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名字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
擎雲掌終究沒有能擎住這一片雲,亦或者,那已經不能算是一片雲,而是如浪如潮,綿延無盡的雲海。
當戰斗結束後,台下一片寂靜,無論是武子,還是教習,全都目瞪口呆,震撼莫名。
甚至于,嚴陣以待的四名二品教習,都忘了上前查看半跪于地的郭通傷勢。
「噗!」
直到郭通面色一白,噴吐出大口血劍,仰天而倒。
「快救人!」
梁同書一聲厲喝,並沒有直接上前。
因為,他本身並不精通醫術,自有擅長醫術的教習率先上前查看,確定郭通沒有性命之虞後,便將人抬了下去。
「下去休息吧,一個時辰後,雲燁和陸川,進行最後的斗武!」
梁同書神色有些復雜的宣布了結果。
即便是他這位一品絕頂,似乎也沒有料到,刀劍齊出的雲燁,竟然會強到如此地步。
「喂,怎麼樣,有把握沒?」
楊秀娥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近前,悄默聲的用手肘踫了踫沉默不語的陸川。
陸川搖了搖頭。
「啊,那不是沒戲了?」
楊秀娥俏臉一垮。
陸川沉默不語。
在看到雲燁刀劍齊出之前,他確實有信心與之一戰,即使是現在,這份信心也沒有減少,甚至倍增!
但事實就是事實,光有憑空想象的信心,不得不就能有好的結果。
雲燁刀劍齊出所顯露的實力,雖然比不得手持青乙劍的欒芷鳳,卻也不次于二品上的高手了。
不是楊侖那種,以超絕的槍術,全力爆發之下,達到這一階層。
而且憑本身力量,還有天賦才情,真真正正,將自身實力升華,生生拔高到這一境界。
論實力,全力以赴的話,陸川要贏郭通也不難,可與刀劍齊出的雲燁相比,同樣也有著不小的差距。
陸川一向自信,卻不代表自負,沒有自知之明。
相反,他對自己的實力,向來把握的很精準,即便有所出入,那也是環境或不可逆轉的因素使然。
「這可怎麼辦?」
楊秀娥美眸中閃過一抹焦急。
「你之前可沒說,要我取得第一?」
陸川劍眉微挑道。
「那是之前!」
楊秀娥跺了跺腳,小臉上的憂色絲毫不作假,略顯緊張的瞥了眼周圍,確定沒人在近前道,「實話告訴你,我們的人已經確定,演武院中的並蒂蓮實,乃是千年難遇一次的九甲蓮實,每一顆都有著驚天的藥力,而且沒有任何副作用。」
「你們想要蓮實?」
陸川有些意外,又好笑道,「你是覺得我傻,會將這等寶物奉上?」
若是換個人,或許懾于武盟之威,就會乖乖就範了。
但陸川是什麼人?
從出道至今,修為低弱時,就敢在武盟眼皮子底下玩手段的狠人,怎麼可能將到手的寶物奉上!
「當然不會要你憑白出讓,一定會付出讓你滿意的代價!」
楊秀娥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也別忘了,光是在雙牛鎮憑空讓所有人把你的事跡信以為真,不知為此付出了何等代價。」
「呵!」
陸川搖搖頭,冷冷一曬道,「以武盟的手段,控制一個小小的雙牛鎮,然後讓真正的陸兵消失一段時間,或者永遠消失,再買通幾個里正村保散播謠言,拿下陸家上下,或者在關鍵位置,換上你們的人,根本算不得什麼難事!」
「哼哼!」
楊秀娥臉色訕訕,頗有幾分氣急敗壞道,「說一千道一萬,你現在連贏雲燁的把握都沒有,談這些有什麼意義?」
「哼!」
陸川搖搖頭,略一沉吟道,「論實力,我現在確實不是他的對手,但若只想贏的話,未必沒有機會!」
「什麼?」
楊秀娥美眸一亮,急聲道,「你真有把握能贏?」
「沒把握!」
陸川搖搖頭,淡淡道,「雲燁此人的實力,你也看到了,刀劍雙絕,堪比二品上,我即便再強,如今也不過是三品中期,如何能贏?」
「那你說有機會?」
楊秀娥憤憤跺腳。
「呵,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陸川輕拍了下胸口道。
「寶甲!」
楊秀娥美眸一亮,黛眉微不可查的蹙了下。
不問可知,陸川這是打算拼命,用蛟淵鎧硬抗雲燁那驚人的刀劍雙絕爆發的威能,從而爭取一絲勝機。
「可以開始了!」
就在楊秀娥準備再追問之際,那邊的雲燁,竟然提出,不用繼續休息,而是選擇直接繼續戰斗。
「你確定?」
梁同書皺眉不已,大感這屆的武子不好帶。
一個個太有個性了。
為了看一場精彩的戰斗,可以宣布棄權,亦或自信的過頭,根本不需要時間休息。
當然,雲燁有自信的資本。
無論是二品下的修為,還是此前刀劍雙絕爆發出的實力,走足以讓任何強者側目。
「學生已經準備好了!」
雲燁淡然道。
「好!」
梁同書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而看向陸川道,「你可準備好了?」
「弟子準備好了!」
陸川言簡意賅道。
「好,既然如此,那現在……」
梁同書正待說話,場中突然傳來一聲嘀咕,雖然很輕,卻恰好讓所有人听見,生生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陸川身著玄兵寶甲,已經仗著此寶闖到現在,如今乃是演武院大考核角逐第一人的斗武,豈能仗著外物取勝?」
此言一出,台下沉寂剎那後,便有竊竊私語傳出。
不少人幸災樂禍,指指點點,甚至有人毫不掩飾的低聲嘀咕出來。
但在場都是武道高手,耳聰目明,豈會听不清?
