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還敢不敢……嘔!」
「不敢了!」
「以後還敢不敢……嘔!」
「不敢……」
營地一角,許蓨彤揪著許芝涵的耳朵,問一句,打一巴掌,干嘔一聲,似乎持續了有一段時間。
縱然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可營地里的血腥氣,依舊濃郁的令人作嘔!
許蓨彤作為醫師,對于死人並不避諱,卻從未見到過上百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短短時間內凋零。
直到現在,耳畔依舊回蕩著那些潰兵的慘嚎與咒罵,似乎有無數人影從黑暗中走來,伸著手要將她拖進抵御!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時正美滋滋的享受著烤肉,喝著小酒。
狗剩屁顛屁顛的忙前忙後,將一塊塊馬肉烤的外焦里女敕,殷勤的給陸川添上酒菜。
雖然第一次藥液洗身的過程很痛苦,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
忙活大半夜,不僅沒有半點疲憊,反而精神奕奕,半點睡意也無,就連皮膚似乎都白了些許。
陸川細細咀嚼著馬肉,微微眯著眼,火光掩映下,似乎陷入了追憶。
曾幾何時,在小梁堡那會,也是這樣靠著馬肉,忙前忙後,伺候著老兵們,以期能從他們身上學得一招半式保命的本事。
奈何,事過境遷,物是人非!
「好運的小子!」
陸川接過狗剩遞來的馬肉,笑罵一聲。
只是笑容中多少摻雜著的一絲苦澀,卻無人能體會。
馬肉並不好吃,至少遠不如它的表親驢子,陸川一點也不喜歡吃,僅僅是想找回一點初來這個世界時的點點滴滴。
快一年了!
不是在忙著活下去,就是忙著保命,之後便是被追殺或躲避追殺,循環往復,似乎陷入了某種魔障之中。
這一個多月來的孤島養傷,竟是近來難得的閑暇時光!
「哼!」
一聲冷哼驀然在耳畔響起,卻見許蓨彤冷著臉,不知何時來到近前。
許芝涵揉著通紅的耳朵,偷偷向狗剩擠眉弄眼,卻沒敢看陸川。
「吃點?」
陸川舉起馬肉串。
「嘔!」
許蓨彤捂著嘴,毫無形象的幾步跑到旁邊,扶著馬車干嘔起來。
「嘿嘿!」
兩個半大小子絲毫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偷笑不已,似乎全然不受之前那場殺戮的影響。
不遠處,沒人看到的陰影中,柳婆婆似乎在默默注視著。
「你到底是什麼人?」
許蓨彤用絲巾擦著唇角,煞白的俏臉上滿是倔強,似乎不願在陸川面前表現出柔弱的一面。
「我想,你並不想知道,我也不想跟你有更多交集!」
陸川撇撇嘴,說了句實話。
「哼,欲擒故縱嗎?」
許蓨彤柳眉一挑,一副我早已看穿你的架勢。
陸川雙手一攤,做無奈狀道︰「我現在就是想,也有心無力啊!」
「你……」
許蓨彤冰雪聰明,如何听不出陸川這是在調戲自己?
「行了!」
陸川擺擺手,淡淡道,「我沒心情跟你打情罵俏,鑒于我們接下來至少要半月同行,我覺得有必要讓你認清一個事實!」
「你……你說!」
許蓨彤氣的雙眼一紅,銀牙一咬道。
「你很蠢,蠢到將身邊關心你的人置于險境!」
陸川面色一冷,豎起右手食指,毫不客氣道,「你自以為能救人,卻不知是在害人,不自量力就是無知,你不僅無知,而且還蠢,所以,我覺得有必要給你個教訓!」
「教訓?」
許蓨彤俏臉一白,慘然道,「用幾百條人命嗎?」
「說你蠢,還不承認?」
陸川冷冷一曬,轉頭看向漸漸休息的難民,不屑道,「今晚死了很多人,但如果不出意外,更多人將活下去!」
許蓨彤一怔,垂首默然不語。
「你領著一群豬,在滿是餓狼的荒野中游蕩,誰都可以隨時撲上來咬一口!」
陸川目光幽幽,冷酷道,「這個要糧,那個要錢,再來個要女人,最後給無可給,這些豬就會埋怨你,為何不把自己交出去,讓他們活命!」
「別說了!」
許蓨彤嬌軀一顫,踉蹌著差點倒地。
「姐!」
許芝涵趕忙將她扶住,純真的眼眸里滿是擔憂,又怒氣沖沖的瞪了陸川一眼。
這個小少年,雖然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麼,卻能分辨出陸川在欺負姐姐。
許蓨彤微搖螓首,示意自己沒事,斂衽坐到陸川對面,美眸有些暗淡,又有幾分倔強的看著陸川道︰「救人也有錯嗎?」
「沒錯啊!」
陸川神色淡漠冷冷道,「不過,凡事量力而行!」
「是啊,量力而行,就像你……不,如果是你,定會視而不見!」
許蓨彤定定看著這個面有病容,實則籠罩著一層神秘面紗,行事冷酷無情的男人。
「呵!」
陸川不以為杵,淡笑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陸大哥也是讀書人?」
許芝涵雙目晶亮,隱有崇拜道。
「咳咳!」
陸川尷尬一笑,賽過去一串馬肉,「吃你的……」
許芝涵正待接過,卻拿了個空,而然發現,陸川抓著竹簽子刺向了身後。
嗤!
