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後衙大堂中,潤州府城幾名高層都在,氣氛沉重肅然。
「啟稟大人,全城搜索已經完畢,但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一名巡捕飛速來報。
知府許齊庭皺眉道︰「民居之中可曾搜索?」
「屬下等按照衙門公文,一律挨家挨戶搜索,只是……」
「只是什麼?」
許齊庭見他面露遲疑,不由追問道。
巡捕不敢隱瞞,趕忙道︰「只有城中各位大人的宅院,沒有搜查!」
「查,有本官手令,誰……」
「咳!」
李月汝輕咳一聲。
「哼!」
許齊庭面色微沉,掃了眼堂中正襟危坐的諸多同僚,一擺手道,「諸位大人都是公忠體國,忠心耿耿,此事……暫且作罷,但要留意城中任何可疑動向,不得有誤!」
「是!」
巡撫半跪行禮,恭敬退出大堂。
「諸位,賊子潛藏于城中,若出現任何紕漏,我等都有責任,希望諸位大人同心協力,切勿給賊人可乘之機!」
許齊庭起身抱拳,環視一周。
「知府大人放心,我等定不會讓朝廷失望!」
眾人起身還禮,便告辭而去。
「韓大人!」
李月汝跟出大堂,在拱門前喚住最後一人。
「夫人有何吩咐?」
韓通欠身一禮,眼瞼微垂,以示尊敬。
畢竟對方是誥命夫人。
身份或職權不如他,但總歸要給許齊庭這位知府大人面子!
「韓大人有禮了!」
李月汝目光在韓通身上掃過,直言道,「前夜見那陸兵,與韓大人似有交流,不知……」
「夫人誤會了!」
韓通面色一正,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道,「本官乃是以大局為重,事實證明,本官也是正確的,不僅拿下了草蠻四名三品高手,黑水四怪也身殞府城之中,解了潤州府城毒患,不知夫人以為然否?」
「韓大人言之有理!」
李月汝微怔,欠身一禮道,「是妾身冒昧了!」
「告辭!」
韓通拱手還禮,轉身離去。
李月汝目光深邃的看著韓通背影,久久無言。
「姐,既然你懷疑是他……」
李月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近前。
「切莫胡說!」
李月汝面色一板,斥道,「韓大人乃是朝廷督撫使,三品大員,豈會做私通匪之事?這種話在家里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傳出去,讓人誤會了韓大人,許、韓兩家可就結下死仇了!」
「哼!知道啦!」
李月華一噘嘴,不滿的跑開了。
「夫人!」
許齊庭緩步從不遠處走來,苦笑道,「你這樣算計月華好嗎?」
「相公何出此言?」
李月汝眨了眨眼。
許齊庭笑道︰「你呀,若是懷疑韓通,直接說出來便是,但你偏偏模稜兩可,以月華的性子,豈會甘心?」
「我可什麼都沒說!」
李月汝挽起額前發鬢,笑語嫣然,「再者,就算月華查出了什麼,最後也是相公得利,能抓住朝廷通緝犯,可是功勞不小,就算最後潤州府真出了什麼事,功過相抵,朝廷那邊也能有所交代了!」
「夫人你……哎!」
許齊庭一怔,感動莫名,上前樓主李月汝的肩膀,動情道,「未曾想,夫人竟為我考慮如此之深,為夫……」
「你我夫妻一體,榮辱與共,說這些做什麼?」
李月汝素手捂住許齊庭的嘴唇道。
「夫人……」
「大人!」
就在此時,一名僕役來到拱門前,恭聲道,「總捕頭于大人來訪!」
「嗯,讓他在前衙厚著,本官稍後便到!」
許齊庭拍了拍李月汝肩頭,輕聲道,「我去去就來!」
「相公當以公務為重,切莫因私廢公!」
李月汝體貼的為許齊庭整理衣衫,目送他離開,目中幽冷與淒苦一閃而逝,呢喃自語道,「相公啊相公,我若不這樣做,月華如何能離開這是非地呢?」
……
與此同時,督撫使衙門後圓之中,一處頗為壓抑的小院中,一名面有病容,膚色白皙的錦衣青年,笑吟吟看著韓通道。
「韓大人早!」
「早?」
韓通面色一冷,沉聲道,「你到底想怎樣?」
「哎呀,韓大人好大的火氣,是因為什麼啊?」
陸川笑道。
「哼,明知故問!」
韓通怒氣沖沖坐到對面冷聲道,「那夜你施展我韓家刀法秘技,自以為做的隱秘,實則落在他人眼中,如今已經引人懷疑,你說我該怎麼辦?」
「涼拌嘍!」
陸川好整以暇的喝了口酒,見他怒火沖天,已經有爆發的跡象,隨即安撫道,「韓大人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因我而起,自會因我而終,絕不會牽累他人!」
「哼,你前夜潛入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韓通目露怒火道。
這也難怪,畢竟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沒有當場爆發,已經是脾氣好了。
當然,更多是因為,對于眼前這年輕人的忌憚。
一人搏殺黑水四怪這等威震北疆多年的赫赫凶名之徒,本身就已是極為了不起的事情,更何況心機如此之深。
作為潤州府城軍方的二把手,韓通當然知道,此番誘敵深入的總總布局,都是出自眼前這個年輕人之手。
如此,才是最讓他忌憚的地方!
