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確定她的身份嗎?」
飛遁之中,陸川心神沉入識海。
「本座是在神魔大戰之後誕生的靈智,又怎麼會知道這等古老的存在?」
陸川眉頭大皺,不由追問道︰「可你也繼承了一些記憶吧!」
「你也知道是一些,而不是全部!」
潳靈主沒好氣道,「但能夠在不知不覺之中,隔空影響本座的心智,這絕對是神靈的手段。」
陸川暗暗撇嘴。
這話說的,好似是潳靈主在自抬身價,若非神靈出手,就對不起它的身份一般。
「是人族嗎?」
陸川又問道。
「多半是了!」
潳靈主沉默少傾道,「能夠將本座的血道之力化歸己用,修復肉身,這是混沌魔神的能力。
但看那棺槨的樣式,應該是你們人族的葬禮,而且她還沒對你出手。
種種跡象表明,即便她不是人族,也與人族有莫大牽扯,甚至是你們人族的創神之一。」
「如果是呢?」
「如果是的話,憑如此能為,已是神魔一流,多半就是你們的人族聖賢之一!」
聞听此言,陸川眸光閃爍,不知想到了什麼。
「你也不要想太多!」
潳靈主似看出了什麼,意味深長道,「她既然說那件魔神兵是自己煉制,身為人族的可能性更大。
據本座所知,這魔神兵的煉制之法,正是出自你們人族之手。
當然,諸天萬族林立,多不勝數,幾如瀚海星辰,其中不乏掌握煉制魔神兵之法的強族。
只是線索太少,本座也無法確定其根腳。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
嗡隆!
話音未落,悶雷滾滾,風雲變色,天光驟黯,好似一塊重鉛驟然砸落,遮蔽了天日,令人心頭暗沉沉,抑郁難當。
「怎麼回事?」
即便是身在陸川識海之中,又是分神之軀,潳靈主都清晰感受到了那股異樣的不適之感,竟是令它這等強者,都幾有頭暈目眩,嘔吐虛弱之感。
甚至于,那道分神嗡然震顫,竟是險些崩散。
「天變了!」
陸川揚首望天,幽幽一語。
不是變天了,而是天變了,其意截然不同!
「呢喃之谷將有大變啊!」
潳靈主輕吸口氣,聲音都帶了幾分顫抖。
陸川沉聲道︰「現在足夠煉制魔神兵了吧?」
「原本還不夠,但加上混沌魔神伽羅什所留的遺藏,便足夠了,而且尤有勝出,只不過……」
潳靈主語氣篤定,可說著說著,稍顯遲疑道,「你確定不用伽羅什的魔神之軀煉制魔神兵?
要知道,這可是真正的混沌魔神!
一旦鑄就魔神兵,其蘊藏的力量,將超乎想象的強大,即便是在上古之前,這等魔神兵也是極為罕見。」
「不用!」
陸川堅定的搖了搖頭,淡漠道,「雖然不知道伽羅什為何在最後關頭,將其一生的記憶傳給我,但這卻欠下了一份天大的因果。
而且,過猶不及,凡事不可多佔。
憑我現在的實力,煉制魔神兵本就極為勉強,若強行施為,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不錯,就憑你小子這份心性,就可見是做大事的人!」
潳靈主贊許不已,隱隱有幾分唏噓道,「若是當年……」
「即便當年你懂得韜光養晦,也未必能夠成功,畢竟……你被那麼多老怪物盯上了!」
陸川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潳靈主的幻想。
「你……」
潳靈主惱羞成怒的躲到角落里畫圈圈,嘴里不知道嘟囔著什麼,不停碎碎念,儼然一副自閉的樣子。
顯而易見,它想靜靜了!
「或許,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陸川遙望天際暗沉沉的烏雲,眸光閃爍,似有所感,旋即頭也不回的縱掠向遠方,眨眼便化作光點一閃而沒。
……
與此同時,在呢喃之谷,一處無人所及的角落中,赫然有一片春意盎然,鳥語花香,仿若人間仙境般的神秘所在。
叮咚!
琴音裊裊,若珠落玉盤,又似大音希聲,隱隱听來,竟好似蘊藏著驚雷、浪濤、湍流種種不一而足,透著浩瀚或微小,卻將種種音律囊括其中。
可令人驚奇的是,琴聲非但不顯得雜亂,反而透著幾分令人心曠神怡,不禁沉浸其中的舒緩之感。
這並非什麼惑心或幻術,而是一種將音律,乃至將大道融入其中的絕世法門。
但見一片蒼翠群山間,赫然有一座古意盎然的小院,內有奇花異草,假山小湖,湖中錦鯉暢游,好不歡快的隨著琴音游弋。
而在湖畔的涼亭中,一道素衣倩影端坐,一雙玉手芊芊十指,仿若珠落玉盤,點指在無形琴弦之上,透出陣陣極富特殊韻味的琴音。
錚!
