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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師徒

赤葉峰頂,聖武殿外。

陸川默默看了眼,巍峨高聳如雲,氣勢彷徨的穹頂,沒來由心頭一寒。

也不知是否因為安道子兩次見面中,前後態度判若兩人。

總覺得,這不過是過眼雲煙,有如泡沫般易消融。

「呵!」

搖搖頭,陸川將雜念排出腦海,向山下走去。

不是高處不勝寒,而是身為下院武子,這上院所在,屬實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未曾想,還未離開上院,在下山一處拐角的石階處,一道人影靜靜矗立,好似就是在等自己。

陸川沒有遲疑,徑直跟在那身影之後,閃身轉入旁邊的山林中。

兜兜轉轉,一方幽靜涼亭,矗立在漫山遍野的昏黃之中。

「你看這赤葉峰景象如何?」

梁同書遙指遠方。

不知是否是湊巧的緣故,那里正是偏西南,上京城的所在。

陸川不知其意,也懶得去多想,只是順口道︰「江山紅似火,一片大好啊!」

如今已是隆冬季節,山中楓葉枯黃飄落,僅有幾處山坳,依稀能看到,那點綴其中的紅火。

就好似,這到處漏風的江山,繁花錦繡不過表里,可早已是千瘡百孔。

即便有那麼幾處繁盛所在,也不過是寥寥幾人在支撐罷了。

「陸川,你是個聰明人!」

梁同書目光深邃,幽幽道。

「嘿!」

陸川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靦腆道,「很多人都這麼說!」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

梁同書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下,沉聲道,「你今天指摘林正峰副院主,乃是武盟人尊,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可知道這樣做,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極可能給演武院安上一個暗通賊匪的帽子。

即便最後查證,這不過是無中生有,也會讓演武院數百年聲譽蒙羞。」

「梁教習說笑了!」

陸川搖搖頭,坦然笑道,「當演武院副院主和教習,為了一個外人,顛倒黑白,無中生有的時候,演武院的聲譽,已經沒有了!」

梁同書突然覺得好累。

這小子油鹽不進,本身又聰明絕頂,難纏的緊,竟讓他一時無言以對。

「林副院主不可能是武盟人尊,演武院中,也無人勾結武盟,你以後,切莫再胡亂攀扯!」

梁同書只得道。

「好說,我這人一向安分守己,從來不會主動惹事!」

陸川微微欠身一禮,啪的一拍腦門,好似才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對了,您光是管我沒用啊,就在剛剛安院主自承,乃是武盟地尊。

他老人家要說什麼,可不關我的事!」

「咳咳!」

梁同書面色一緊,拂袖道,「老師的話,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但他老人家乃是先天宗師,大晉有數的頂級存在,你卻不同。」

陸川翻了個白眼。

沒想到啊,梁同書你濃眉大眼,竟然是個雙標舌忝狗!

知道安道子是你師父的人,覺得你孝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打壓大晉有為青年呢!

「弟子謹遵梁教習教誨!」

陸川面上卻是恭謹有禮道。

「你知道便好!」

梁同書深深看了陸川一眼,沒有再多言,徑直轉身離去。

「一個個神神叨叨的,把話說清楚會死嗎?」

陸川搖搖頭,沒有多做理會。

無外乎,剛剛在聖武殿中一席話,把梁同書給嚇到了。

梁同書能坐現在的位置,絕對不是笨蛋。

估模著,多半是覺得,陸川可能猜到了他的身份。

但武盟之人行事隱秘,在沒有絕對把握前,絕不願走到人前。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不得不出面拐彎抹角的敲打一番。

至于能否起作用,就全看陸川給不給面子了。

誰讓他們放任陸川成長,翅膀硬了呢?

毋庸置疑的是,武盟有實力這段陸川的翅膀,可真的會這樣做嗎?

陸川驀地回頭看了眼,空寂的山林,轉頭走向旁邊的石階,繼續循著山路下山。

若是放在以前,亦或是半年前,陸川敢肯定,自己這般挑釁的話,武盟即便不會折了他的翅膀,也會讓他好看。

可惜,世間沒有若是或如果。

現在的陸川,不僅是修為提升的緣故,更進入了院主安道子的視線。

哪怕,這位安道子院主,真的可能是武盟地尊。

更重要的是,武盟模不清,沈家遭受這般打擊,是真的與陸川無關,還是如何。

所有人幾乎都能看到此事中的不對勁。

可偏偏,因為安道子的背書,將陸川從這個漩渦里,生生摘了出來。

也正因此,沒人知道,陸川在此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不,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個多月來,除了雇人將沈如星的人頭,送去了沈家外,他確實一直在療傷。

而且,安道子也出手幫忙了。

至于沈家後面遭受的麻煩,確實不是他干的,但卻並非與他無關。

只不過,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吱吱!

