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佛敵八難?」
陸川面露古怪之色,失笑搖頭,「本座不知什麼佛敵,也不是什麼八難之一,但大師如此片面,卻是著相了啊!」
「嗯?」
大和尚眉頭微凝,一雙金佛法目中,驚疑不定之色一閃而逝,「施主好佛性,若非佛敵,還請下山靜待些時日,這是我佛門內務,外人不便插手。」
「天下人,天下事,這爛陀寺是玄霆古域佛門正宗所在,即便修的是佛,那也首先是人!」
陸川微微搖頭,踏步上前,「所以啊,外來的和尚,未必就好念經啊!」
「出家人不打誑語!」
大和尚面色沉凝,肅然道,「施主一身修行不易,還請不要自誤!」
「你看,我跟你講道理,你要拳頭,我跟你動手了,你又要講道理,說不過,反而言語威脅。」
陸川雙手一攤,笑吟吟道,「哈,稱你一聲大師,是禮敬佛祖,你偏偏還要端著架子,當真是好生不知進退。」
轟!
話音未落,一拳打出,當真是如怒龍出海,驚濤駭浪,風卷狂雷,幾有天塌地陷之威。
「大威天龍!」
大和尚金剛怒目,低喝一聲,四人佛意相融,煌煌佛影,普度眾生,屹立于波濤之中,紋絲不動,大有撐天拄地,鎮壓一方世界之勢。
「呵!」
陸川咧嘴輕笑,搗出的右拳一翻一抓,五指凌空,山巒起伏,萬鈞崖頂,一界倒懸,好似一口大鍋倒扣而下,生生將四人鎮壓于底。
五指山,陸川自創的拳法絕學!
「根本印?」
大和尚瞳孔一縮,面露駭然之色,心神悸動之下,心意相通瞬間告破,那無邊佛影也隨之紊亂,險些崩潰。
即便在最後關頭,險險收束心神,以無上佛功鎮壓,依舊暗淡了幾分,被那無形山巒,壓入了驚濤駭浪之中,再也難以翻身。
「走你!」
陸川隨手一抖,袖袍獵獵,若九天罡風,四人已是隨風而起,飄搖不定,轟然撞開了數丈高下的山門。
入眼間,數以百計的僧眾,正盤膝而坐,或兩兩相對,或撲倒在地,或頭暈目眩,生死兩難,不一而足。
但不難分辨,爛陀寺的僧眾,基本都處于下風,多半都被鎮壓,乃至擒拿。
「廣隆師叔!」
四個大和尚成了滾地葫蘆,引得內里僧眾一片驚呼,尤其是那些身著玄黃袈裟的勁裝武僧,一個個更是目瞪口呆。
沒辦法,任誰見了,一尊神藏羅漢,此時狼狽的樣子,即便親眼所見,怕是依舊會生出不敢置信之意。
「退下!」
那大和尚也不在意自己的狼狽形象,嚴厲的低喝一聲,阻止一眾弟子上前,雖然氣息萎靡到了極點,氣勢卻依舊,「阿彌陀佛,施主當真是好手段,此前是貧僧多有得罪了。」
「哈!」
陸川渾不在意的擺擺手,淡淡道,「你勉強還算有一點道行!」
不得不說,若大和尚廣隆順勢下令,讓院中這數以百計的僧眾結陣圍攻,陸川說不得就要下殺手了。
若非不願隨便與佛門結怨,真當他好脾氣不成?
「施主修行非凡,貧僧萬萬不及,但此間之事,實乃我佛門內務,還請施主莫要插手!」
廣隆和尚暗暗苦笑,心知自己此前連番阻攔,已經惡了對方,但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對。
畢竟,他也是再三勸阻無果,才不得不動手。
「我說了,天下人,天下事,這爛陀寺,雖是佛門之地,但萬千僧眾,首先是人!」
陸川淡然上前,渾不在意數以百計的佛門僧眾,大搖大擺的向內走去。
「師叔……」
「阿彌陀佛!」
廣隆微微搖頭,口宣佛號,阻止了僧眾,然後緊趕幾步,跟上陸川。
雖然體內真元被封,但肉身修為還在,佛門弟子,一向多是內外兼修,即便無法做到持平,但這位肉身修持,至少也有尊者位業,相當于歸真境武者。
但通過交鋒,廣隆很清楚,自己與眼前這位,相差了太多太多,哪怕修為相差無幾的樣子。
事實上,若非交手之時,氣機天然外泄,他都要誤以為,對方是哪一位顯聖境大修士,化身游歷人間。
「大師是在大佛寺出家?」
陸川淡淡道。
「施主好眼力,貧僧正是大佛寺戒律堂下弟子!」
「呵,堂堂羅漢,只是弟子?」
「眾生平等,無有高下!」
「呵呵!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陸川搖搖頭,玩味道,「如果我沒記錯,大佛寺是人族佛門祖庭,位于閻華古域,離這兒都不止十萬八千里,即便你們要斬妖除魔,也沒必要跑這麼老遠吧?」
「這是我佛門內務!」
廣隆低眉垂眼,一副小意的樣子,心中卻是暗暗吃驚不已,甚至有種驚悸之意。
只因為,佛敵八難,乃是佛門至高隱秘,除了少數核心弟子外,鮮少有人知道,但他偏偏竟是月兌口而出,這實在太不尋常。
即便默念佛經,以無上佛功,尋根溯源,也沒有在心神中找到絲毫破綻。
