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邊的克維德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外套, 臨走之前還送給了自己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其實不光他, 他們這些貴族沒有一個不怕奧斯的, 或者說都知道自己與奧斯不是一路人,所以也根本不會主動去招惹他。
但即使不敢招惹, 他們這些貴族卻也十分好奇, 家教如此之嚴,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幾乎是用按照標尺刻在骨子里的奧斯, 是怎麼與伊格這樣仿佛天生反骨的人攪在一起的。
「奧斯上將,晚上好,我有點事先回去了, 下次再見哈。」
奧斯看了他一眼, 朝著克維德微微點了點頭。
楚宴便看著克維德一溜煙跑進黑暗的背影,無語了片刻。站起來, 對著奧斯道:「把我的小伙伴嚇跑了,那你自己來吧。」
走到射擊道前,楚宴帶上耳麥干淨利落地上好彈夾, 抬手對著彈道盡頭的自動標靶,一連打出了幾個漂亮的點射, 遠處的自動報靶器爭先恐後地精確地報出幾個鮮紅的數字,同時彈殼飛快月兌落, 在木質地板上接連砸出幾聲悶響。
奧斯目光從遠處報靶器的屏幕上移開,看向了楚宴,他襯衫的袖子半卷到肘關節處,淡棕色的頭發在頭頂的燈光下泛出冷淡的光澤, 也襯得他臉色愈發雪白,薄唇輕輕抿著,側臉線條優美又冰冷。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伊格,奧斯的心中總是會不可抑制地泛出仿佛針扎一樣的疼痛來。
然而這種情緒一出現,很快又被奧斯壓了回去,覺得自己實在很可笑。上一輩子的經歷難道還不足以讓他明白嗎,他永遠都猜不到伊格的想法,對方也根本不需要自己這多余的關心。
奧斯神色微斂,走到與楚宴平行的另外一條射擊道前。
射擊場上除了此起彼伏響起的砰砰砰的射擊聲,多余的聲響一點沒有,靜寂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饒是奧斯從小受到的都是最嚴格艱苦的訓練,可是長時間高度集中的精力還是讓他頭腦微微發漲,更不用說他們手中這種槍支不過是裝備最普通的步槍,光是強大的後座力都震得人虎口發麻。
奧斯看向楚宴站立的地方,腳下已經月兌落了數不清的彈殼。
砰——
最後一發子彈徹底打偏,甚至偏離了彈道,刺耳的警報聲聲滴滴響起,報靶器紅字瘋狂閃爍,奧斯終于心煩意亂地摘下了耳麥。
楚宴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抬手干淨利落地將最後幾發子彈接連打空,轉過頭微微朝著奧斯挑眉笑道︰「我贏了。」
淺棕色的眼楮都亮了起來,笑容雖淡,卻神采飛揚。奧斯呼吸都因為他這個笑容微微停滯了片刻,心髒也不可克制地悸動了起來。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轉過頭,走到了射擊道旁邊的空地上,那股讓他心髒都麻痹的悸動散去過後,卻只剩下無盡的失落和茫然。他似乎陷入了一個怪圈,或者說從他重生以來,他一直在期望,這一世的伊格或許會與上一世的那個人不一樣,可是他漸漸地發現,其實不過一直是他在自欺欺人罷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重演,伊格還是那個伊格,高興時能哄得他神魂顛倒,為這個人人心甘情願付出一切,不高興時眼神里的厭惡都連掩飾都不屑。
「這樣就不高興了?奧斯上將未免也太小氣了。」
奧斯腳步頓了一下,不過那只是一瞬間,很快他就繼續不停地往前走去。
終于走到了射擊場的門口,前面就是一片黑暗,奧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了站在射擊場中央明亮燈光下的人,發現他剛才臉上的淡淡笑意已經徹底消散了,正沉默地看著自己。
奧斯在原地停駐片刻,過了好久才終于問道︰「伊格,你難道不覺得自己需要對我解釋些什麼?
