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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兩個病人

蒼翠林木覆蓋的半山腰上,一座長滿了雜草,連墓碑都沒有的簡陋墳堆前。

看著陸川並不算恭敬,甚至是隨意的拔掉雜草,換掉墳頭的黃紙,連香燭紙錢都沒有,就只是倒了一杯酒。

「他是誰?」

沈月茹終于忍不住問道。

「一個笨蛋!」

陸川略一沉吟,又加了一句,「送機緣送秘籍送女人的笨蛋加三級!」

「加三級是什麼意思?」

沈月茹很好奇,讓原本打定主意不再理會陸川的他,忍不住追問。

「愚蠢透頂!」

陸川撇撇嘴,狠狠灌了兩口酒,便將整壇酒都灑在了墳頭上。

「哦!」

沈月茹皺了皺秀氣的柳眉,總覺得陸川今天怪怪的,話少了很多的同時,偶爾冒出的兩句,卻給人天馬行空,模不著頭腦之感。

「老牛啊,下輩子別光顧著給別人干活了,好好為自己活一輩子!」

陸川嘆了口氣,輕晃了下鈴鐺。

叮鈴鈴!

清脆鈴聲震動間,傳出去老遠,在山林中回蕩不休,好似在回應著什麼。

沈月茹好奇的看了眼鈴鐺,不由黛眉微蹙的撇過頭去,強忍著心頭不適,趕緊跟上陸川。

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身後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跟著一般。

可轉頭看去,只有在山林中,若隱若現的墳頭,孤零零在那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沈月茹激靈靈打個寒顫,抱著自己的小包裹和寶劍,跟的更緊了。

似乎,已經忘了,三天前的夜里,發生了什麼。

陸川也沒有過問,那天夜里是否有什麼異常,這個小女兒遭受的已經夠多了,不應該再受那些驚嚇了。

說起來,他這個做兄長的是一點也不稱職,甚至是過分。

好不容易找到的舅舅一家,連個獨苗都沒留下,就被他滅了們。

拜個半步先天的師父,也死在了他手中。

這不是兄長,討債鬼也不過如此了吧!

「呵!」

一念及此,陸川苦笑不已。

即便想要補償,可又有什麼資格,又用什麼理由呢?

恨就恨吧!

陸川仰天長嘆,帶著沈月茹,一路跋山涉水,向著東北而去。

沈月茹越發沉默了。

自從那天在墳前,小半個月以來,竟是一句話都沒說。

小小年紀,沉默寡言。

這不是故作老成,這是心病!

可惜,陸川沒有藥。

不說他沒有養孩子的經驗,即便是有,對這種狀態,也只有慢慢開導的法子。

看著沈月茹一天天消瘦下去,原本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蛋,一天天清減,陸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沒來由的,才察覺到,這小姑娘在他心里的分量,遠比他想象中要重要的多。

想起數年前分別時,小姑娘喜不自禁,呼喚著兄長要早早去看她。

陸川去了,卻並非是依約而來。

除了臨別時的一句贈言,留給她的竟只有殺戮與毀滅。

好不容易有的家毀了,師父死了,娘也沒了,小姑娘孤零零成了一個人。

就像山間那座墳!

或許,在她心里,已經鑄了一座墳!

陸川知道,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否則這個名義上的妹妹,怕是真的會無藥可救。

所以,從離開那座墳之後,便開始指點她武道修煉。

如今的陸川,說一聲集百家精華一身,或許有些夸張,卻已經走上了這條路。

哪怕依舊還在模索之中,教導一個四品武者,也是綽綽有余了。

尤其是,在大把資源洗煉之下,外加他本身算半個藥師,諸多條件輔助,短短半個月,沈月茹就已經站在了三品內氣境的門檻前。

若非怕她根基不穩,陸川可著勁拔苗助長的話,她此時怕是已經進入三品,而且不止初期的境界。

即便如此,也已經足夠快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步入三品內氣境,成為上三品的一員。

雖然如今亂世將至,三品算不得什麼,至少有了一點自保之力,不至于隨波逐流。

陸川懂得很多,十八般武藝,稱得上樣樣精通。

雖然最拿手的還是自創刀法,可教導沈月茹的劍法,也不在話下。

如此一來,沈月茹也過的頗為充實,只是依舊寡言少語。

反倒是陸川,越來越擔心了。

「哎!」

看著趁休息,依舊在勤修苦練劍法的倩影,陸川默默嘆了口氣。

觀劍知人!

沈月茹的劍法,雖不是他手把手教的,可最近卻一直是他在指點。

不得不說,此女的武道天賦,雖然算不得拔尖,卻也不差,至少也不弱于楊秀娥等幾女。

可也正因此,陸川才深知,在自己指點下,沈月茹的劍法應該是有多少進境。

這進境不僅僅是劍法上的提升,還有劍招變幻時的意境。

小姑娘很聰明,漸漸也把握到了劍法的精髓,而且隱藏的不錯。

可惜,在陸川這等常年游走在死亡邊緣的人眼中,依舊是太過稚女敕,乃至破綻百出。

沈月茹心中有恨,連帶著劍法在不經意間,透著一絲狠辣決絕。

這是由水而起,陸川太清楚了!

