徒步走進城門。

剛剛進城,城門便已合上。烏泱泱一群衛軍涌來,走出幾個好生搜了搜。

見幾人均是身背利劍,衛軍便想下了他們的兵刃。

玉天揚忙道︰「雲游四海,防身之用!大人高抬貴手!」

那為首的衛軍想了想,便也作罷。而後走到馬車跟前,伸手便要掀開簾子。

駕車之人乃是姑遙,別看他十四五歲,脾氣卻是大的出奇,一揮手便將那衛軍的胳膊抽開。

衛軍大怒,紛紛豎起刀兵。

河六四忙道︰「軍爺息怒,車內乃是拙荊與舍妹!」

與此同時,車簾掀開,探出一女人頭來,相貌平平無奇。女人身側,睡著一女娃,車內昏暗,也看不清個面容。

衛軍見狀,嗤笑道︰「為此貨色竟敢冒犯本官,嘁!」

說罷,失望的一揮手︰「走罷!」

一行人陪著笑進了城。

河六四騎在鹿其身上,邊走邊問︰「你何時易的容?我竟不知!」

方才那陌生女人自然是櫻芙,此時笑道︰「聞听天揚使了錢銀,我便偷偷易了容!如此兵丁,絕非善類!」

櫻芙也算機敏,這般貪財之人,多也。

他們此行,不宜平添麻煩。

唯獨姑遙氣不過,叫道︰「真該撕了那混賬的臭嘴!」

行至城中,卻是一片清冷。家家戶戶房門緊閉,街上巡兵來往紛紛。

又遭盤問了幾次,一行人就近尋了個驛館住下。

走了一天,饑腸轆轆,好在驛館也能造些飯菜。眾人收拾妥當,便在驛館大堂中圍坐一桌,吃了起來。

邊吃,河六四邊與店家攀談︰「店家,此時天色尚早,城中為何宵禁了?」

那店家疑道︰「道爺當真不知?」

河六四笑道︰「看我這一身行頭,便也知我是個修仙之人,此番剛剛出山,當真不知!」

那店家聞言,放下心來,回道︰「道爺你就在山中享清福,那知凡俗世人之苦啊!歲前朝廷平叛,百姓剛得個太平,便又遭了這緝賊之苦!天下呀,就沒個安寧之日!」

河六四听得糊涂,問道︰「緝的甚賊?」

店家長嘆一口氣︰「丞相下令,各府官軍衙役厲兵秣馬,緝拿國教教徒!哦,已經不是國教了,是邪教!」

姑遙好奇道︰「大日聖佛教?」

店家點點頭︰「正是!」

方既仁心中疑惑,說道︰「我朝廢相已有百年,何來的丞相?」

河六四笑道︰「定是那趙兌無疑!」

店家聞言,驚道︰「道爺慎言!當朝丞相之名,豈是我等隨意呼喝的?」

方既仁驚訝︰「還真是他!半年前他還是司空啊?」

店家回道︰「此事也有半年了!聖上下旨,冊司空為丞相,增封八縣,邑兩萬戶!賜奏事不名,朝會不拜,總領百官。群臣奏疏,避丞相諱!」

姑遙听得混沌,問方既仁︰「師父,何意啊?」

河六四嗤笑︰「奏事不名,朝會不拜?呵,他也真敢!」

方既仁嘆道︰「看來這南宮天下,將亡矣!」

玉天揚也奇怪︰「趙司空之大志,不是撫國安民麼?為何要做這震主之源?就不怕群臣一齊反他?」

「反?」那店家像是聞听了天大的笑話,說道︰「看來幾位是久離凡塵吶!這世間大事,竟是一概不知!」

說著,便將李渤季如何謀劃聖元節之謀,趙兌又是如何清除異己獨攬大權,最後如何平定司徒強之亂,如何受封丞相,領到兵符,乃至開始在全國清除邪教教眾。所有大事,詳實地講了個清清楚楚。

听完店家所言,眾人驚得早已目瞪口呆,飯菜也忘了吃。

雖說店家之言,多是民間謠傳,難知其中細節。幾人固然知道大約是以訛傳訛,但大致並無差錯。

如今的趙兌,權傾朝野四個字,已不再適合他。他,才是大安朝真正的掌權之人。

那店家繼續說道︰「唉。往年戰亂,丞相平叛,百姓感念!如今清繳邪教反賊,雖說也是為了社稷百姓,但城池戒嚴,黃昏便要宵禁!這般緊張,我們這些星斗微民,吃的還是苦果呀!」

