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閉上眼楮以後,只覺得有一雙微涼的手輕輕的點在了自己的眉心處,從那只手上她感覺到了讓人安心的舒適感,那種感覺傳來以後她整個人都變得有一些昏昏沉沉起來。
「阿煜。」段雪忍不住輕喚了一聲狐煜的名字。
那種「舒服」到讓她想要把自己完全交托出去的沉浸感讓她有一些不安,或許這就是來自精靈自我保護的本能,即便她現在已經是一個人了,但是這種本能猶在。
「我在,阿雪,你別怕,我正在喚出你的靈魂,你現在就遵循本能完全放松就好,一切都交給我,我不會害你的。」狐煜輕聲對段雪說道。
說來也奇怪,狐煜的話說完了以後段雪只覺得心里那股子焦躁瞬間就壓下去了不少,不安的感覺也緩緩的消失不見了。
察覺到了段雪的放松以後狐煜的心也安定了一些。
這件事如果只是他想要完成但是段雪不配合的話那成功的概率甚至連百分之五十都不會有,可是如果段雪全心全意的把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交托出來,百分百的信任狐煜,那這件事就是事半功倍。
狐煜一只手不動,牢牢的抵在段雪的額頭上,另一只手不停的變換著手決,紅光乍泄以後又都化作了星星點點飛進了段雪的身體里,也有一些零星的,微弱的光芒,還沒有靠近段雪就已經飄散了,狐煜口中呢喃不停,行的是呼喚靈魂時的祝禱咒語。
不多時,段雪的表情就從一開始的微微掙扎變成了無意識的順從,狐煜加快了咒語的速度。
如果這個時候有精靈妖怪從這里路過一定可以看見段雪的天靈蓋上已經出現了幾個透明的靈魂,就在上方無意識的飄蕩著,想要離開段雪的身體範圍的時候卻突然又被什麼力量拘謹住了一般。
一開始還頗為雲淡風輕的狐煜,此刻腦袋上已經隱隱的沁出了汗珠,這靈魂禁制術不算是什麼邪門歪道,但是施術的對象如果靈魂力量過于強大,他在施法的過程里也會遭遇很多阻礙,就例如現在,段雪的靈魂只差最後一魄沒有喚出來了,在段雪全身心的放松了以後,這一魄居然可以和狐煜糾纏近一刻鐘才有了頹勢,可見段雪的靈魂力量是多麼的可怕!
若是她與狐煜的修煉時間相同,狐煜別說是喚出她的靈魂了,哪怕就是對著段雪施法,怕是都會被段雪的靈魂力量傷到。
「給我出來!」狐煜低吼一聲,術法已經被催到了極致!段雪的最後一魄終于緩緩的浮現了出來。
只要喚出了靈魂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月兌離了本體的靈魂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反抗的能力了,狐煜輕松的在段雪的靈魂之上打下了層層印記,最後一道印記更是用上了自己的本源之力,九層禁制之下,哪怕就是有人當著段雪的面行招魂之術也別想把段雪的靈魂喚出來!
禁制下了以後,狐煜也沒有掉以輕心,直到把段雪的靈魂歸進了體內,從緩緩的收回了自己抵在段雪額頭上的手指。
在狐煜收回了自己手指的時候,段雪也跟著睜開了眼楮,但是依舊是昏昏沉沉的模樣,似乎是有一些不太清醒。
狐煜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劉恩圻,「便宜你了,你去扶著點阿雪,我現在一點勁兒都用不上。」
劉恩圻一直警戒著四周,听見狐煜的聲音才把手中的長劍放下,一把把段雪摟進了懷里,看的狐煜直接就翻了一個白眼。
「我就是讓你扶著點,你倒好,你這是當著我的面佔便宜呢?」狐煜沒好氣的說道。
劉恩圻看著狐煜那張血色盡失的臉,有一些擔憂。
「你確定你沒什麼事嗎?我看你的樣子不太好。」劉恩圻就說道。
狐煜也沒有逞強,往後蹭了蹭,靠在了一棵大樹上。
「你這麼蠢都看出來我的樣子不太好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不太好了唄!」狐煜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眼神里閃過一抹狠厲︰「不知道是誰這麼狠毒,居然對阿雪用這麼歹毒的術法!要是讓我知道我定然要他不得好死!」
劉恩圻低下頭看著微合著眼靠在自己懷里的段雪,眉頭緊皺︰「到底怎麼了?」
「這人行的是奪舍之術!他想要把阿雪的靈魂驅趕出體外,然後用別的東西取而代之!如果真的讓他成了,到時候面前的阿雪就不知道是什麼陰邪之物變的了!」
劉恩圻身體一僵,不由得把段雪更加緊的抱了幾分,他沒有辦法接受眼前的人完完全全的變成另外一個毫不相關的人,這種事情只要想一想就會讓他覺得要發瘋了。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是他居然想要拘住阿雪的魂魄作為己用!剛才我為阿雪喚魂的時候竟然有半魄是從容器中喚出來的!」狐煜咬牙切齒的說道!看起來恨不得把這個人的血肉撕扯開來!