正行走間,左袖口中,傳來蠍皇示警的嘶鳴。

「嗯?」

陸川眉頭微皺,看了眼右側山林,影影綽綽間,依稀可見一道墨白色相間的倩影。

沒有理會,向山下走去。

但沒走多遠,蠍皇再次示警。

陸川依舊沒有理會。

如此三番,不得已之下,只能轉道再次進入山林。

「你小子翅膀硬了啊!」

鶴夫人鶴婉君,眸光冷冽中,透著幾分幽怨,像極了深閨怨婦。

陸川一個機靈,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強忍不適,硬著頭皮道︰「不知鶴教習相召,有何要事?」

「無事就不能見你嗎?」

鶴婉君幽幽上前,近乎靠在了陸川身上,兩點寒星似的眸子,好似能將人融化,「難道說,我在你眼里……」

「停!」

陸川渾身一個哆嗦,退後一步,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您有事說事,弟子洗耳恭听。

再者,您就算是想拿捏弟子,也被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

這兒還有人證呢!」

「小魂淡!」

鶴婉君美眸圓睜,咬牙切齒的跺了跺腳,卻又拿陸川無可奈何。

「師父!」

一旁,糯糯中透著怯生生的清脆呼喚傳來。

「哼!」

鶴婉君橫了陸川一眼,轉而美眸含笑看向身後,招手道,「茹兒,快過來,見過你陸師兄,他可是我們演武院,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武者,年紀輕輕,已是一品絕頂。」

「哥……哥哥!」

縴細倩影轉過參天古木,鵝黃色紗裙透著靈動,微微泛白的絕美俏臉上,依稀掛著一點嬰兒肥,怯生生喊道。

陸川眯了眯眼。

沈婉茹俏臉煞白如紙,嬌軀輕顫,美眸泛紅,螓首微垂。

「怎麼?我徒弟喊你一聲哥哥,還不夠資格嗎?」

鶴婉君柳眉倒豎,寒氣凜冽道,「好大的架子!」

「你想干什麼?」

陸川眉頭大皺,掃了眼沈婉茹懷中,抱著的寶劍。

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一眼便認出,這柄劍赫然是初入上京城,演武院大考時,得自欒芷鳳的青乙劍。

「哼!」

鶴婉君若有所覺,冷聲道,「這柄青乙劍,是她父親的佩劍!」

沈婉茹嬌軀猛的一顫,螓首垂的更低了。

「所以呢?」

陸川冷冷一曬,逼近一步道,「你要讓她殺死自己的舅父,向她的外公親人報仇?」

「哥……」

沈婉茹猛地抬頭,美眸中滿是驚恐。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鶴婉君猶豫了下,堅定不移道,「這是為人子女的義務,否則就是不孝,當天誅地滅!」

「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陸川冷漠轉身。

「怎麼無關?」

鶴婉君身形一閃,攔住去路,寒聲道,「你殺了沈如星,害死沈家那麼多人,真以為一句話,就能撇清嗎?」

「那又如何?」

陸川淡淡道。

「如何?」

鶴婉君冷冷一笑,玩味道,「你不會以為,有老頭子幫你背書,沈家就奈何你不得了吧?

據我所知,沈家老鬼就快回來了。

屆時,老頭子能不能護住你,都是兩說,更遑論會不會了!」

「那你就能?」

陸川不無嘲諷道。

「能!」

鶴婉君微微仰首,傲然道,「我如今已是半步先天,只要你肯幫忙,突破先天不在話下,即便我不是沈家老鬼的對手,護你周全,卻不在話下!」

「哥哥!」

沈婉茹昂起頭,鼓足勇氣道,「你就幫幫師父吧,她……」

「幫什麼?」

陸川微微垂首,看著俏臉蒼白的沈婉茹,依稀從上面找到一絲,當年倚著門扉等自己,那個豆芽菜的回憶。

「等你師父神功大成,幫你報仇,殺了你外公和舅舅滿門?」

陸川的話,如錘子般,敲打在沈婉茹心頭,每一個字都讓她嬌軀顫抖,忍不住踉蹌倒退。

「陸川!」

鶴婉君低喝一聲。

「呵!」

陸川冷冷一曬,上前一步,言辭鋒銳道,「你又怎知,當年那個不過出身寒門散修,薄有才名的父親,不是被人安排,故意接近你母親?」

「你……你胡說……」

沈婉茹踉踉蹌蹌,差點跌倒在地。

「是啊,我是胡說!」

陸川淡漠轉身,斜睨了鶴婉君一眼道,「一個四品武者,身負兩把玄兵寶劍,嘿,這真的是胡說啊!」

「你……」

鶴夫人眸光閃爍。

「我恨你們!」

沈婉茹淚眼婆娑,終于承受不了,淒然遠走。

就如這漫山遍野的枯黃紅葉,飄飄灑灑,似已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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