依著陸川的本性,換一個人的話,早就一掌斃了。

奈何,陸川欠了太多!

前身久病臥床,是這個小姑娘,拖著瘦弱的小身板,端著藥碗,一勺勺喂給他。

陸大有是個糙漢子,父愛雖然深沉。

沈心怡雖然做了後媽,可一顆心並不在繼子身上,僅僅是勉強盡到了一個母親的責任,甚至可以說不算稱職。

就是那個營養不良的干癟丫頭,撲閃著明亮的大眼楮,期盼著兄長快快好起來,能陪她玩,保護她!

可陸川給了她什麼呢?

痛苦與苦難,悲傷與離合,如今又帶著她顛沛流離,不知歸處!

「咳!」

驀地,陸川輕咳一聲,唇角竟是溢出血絲,不由暗暗苦笑,「連你也看不過了啊!」

雜念煩擾之下,已然斬滅的心魔,竟是有了再次復蘇的征兆。

陸川知道,這恐怕是他的先天業障!

亦或者,前身的執念。

陸川不知道,這執念是因為心魔而滋生,還是本就隱藏于心神深處。

但他知道,若是處理不好,恐怕會是個天大的麻煩。

想要解決的話,說難也不難,說簡單,卻也異常棘手。

殺了沈月茹,就是最簡單的方法。

可是,下的去手嗎?

陸川抬起頭,沖看過來的沈月茹勉強一笑。

小姑娘好似受驚的小鹿,手中劍都亂了一分,趕忙裝作什麼都沒看到,認認真真練劍。

「下不了手啊!」

陸川心中呢喃,好似自問自答,又似在回應前身。

他知道,殺了沈家滿門,這件事做過了。

小梁堡的慘案,是一個利益集團爭權奪利之下的悲劇,當權者無論是誰,都會選擇如沈家這般簡單粗暴的方法,來個一勞永逸。

事實上,沈家也成功了,而且很完美。

唯一的例外,就是陸川。

若沒有陸川的話,一切就不會發生,小姑娘會平平安安成年,如今怕是已經在舅父安排下,準備尋一個如意郎君嫁人了。

這是最好的結果!

或許,在多年以後,會想起一個遠在邊疆的兄長,卻因為草蠻入寇而死,漸漸連樣子都忘了!

可惜的是,世上沒有如果和或許。

一切都毀了,徹徹底底!

陸川也曾捫心自問,是否值得。

一次次死里逃生,亡命天涯,顛沛流離,朝不保夕,不知道多少次重傷垂死。

他不知道,那些前輩們,是怎麼做到,一呼百應,席卷天下。

他從來就不是英雄。

管不了天下人,他只想守著自己的小家,安安穩穩過日子,然後抽空游山玩水,放蕩一生。

可每每想及,那百十號在火焰中化灰,好似依舊在讓他快走的人,仿佛歷歷在目。

還有那數百口子男女老幼,只因為有了一個家,而幸福洋溢的滿足小臉。

轉眼間,就成了羊山縣城門洞兩邊,木籠子里,用石灰腌制,瞪著無神的雙眼,張著大嘴的人頭。

好似能夠將他吞沒,窒息如潮涌般涌來,不由自主的渾身發寒。

陸川發現,自己也病了,病的不輕。

再次聚首的兄妹倆,都病了!

病根在哪兒呢?

人家一把火燒斷了他的根。

反過頭來,他就用一把刀,斬斷所有的牽絆,到頭來也傷了人。

這個小姑娘,就是傷的最重的那個人!

翌日清晨,兩人再次上路。

「咳咳!」

看著前面不時輕咳的身影,沈月茹美眸中有擔憂,有疼惜,也有快意和恨,復雜到了她這個年齡,遠遠不該有的情緒。

所以,她越發沉默了。

直到數日後,兩人來到了一座小鎮外——周家鎮!

遠遠便已經看到,有一行人在城門前翹首以盼,還未走到近前,便有一道倩影飛奔而來。

「陸……呀!」

「我回來了!」

陸川緊緊將心中的人兒擁入懷中,縱然心頭有萬般不適,似乎也因此而平息了,仿佛回到了避風港灣,溫暖安逸,舒適的無以復加!

「嗯!」

李月華搭在陸川肩頭,輕輕頷首,微紅的俏臉上洋溢著幸福,繃緊的嬌軀也漸漸柔軟,似乎無比的充實。

直到,若有所進的抬頭,看到一張清減的絕美笑臉。

「她是細妹,我跟你說過的!」

陸川攬著李月華的肩頭,輕聲介紹道。

「嫂嫂!」

沈月茹甜甜一笑,李月華羞了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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