「演武院考核就該公平公正,豈能仗著外物取勝?」
「不錯,憑什麼他能穿著寶甲對戰?」
「若是這樣也行,我干錯把家傳玄兵拿來,照樣能殺進前十!」
「那你倒是拿出來啊……」
一時間,場中有些噪雜起來。
「肅靜!」
梁同書目中怒火一閃,低喝鎮壓一切的同時,明顯不悅的掃了眼做壁上觀的沈無忌和趙毅,甚至沒有稍作掩飾。
兩人眉頭都皺了下,這是認定他們指使的了。
「哼,此乃演武院院訓,歷代都是如此,若你們有異議,都給老夫忍著!」
梁同書是動了真怒。
否則,不會說出如此霸道的話來。
放在往常,他也並非是不近人情之人,而且是向來以通情達理,而深受演武院武子愛戴。
「呵!」
一聲輕笑,打破了梁同書真怒後的沉寂,卻見雲燁淡笑道,「真要是講究公平的話,雲某是否要自封修為?」
此言一出,台下更是一片死寂。
那些出言讓陸川月兌下寶甲之人,齷蹉心思,根本瞞不過明眼人。
更有甚者,亦或不無惡意的猜想,以雲燁刀劍雙絕所展露的實力,全力爆發之下,沒有寶甲護體的陸川,是否能活下來?
「開始吧!」
梁同書冷冷掃了眼台下,沖兩人點點頭,親自站在邊緣,隨時準備策應。
顯然,見識了雲燁的刀劍雙絕,即便他這位一品絕頂,也不敢再掉以輕心了。
並非是說,雲燁能夠威脅到他,而是他看出了雲燁的潛力。
更遑論,陸川能贏楊侖,本身就極為不凡,無論雲燁或陸川,誰折損在一場斗武中,都將是演武院近數十年來莫大的損失。
同樣,也是大晉武道界的遺憾!
「一招定勝負如何?」
雲燁淡笑道。
陸川劍眉一挑,有些意外,卻並未變色,淡然道︰「既然雲兄有意,在下自然奉陪!」
「那……陸兄可要看清楚了!」
雲燁拔劍在手,一手拂過腰間,倉啷啷銀色匹練閃爍,寒芒乍現,軟刀呼嘯而起,竟詭異的繞身盤旋而起。
陸川瞳孔一縮。腳下一點,毫不猶豫抽身而退。
這一招之強,鋒芒之盛,已然讓他不得不選擇避讓!
「呵!」
雲燁輕笑一聲,匹練刀光中,劍光乍現,整個人盤旋而起,有如離弦之箭,激射向陸川。
速度之快,所有人只覺眼前一花,有無數殘影閃爍,便到了陸川面前。
更可怕的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韻味,竟沒有人感覺到,其中有多少鋒芒顯露,就好似一團綻放的刀劍雲朵,美輪美奐。
唯有直面其鋒的陸川,才能真切感受到,這朵刀劍雲彩中的凜冽鋒芒,還有切膚之痛的殺意!
是的,殺意,並非是殺機。
兵者,凶器也!
凡動兵者,殺機自現。
但殺意,卻是由心而發,非天賦異稟,或經由後天磨礪而成。
陸川兩者兼備,對于殺意,更是有著超人的敏銳洞察力。
他沒想到,僅有一面之緣的雲燁,竟然會對他抱有如此驚人的殺意,而且隱藏的如此之好。
即便是場外的梁同書,這位一品絕頂的演武院教習,都沒有感覺到異常。
陸川死死盯著洶涌而來的雲朵,似乎想要透過刀劍雲霧,看清隱藏其後的雲燁,卻發現自己的洞察力也失去了效力。
在這股雲霧籠罩下,雲燁就真如天邊的雲彩,無形無跡,難以捉模。
陸川深知,自己的準備落空了。
似雲燁這等聰明絕頂之輩,必然會料到,他會以寶甲防御,硬搏那一線勝機。
若真如此做的話,勝機多半會變成死局。
就如現在,棋差一招的陸川,已然半只腳踏進了死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