「韓大人誤會了!」
陸川面色一正,淡淡道,「韓大人若是不願意收留在下,我現在就可以離開!」
說著,起身就走。
「站住!」
韓通氣的牙根直癢癢,冷聲道,「你好好在此養傷,本官會找機會送你出城,在此之前,你好好的留在這兒便是!」
開玩笑,現在出去讓人發現了,那才真是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就多謝大人了!」
陸川隨意拱手,重新仰躺回座椅上,神情愜意道,「還要勞煩韓大人,將在下所需送來!」
「等著!」
韓通緊咬牙關,吐出兩個字,怒氣沖沖而去。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非得氣炸不可!
「咳咳!」
陸川目送他離開,面色陡然一白,輕咳數聲,唇角溢出刺目的黑色血漬,寒聲道,「好厲害的鉤吻之毒,寒星劍雖然能克制此毒,但對我的身體損傷如此之大,必須盡快覓地潛修祛毒不可!」
原來,前夜被蛇人的鉤吻之毒所傷,陸川體內的毒丹,確實壓制不住此毒,沒想到寒星劍竟然有克制此毒之效。
想想也是,蛇人和陶琥所得,都是當年同出一脈的南疆蠱毒密藏。
一個得了前部,一個得了後部,而寒星劍也是這份密藏中最重要的藏寶之一。
蛇人憑借所得密藏,煉制出的鉤吻之毒,被此劍克制也在情理之中。
但也僅僅是克制,卻無法根除,還需陸川自己解毒才可。
只不過,這解毒之法,一時半會卻難以到手,還需走一趟黑水四怪的老巢不可。
雖然他有信心自己解毒,可耗時日久,許多事可耽誤不起。
「麻煩啊!」
陸川揉了揉眉心。
雖然留有後手制衡許齊庭,但官字兩張口,當官的心都是黑的,尤其是文官,黑的發紫。
陸川可不會寄希望于,對方會看在他幫忙的份上,就拿他當自己人。
此番全城大索,就足以證明,對方捉拿他的決心。
畢竟,誰也不會放任,對朝廷通緝犯這份唾手可得的功勞視而不見!
「小賊,拿命來!」
就在此時,一聲嬌斥伴隨著劍吟錚鳴,在耳畔乍起,冷厲劍鋒似已到了近前,瞬間刺向陸川面門。
「哼!」
陸川目光一冷,想也不想一個懶驢打滾,座椅便被凌厲的劍氣刺成了篩子,這才看清來人,赫然是李月華!
這姑娘竟然敢大白天闖進三品大員督撫使家的後院,真真是好大的膽子!
「哪里逃?」
李月華柳眉倒豎,美眸含煞,手中寶劍一蕩,化作無數劍光,籠罩向陸川要害。
「吭!」
陸川勉強應付幾招,氣力已是有些不支,再次咳血不止。
實在是大部分精力和勁力都在壓制鉤吻之毒,一身實力十不存一,哪里可能與同為三品的李月華相斗?
「哼哼,小賊乖乖束手就擒,本姑娘或許看在你之前功勞的份上,讓你少受點苦!」
李月華劍招微緩,似有不忍,但一想到陸川的身份,還有所作所為,就不由銀牙一咬,冷著俏臉喝道。
「咳咳!」
陸川口吐黑血,苦笑道,「若是姑娘還未此前之事心有不忿,在這里殺了我便是,何必找這等冠冕堂皇的借口苦苦相逼?」
「還敢狡辯?」
李月華一劍刺出,在陸川肩頭留下一道血痕,清冷道,「你借口追殺黑水四怪,竟然敢闖入後衙禁地,奪我姐姐多年費盡心血培養的重寶,還有什麼好說的?」
「姑娘怕是誤會了!」
陸川一怔,無奈道,「若真有什麼寶物,也是蛇人干的,若非如此,在下也不會被其重傷,躲在這里了!」
「真的?」
李月華美眸微閃,似有錯愕之意。
「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真!」
陸川義正言辭,就差賭咒發誓了。
李月華冷聲道︰「哼,即便如此,你也是武盟之人,朝廷欽犯,本姑娘要拿你見官,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姑娘,你這就不講理了,若我是朝廷通緝的武盟之人,韓大人豈會收留在下?難不成,韓大人也是武盟之人不成?」
陸川苦口婆心,卻奈何李月華鐵了心,要拿他見許齊庭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