玉天揚聞言,說道︰「店家此言差矣!往日亂軍起事,丞相蕩平賊寇,與民修養生息!百姓初蒙聖恩,還未得樂幾日,邪教又來生亂,豈能不平?難不成受不住幾日宵禁,便要縱容邪教反賊?那這剛有起色的四海承平之景,豈不是又要沒了?」

店家啞口無言,只得訕笑︰「還是客官有見識!」

一頓飯罷,眾人回宿,卻是都聚在了河六四房內。

河六四憂思甚重,問道︰「趙兌清繳大日聖佛教,諸位怎麼看?」

玉天揚第一個說道︰「趙兌大權在握,如日中天!朝堂異己均已除去,那這矛頭,自然要對準大日聖佛教了!」

方既仁也說道︰「想不到一本羅心經,竟是能助他得此權勢!不知是福是禍呀!」

河六四聞言,笑了笑︰「他當初志起廣衍,曾在宿海與既直師兄立誓!鏟除邪教!如今之舉,當是言而有信之舉啊!」

方既仁上下打量河六四,說道︰「听你之言,似乎是想助他!」

玉天揚听聞,也說道︰「你是怕,趙兌或不是今昭的對手?」

河六四點點頭,語重心長︰「雖說司徒強能為他所殺,幾十萬教眾亦能舉兵清繳,可那今昭絕非是他所能敵!以我如今之修為,尚不敵今昭!但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留我?倘那今昭為掙生機大開殺戒,天下豈不是又要生靈涂炭?」

方既仁也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啊!」

河六四說道︰「我已心有此意,召諸位來,便是商議!」

玉天揚笑道︰「你既心意已決,那還商議什麼?」

櫻芙這時說道︰「若去助趙兌,那我們不去救你師兄了?」

一行人出山的目的,自然是找回孫既直。

玉天揚說道︰「櫻姑娘,相助趙兌,與救孫師兄,並不沖突!你想,孫師兄是為邪教擄走,若想救他,必定先要找到藏匿之處!大日聖佛教樹大根深,這普天之下,教壇幾多?若我們相助趙兌,可借其人力探尋,也能省不少麻煩!趙兌想除邪教,河師兄也容不得今昭,此二者目的相合,與之聯手是為上策!」

櫻芙聞言,不再多問,只是幽幽說了句︰「誰不知你與她尋仇是何念想?非要這般冠冕堂皇!」

說罷,氣哼哼出門去了。

河六四一陣尷尬,見眾人竊笑,干咳一聲,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明日便動身去京都!」

玉天揚聞言說道︰「不必!」

河六四問道︰「怎麼了?」

玉天揚說道︰「京都國師府,只是傀儡司徒強的居所,去之無用!若按我猜想,今昭藏身之處,應在廣衍府!」

眾人一愣︰「廣衍府?」

玉天揚點點頭︰「想當初今昭貼身監視河師兄,平日里還要兼顧邪教之事!若邪教總壇遙遙萬里,豈不是平添麻煩?所以,這總壇定然是在臨近之地!」

河六四听聞,甚覺有理,說道︰「那也入一趟京吧!見見那當朝丞相,與他說個清楚,也好我等方便行事!」

是夜,眾人回宿歇息去了。

河六四站在窗前,遙望明月,心中感慨萬千。

背井離鄉,多年未歸。如今非但沒有衣錦還鄉,卻是因邪教之事回鄉,怎能讓河六四不為之感慨。

這時,窗外忽地出現個倩影,幽幽地站在窗邊。

河六四嘆了口氣,說道︰「我想殺今昭,並非是一己之怨!大日聖佛教于中原之勢力,或許只是冰山一角!此等禍害,若不查個清楚,這天下便再無個寧日!」

櫻芙幽道︰「我非是氣你想與她尋仇!只是一想你還要見她,屆時若再神魂顛倒,那」

河六四聞言,不禁一笑︰「你莫不是將我當了負心漢,無情郎?你放心,再見了她,我定不會多瞧半眼!」

聞听心上人這般說,櫻芙心頭喜極,卻仍是口不留情︰「誰知你會不會負我?且要細細觀察呢!」

皎月投光,佳人淺笑。

正所謂︰

兒女情深重,一語摒是非。

半點心頭意,神仙換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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