「那是什麼意思?」劉恩圻追問道。
「就是說,這個人不只是想要阿雪的身體,還想要煉化阿雪的靈魂!如果讓他成功了,阿雪的結局就是個魂飛魄散!在這個天地間徹徹底底的消失不見!」狐煜喘了一口氣,恨聲說道!
魂飛魄散?徹徹底底的消失不見?
這兩個詞落在劉恩圻的耳朵里不亞于晴天霹靂!若是這個施法的人現在就在這里站著,用不上旁人,劉恩圻就能把他碎尸萬段!
「你也不用生氣,阿雪這樣的體質有人垂涎是很正常的,我現在給她的靈魂打了禁制,以後這些邪魔外道是不能近阿雪的身的。」狐煜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把這口氣算是喘勻了。
本來他身上的力量也就是恢復個五六成,沒成想段雪的離魂已經那麼嚴重了,另一個他也是沒想到段雪的靈魂力量會那麼的雄厚,不亞于自己這個修煉了幾千年的精靈,加上因為是對段雪,所以他盡心盡力,生怕有什麼差池,可以說是全然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不遺余力的去打下這個禁制了。
「我以後會好好保護雪雪,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她。」劉恩圻的聲音听起來是那麼的堅定,其中還透著一絲狠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把阿雪頭上那支玉簪子拿過來給我。」狐煜緩過來幾分力氣以後,立刻坐直了身體,眼楮直直的盯著那支碧油油的翡翠簪子。
就是段雨送給段雪的那一支簪子,自從第一次戴上了那支簪子以後,段雪就深深的喜歡上了這支簪子,幾乎就是沒有離過身,不管去哪里都要戴著。
剛才狐煜在喚魂的時候雖然知道段雪的身上有著什麼可以承載靈魂的容器,但是卻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就在剛剛,他忽然想起來第一天發現段雪不對勁兒的時候,段雪的頭上就戴了那支簪子!
現在他就是懷疑段雪身上的這支簪子有問題!
自然段雨是不可能害段雪的,可是誰也不能保證這支簪子的由來,段雨畢竟是肉眼凡胎,被迷惑了也是很正常的,鬼使神差的買回來這支簪子送給了段雪,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劉恩圻在別的方面或許對狐煜還有不信任,但是他知道狐煜是絕對不可能拿段雪開玩笑的,當下狐煜沒有任何猶豫的拔下了段雪頭上的簪子,隨手那麼一擲,那枚簪子就穩穩當當的落在了狐煜的手里。
乍眼看去,那就是一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翡翠簪子,可是觸手之後,那種溫潤的手感逐漸就變得有一些黏膩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吸扯著狐煜的手一般。
「這枚簪子果然有古怪!」狐煜眼神一冷,竟然是直接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把鮮血胡亂的涂抹在了自己的手心當中,不顧自己的身體飛快的念起了一段晦澀的咒語!隨著那咒語聲音響起,狐煜的臉色竟然是涌現出了一抹變態的潮紅!顯然,狐煜現在已經是再透支自己的身體了!