若非修持佛法多年,佛心無漏,廣隆都要誤以為,自己被外魔入侵,還猶自不知了。
事實上,雖不是外魔入侵,卻是受到了陸川道影逆輪的影響。
除了陸川這幾年閉關,修為更進一步外,也是因為,廣隆此前與人辯禪,心神有那麼一點不穩,才被陸川輕易鑽了空子。
但無論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
人趕不走,打不過,只能寄希望于,在上面的幾位師兄和師叔伯了。
正如此想著,兩人已是跨過前院,來到了爛陀寺正中的大雄寶殿前,即便隔著老遠,已是有洪鐘大呂般的禪唱梵音入耳。
「阿彌陀佛!」
廣隆眉眼微垂,口宣佛號,神色間,多了幾分寶相莊儼。
「不愧是佛門祖庭出來的高僧!」
陸川眉峰微揚,目中神光一閃而逝,敏銳察覺到,自己打入對方體內的五指山拳意,竟是有了幾分松動。
這還是因為他本尊在此,若是離開的話,怕是這位,輕易就能擺月兌鎮壓,片刻恢復修為。
當然,更多是因為,陸川沒有殺意,否則的話,就不是僅僅封禁修為這麼簡單了。
「咦,你們不是來鏟除佛敵的嗎?」
略略听了片刻,陸川微訝道,「怎麼沒有菩薩降臨,斬妖除魔?」
「阿彌陀佛,施主誤會了!」
廣隆沒有因為陸川孤陋寡聞而輕視,反而一臉鄭重道,「雖然是佛敵,卻也是我佛弟子,只是走了歧路。
正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即便是佛敵,亦是佛友,自是無需斬妖除魔。」
「這可不像是大師能說出來的道理!」
陸川玩味道。
「咳!」
廣隆寶相莊儼的大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逝,好在金身皮厚,一副憨厚老實樣子道,「貧僧愚魯,此乃是家師所言!」
「善哉!」
陸川點點頭,恍然中透著孺子可教的意味道,「令師實乃得道高僧,若有緣分,定要當面請晤!」
「施主乃是有佛緣之人,我大佛寺自是歡迎之至!’
廣隆誠懇道。
雖然敗于陸川之手,但廣隆同樣知道,無論是否是忌憚大佛寺的勢力,陸川依舊是手下留情了。
而且,陸川出手之際,雖然聲勢浩大,威勢無邊,卻堂皇正氣,大勢磅礡,無有絲毫邪意,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風範。
這樣的存在,大佛寺一向廣結善緣,自然不會為了些許誤會,而隨意結怨。
現在,廣隆受佛吟禪唱的影響,已然明白,此前自己無端吐露佛敵隱秘,多半是受了身邊之人大神通的影響。
之所以會直接動手,那是自身修成的佛心,自我反擊的本能。
「呵!」
陸川打了個哈哈,心中古怪之感更甚三分。
虧得這位修為不到家,看不出他的真身,否則的話,此刻怕是拼了老命,也要降妖除魔了。
想想也是,佛門高僧,又豈會請一尊不化骨到家里做客?
真要請的話,也是另一種請法了!
說話間,兩人已是進入大雄寶殿之中,那有若洪鐘大呂,發人深省的佛吟禪唱,更是如雷滾滾,傳入心神。
即便是陸川,此時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以免被這佛意引動心神,泄露了自身氣機。
否則,不化骨真身顯露,此間這數十尊神藏羅漢金剛,怕是就要斬妖除魔了!
「嗯?」
但真到了殿門前,陸川看到殿內情形時,面色也是不由一變。
卻見大殿兩邊,左手間,十一名僧眾,雖是盤膝端坐,可虛無中的佛影,卻是做怒目金剛,揮舞降魔杵,羅漢鏟,鎮魔 ,煞氣肆意。
右手邊,雖同樣是金剛怒目,卻自有菩薩低眉的慈悲之意,更顯寶相莊儼,普度眾生之象,多是鎮壓,卻無絲毫殺意。
「這是煞種入體之象啊!」
陸川終于明白,大佛寺的高僧,為何不遠萬里來此,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所謂煞種,亦曰妖煞,乃是妖氣入體之後,與生人氣機糾纏所化,一旦形成,便如跗骨之蛆,除非是顯聖境大修士,乃至洞虛祖境大能出手,才能消磨。
否則,即便是神藏人仙,也只有煞種纏身,最終瘋魔發狂,化作不人不妖的怪物,這一下場。
也正是因此,妖族才自認天命所鐘,一副誰也不放在眼里,天老大,地老二,妖族第三的德行!
「不對!」
陸川目中精光一閃,微微握拳,「如此濃郁的煞氣,早該瘋魔發狂才對,這是……引煞入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