驟然間,正當天變之際,似有風來,琴弦掙然繃斷,赫然只見蘊藏著磅礡偉力的雷霆電弧,在琴面上一閃而沒。
「哎……」
倩影輕喃,怔怔看著食指肚上漸漸消弭的血痕,黛眉微蹙間,似有所覺的一抬螓首,正看向半山腰下的一條小徑。
那里,赫然有一道金翠倩影,仿若山中精靈,蹦跳而來。
篤篤!
倩影徑直來到小院前,粉白拳頭敲了敲院門,可沒等內里主人應聲,便徑直將推開門扉,一躍而進。
「哎呀,原來主人在家啊,人家還以為沒人呢!」
說話間,倩影已是來到涼亭旁,看也不看小湖中受驚四散的錦鯉,瞅著亭中女子道,「姐姐好漂亮啊。」
「你也很漂亮!」
女子莞爾一笑,可黛眉微蹙,似有憂慮。
「不對不對!」
倩影卻是連連搖頭。
「什麼不對?」
女子下意識問道。
倩影倒背小手,搖頭晃腦,煞有介事道︰「按照人族的習慣,姐姐應該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女子微微頷首,竟是認可了對方所言。
「要不……咱們重來一次?」
看著小臉上滿是認真之色的少女,女子黛眉蹙起的越發深邃,似有無盡憂愁。
「哎呀,姐姐這麼漂亮,就該多笑一笑嘛!」
少女扮了個鬼臉,好似在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寬慰著女子道,「笑一笑,十年少!
姐姐說,對不對啊?」
「妹妹所言極是!」
女子輕挽額前秀發,眸光如星,清淡如水,倒映著少女的樣子,好似要將其看到骨子里,輕啟朱唇道,「只是……惡客臨門,怎得歡喜?」
「哎呀,姐姐是在說桐桐嗎?」
少女捧心,泫然欲泣,「桐桐好傷心啊!」
「在你的身上,有流殤的氣息!」
女子微搖螓首,淡淡道,「所以……你是他的神子?」
「被姐姐看出來了呢!」
少女眉眼彎彎,笑顏如花,斂衽一禮,「幽桐見過姐姐!」
此女,赫然是與陸川有一面之緣的流殤聖部小公主——幽桐!
「哎!」
女子搖頭輕嘆,幽幽道,「流殤已是神靈之身,貴為一方獄主,又何必強求呢?」
「姐姐這話就不對了!」
幽桐眼眸如月,波光微閃,古靈精怪道,「家祖既是如此尊貴,姐姐又有什麼不滿意呢?」
「我只是一凡俗孤女,流落此間,流殤貴為一界獄主,妾身不敢高攀。」
女子仍舊搖頭,眼眸微垂,看著幽桐的眼楮,輕聲道,「姑娘請回吧,呢喃之谷將有大變。
你孤身一人倒此,離的晚了,怕是多有不便。」
「姐姐是要趕桐桐走嗎?」
幽桐眼眶泛淚,不退反進,踏入涼亭之中,晶瑩剔透的眸子,同樣毫不避讓的看著女子,吃吃笑道,「姐姐讓桐桐住一晚好不好,就一晚?」
「此間蓋不留外客!」
女子似心堅如鐵,絲毫不為所動的微搖螓首,淡淡道,「姑娘請回……嗯?」
嗡!
話未說完,卻見幽桐皙白小手中,翠紫色光華驟起,好似一個通體晶亮,渾然天成,有莫測紋飾的鐲子,須臾飄飛而起,徑直套向了女子的手腕。
出奇的是,女子竟然不閃不避,又似根本躲不開,便被光環套了個正著,赫然真的是一個鐲子。
此鐲晶瑩剔透,渾然天成,端的是鬼斧神工,令人目眩神迷,不忍相棄。
「神骨雕琢,大道相連,入肉生根!」
女子美眸微垂,看著手腕上相映生輝,好似異常相配的翠紫玉鐲,神色卻無絲毫變化。
「姐姐好眼力,不愧是家祖看中的新娘子!」
幽桐撫掌輕笑,不無挪諛道,「姐姐放心啦,家祖的身份何其尊貴,絕不會辱沒了姐姐。
若是姐姐不高興,可以教訓桐桐,畢竟……您往後可就是桐桐的長……長輩了……怎麼會?」
嗡!
但听一聲極富特殊韻律的嗡鳴,眼前女子竟是憑空消散,好似從未出現,獨留那翠紫玉鐲飄在半空。
「頭發!」
幽桐美眸圓睜,愕然失色。
只因為,在玉鐲之中,赫然有一根青絲飄蕩,在其注視下,憑空化灰而散。
「哎!」
幽幽呢喃間,女子竟是出現在幽桐身後,無奈中透著惋惜道,「你這丫頭,雖然有著人生九竅,可到底沒有經歷紅塵洗禮,缺了那麼幾分人氣。
也正因此,待此間事了,你便去紅塵之中走一遭吧!」
嗡!
話音未落,微風乍起,只見斑斕流光涌動,仿若水幕,又似流沙,不等幽桐說什麼,已是將之覆蓋,眨眼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