速度之快,帶起一陣破空聲,勁風甚至擦的他面頰生疼。
呼!
微風習習,吹的篝火閃爍搖曳,旁邊驀然出現一道干瘦佝僂的身影,正是柳婆婆。
「這是……」
許蓨彤後知後覺,定楮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氣,趕忙將許芝涵摟進懷里。
「黑水血蜈!」
柳婆婆一字一頓道。
狗剩月兌口驚呼︰「好大的蜈蚣!」
卻見陸川刺出的木 子上,赫然釘著一條足有尺許長,拇指粗細,通體黑里透紅,蜿蜒扭曲,令人頭皮發麻的蜈蚣!
「好東西啊!」
唯有陸川眼楮一亮,喜滋滋的將蜈蚣架在火上, 里啪啦中,肉香四溢,竟是格外的誘人!
「陸公子,這東西有劇毒,快快丟掉!」
許蓨彤提醒道。
「嘿!」
陸川充耳不聞,翻來覆去,在幾人驚駭目光中,竟好似不覺燙,隨手在蜈蚣上一抹,硬殼嘩啦啦散落,剩下一條白里透紅的女敕肉,隨手扔進嘴里。
「美味,人間美味莫過于此,最難得的是,竟然喂了寶藥!」
陸川緩緩起身,雙目在火光掩映下,好似閃爍著精光,四下里梭巡,渾然不覺其余四人如見鬼般躲出丈許開外。
嗖!
但見陸川肩頭微晃,人影閃動,在營地里輾轉騰挪,盞茶工夫後回來,手里多了個籮筐,里面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窸窣窣聲。
「哈哈哈!」
陸川放聲大笑,就在篝火旁,抓出蠍子、蜈蚣,在篝火上炙烤,吃的那叫個不亦樂乎。
「這……」
柳婆婆滿目駭然,與許蓨彤面面相覷。
許芝涵臉色煞白道︰「姐,這是黑水血蜈的話,這就是黑水火蠍,不都是黑水潭四個老怪物賴以成名的毒蟲嗎?」
「陸公子,你確定沒事嗎?」
許蓨彤哪有心情回答他,直勾勾盯著陸川道。
「美滴很!」
陸川狠狠灌了口酒,咂了咂嘴,意猶未盡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所謂的黑水四怪,就是你們的死對頭嘍?」
「不錯!」
許蓨彤點了點頭,柳婆婆接過話茬道,「這是上一代的恩怨了,那四個老怪物早年作惡多端,當年被我家少爺,也就是現在的李家家主懲戒過,一直躲在北疆。
此番趁著草原蠻子南下扣邊,竟然直接找上門來,虧得我家小姐早年救過一家在北地行商的人家,暗中通風報信。
所以,老婆子帶著小小姐和小少爺南下,小姐和老爺留在府城御敵,為我們爭取時間。」
「他們是什麼修為!」
陸川雙目放光,有如發現獵物的獵人。
「都是四品上!」
柳婆婆面色凝重,沉聲道,「但四人合擊之術,即便是我,都不是對手,更兼擅長毒術,曾經有數名三品高手斃命于他們的毒手,就連二品高手也不願招惹!」
「這麼說,他們來了兩個嘍!」
陸川摩挲著下巴,目中光亮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發旺盛三分。
「可能吧!」
柳婆婆遲疑了下,解釋道,「四怪善使毒蟲,分別為蛇、蠍、蜈、蜂,但如今天寒地凍,北地天氣更寒,蛇、蜂不宜出動,此番來的多半就是蠍怪和蜈怪!」
「不不!」
陸川擺擺手,謹慎道,「這等毒蟲,已經堪比異獸,真要說的話,就是異蟲,早已月兌離了凡蟲的習性,天氣變化對它們而言,不能一概而論!」
柳婆婆點點頭︰「小友所言不錯,但蠍怪和蜈怪八成已經來了!」
「如果我所料不錯,許姑娘應該隨身帶著克制這些毒蟲之物吧?」
陸川話鋒一轉道。
「嗯,家母將醫術傳于我,臨行前還把不少秘藥整理好,其中就包括克制這些毒蟲的解藥!」
許蓨彤沒有隱瞞,苦笑道,「只不過,數量並不多!」
「無妨!」
陸川拎起一只蠍子扔進嘴里,冷笑連連。
雞肉味,嘎 脆!
原本只是嘴饞,卻不曾想,這毒蟲不僅對他的傷勢有益,甚至能增長肉身氣力!
當真是意外之喜!
「有勞柳婆婆坐鎮營地,許姑娘將解藥發給許護衛他們,只要保證營地不亂即可,其余的全交給我!」
在幾人頭皮發麻的目光注視下,陸川老神在在,大包大攬的吩咐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