略微停頓了幾秒後,他又問道︰「或者說,你其實從始至終都覺得沒這個必要?」
楚宴皺了皺眉︰「你究竟想說什麼?」
奧斯微微苦笑︰「你總是隨心所欲,也許婚姻對你來說根本就是多余的東西。」
射擊場里一片靜寂,不知道過了多久,看著仍舊面無表情的伊格,奧斯的一顆心也漸漸在這片可怕的安靜中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在微微發冷,每說出一個字就心如刀割︰「既然如此的話,又何必自欺欺人下去?」
燈光亮得刺眼,仿佛肺里所有的空氣都被奪走,奧斯從來都不知道心髒能這麼痛,即使是上一輩子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有過。
他說完以後便看到對方的眼神很明顯怔忪了一下,連臉上一向冷淡的表情似乎都在這一刻露出幾分茫然。
「你什麼意思?」
奧斯根本看不下去,心中預料的快感半絲都沒有,他閉了閉眼楮,道︰「伊格,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說完,奧斯似乎感覺到自己周遭的氣溫都凝固了,只有射擊場電子器械運作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過了片刻,才終于听到對方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你確定?」
奧斯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楚宴,聲音卻無比地冷靜清晰︰「是的,殿下。」
對方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回答,怔然片刻後,才咬牙看著自己問道︰「你最好現在給我想清楚再回答。」
奧斯並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在射擊場上一片靜寂之中,楚宴終于冷笑一聲,將手上的防護手套月兌了,狠狠摔在地上,一字一句地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可別到時候又後悔!」
說完便再也不看他,大步走出射擊場門口,踏進了無盡的夜色之中。
奧斯站在原地盯著夜色看了很久,才終于轉身離開了。
一直工作到將近凌晨,奧斯才回了家,一開門,冰冷的空氣便撲面而來。
多功能機器人小智應聲從角落里動了起來︰「奧斯上將晚上好,歡迎回家。」
奧斯手指蜷了蜷,目光下意識在客廳里掃了一圈,落在餐桌上沒有收拾的咖啡杯上,問︰「他呢?」
小智沉默了很久,才答道︰「奧斯上將,您說的是伊格殿下嗎?他還沒有回來。」
奧斯將餐桌和廚房收拾干淨,想了想又熱了一杯牛女乃放到餐桌的恆溫墊上,在餐桌邊坐了許久,才轉身去了浴室。
等到他洗漱完畢,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可出來之後客廳還是空蕩蕩的,只有機器人小智仍然在兢兢業業地打掃著。
他猶豫了片刻,才終于拿出通訊器,可是連續發起了幾個通話都是無人接听的狀態。
窗外是一片寂靜的夜色,街燈點點,霓虹閃爍,奧斯看著窗外的夜色,有點恍惚地想到了剛才在射擊場中楚宴的神色。
為什麼會那麼憤怒呢?可是想了許久腦海中都是一片茫然。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處傳來一陣響動,奧斯立馬轉過頭看去,卻見楚宴站在門口,在看見自己後愣著站了一會兒,等反應過來後才走了進來。
奧斯看著他,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見對方拿出了一張文件直接摔在了茶幾上,別開眼冷冷地道︰「奧斯上將不是說要離婚嗎,既然和我在一起讓你這麼難忍受。那好,今天簽了明天我就直接拿去提交,從此我們一拍兩散……」
奧斯驚詫地看著小幾上的文件,然後轉過頭看向了楚宴,發現對方的神色冷淡,半點猶豫之色都沒有。
奧斯笑了笑,心中忽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殿下做事果然干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
前世直到自己死去這個人都沒有為自己流下過半滴眼淚,現在只不過是離婚而已,如果說他還仍有一點不舍,那也僅僅是因為自己對他而言還有一點利用價值。
可是這點價值又怎麼會值得對方低聲下氣放下尊嚴去挽留呢?
奧斯拿起文件,是一份完整的離婚協議,結尾處還蓋上了伊格的私人印戳。奧斯拿起筆,將筆尖停在了簽名處。
可他的筆才剛落下,手中的文件卻被一股大力給抽走了,筆尖擦過堅硬的紙面,劃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奧斯錯愕抬頭,下一秒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直接按倒了在沙發上,沙發不堪重負發出一聲悶響,接著整個客廳都被一股鋪天蓋地而來的強大信息素味道給籠罩了。
在這種明明如森林般清新的信息素味道下,奧斯卻感覺到自己四肢都突然變得無力,渾身也越來越熱,脖頸處隱隱漲疼,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焦灼粘稠起來,讓他不得不張開嘴去呼吸。
奧斯討厭這種身體完全不由自主受控于人的情況,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不過他的理智只僅存了幾秒,意識很快就在這強大的信息素下潰不成軍。
楚宴按住他,一邊吻他,一邊斷斷續續地在他耳邊低聲道︰「除了我,還有誰能干的你爽?」
奧斯意識僵硬了下,剛想說什麼,對方卻又傾身吻了下來,根本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
唇舌追逐踫撞中,奧斯卻仿佛听到對方的喘息中夾雜著幾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早上奧斯醒過來發現已經是早上八點半了,早就已經過了他平時上班的時間。
他看著旁邊還在熟睡的楚宴,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切,眸底壓抑的全是痛苦復雜之色。
這樣下去又能怎麼樣,只是一天比一天絕望罷了。
他剛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腰就被被子里伸出的一只手給摟住了,自己不過遲疑了幾秒鐘,對方竟然就貼了上來,用一種又低又沙啞地聲音道︰「奧斯,我難受……」
奧斯拉開他的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重新倒回床上的楚宴,用一種冰冷且不容拒絕的聲音道︰「殿下,夠了。」
楚宴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閉了閉眼楮,臉色終于冷淡下來,沉默了片刻後道︰「那你還呆在這里干嘛……」
奧斯看了他一眼,腳步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于抬腳出了房門。
奧斯將早餐做好放到恆溫墊上,看了眼客廳地毯上散落的,在昨晚已經被撕毀了的離婚協議,對著機器人小智說道︰「等會兒我走了你就叫他起來吃早餐。」
小智將地毯上的碎紙屑打掃好,在讀取上面的數據後,身體僵硬了下,然後將碎紙屑放進自己的肚子里攪碎了,認真道︰「好的奧斯上將,我會代替您照顧好伊格殿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受︰老攻不愛我,心如死灰。
楚︰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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