「破!」狐煜一聲悶哼!那枚躺在狐煜手掌心的簪子瞬間灰飛煙滅!竟然直接就化成了齏粉,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劉恩圻冷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眸之中一片冰冷,雖然他不知道狐煜剛才做了什麼,但是他知道狐煜一定是用了某一種辦法為段雪討了一點報酬回來。
「真以為老子是面團捏的嗎?!想要害人,也不看看害的是什麼人!」狐煜猛然捏緊了拳頭,嘴角緩緩的留下來一抹鮮血,殷紅至極,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身上是不是有酒?拿出來給阿雪喝一點,估計她也快緩過來了。」掐算著時間,段雪應該是快要回過神了,狐煜靠在大樹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劉恩圻從懷里掏出來一個巴掌大的小酒壺,動作極其輕柔的喂給了段雪一口,烈酒辛辣,段雪被嗆的小臉通紅一片,眼楮里也多了幾分光彩,似乎是回過了神。
「咳咳咳!咳咳!你這是給我喝的什麼!」段雪一把推開了劉恩圻好像要湊近她的酒壺,表情有一些痛苦的說道。
狐煜一見段雪如此,有些羨慕的看了她一眼,真是澎湃的靈魂力啊,剛剛經歷了靈魂離體就可以這麼活蹦亂跳了,要是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怕是要病上個十天半個月的。
「雪雪,你沒事了?」劉恩圻高興的說道!
段雪漸漸的也回憶起了剛才的事情,雖然說她的意識有一些不太清楚,視線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一般,但是仔細想還是可以知道都發生了什麼的。
「阿煜,你沒事吧?」段雪心里一驚,猛然從劉恩圻的懷里坐直了身體,卻不想因為起來的太過急切,一下子就摔了回去,好在劉恩圻眼疾手快,要不然怕是要摔到地上去了。
「我沒事,你好好的歇一歇,一會回去的時候我讓劉恩圻背著我回去。」狐煜本來好好的靠著大樹,被段雪這一嚇差一點彈起來,見她沒事兒才安了心。
「我背你回去?你要是變回狐狸我倒是能把你抱回去,你現在這個樣子誰能背的動你?莫要做夢了。」劉恩圻上下打量了狐煜一眼,嫌棄的說道。
「反正我現在也是一動都不能動了,你若是不背我回去,就只能看著我躺在這荒郊野嶺,你若是忍心,你大可以不管我。」狐煜斜了劉恩圻一眼,突然冷笑著說道。
劉恩圻被狐煜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扭過頭不去看他。
「不鬧了,劉恩圻,你背著阿雪,過來扶我一把,這個地方現在不能待了。」狐煜笑著笑著,突然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急切的說道。
劉恩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見狐煜這般匆忙就知道定然不是小事,一把抱起了段雪,隨後到了狐煜身前,道︰「上來!」
「不是,你行不行啊?我剛才是開玩笑的!」狐煜看著劉恩圻有些消瘦的背影,有點擔心的說道。
「廢話少說,你上來不就知道行不行了?別在這里浪費時間了!」劉恩圻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沒用,能做的事情竟然只是帶著兩個人盡快的逃離一個他甚至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的地方。
狐煜看了一眼四周,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也消失不見了,二話不說,伏上了劉恩圻的後背。
「快走,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里!」狐煜低聲說道。
劉恩圻二話不說,縱身躍起!在這一刻劉恩圻沒有任何的隱瞞了,絕世的輕功展漏無疑,幾乎是呼吸之間就竄出了幾十米!
「好快的速度!不錯啊,小伙子。」狐煜睜開眼楮看了一眼,有些驚訝的說道。
「你以為我說我要保護雪雪就是說說而已嗎?」即便是身上有著兩個人的重量,但是劉恩圻的氣息依舊十分的平穩,甚至還能抽出時間和狐煜斗嘴。
「你要只是這個能力還真是不夠,再練個幾十年吧,哈哈哈,咳咳咳!」狐煜剛笑出聲就猛然的咳嗽了起來!
劉恩圻覺得背後一處有些溫熱,神情忽的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