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
暗夜下,陸川看了看天色。
月黑風高殺人夜!
雖然此行並非為殺人,但有幾個小小的隱患,卻不得不除。
那劉保長一看就是心胸狹義,睚眥必報的短視之徒,在他走後,難保不會報復孫老漢祖孫。
即便陸川走後余威仍在,也只能保這祖孫倆很短的時間。
不管怎麼說,這祖孫倆都救了他一命。
若非條件不允許,陸川不介意送他們爺倆一場富貴,可真給了大筆銀錢,怎麼可能保得住?
陸川不可能留下照顧他們,也不可能帶他們一同上路。
至于教授狗剩武功,那就更不可能了。
傳道受業解惑,需要常年如一日,手把手教導,更要耳提面命,將各種復雜知識傳授。
不是什麼人都和他一樣,有兩世記憶為基礎,而且其繼母曾教他識文斷字,並且本身記憶力驚人。
哪怕只是教個皮毛,也至少要一年半載,否則就不是教人武功,而是害人了。
畢竟,哪怕只是最簡單的樁功,修煉稍有差錯,輕則損傷筋骨,重則氣血兩虧,體弱多病。
「嗯?」
陸川剛打馬返回,卻見漁村方向火光沖天,趕忙快速沖了過去,還未靠近,對面便有十幾騎飛奔而來。
「快快,不能讓人跑了!」
為首者厲喝連連,毫不愛惜馬力,瘋狂抽打馬匹。
由于天黑,這些人並未發現,不遠處的陸川,正在路邊樹叢著冷眼觀望。
直到他們縱馬而過,陸川便再次翻身上馬,向漁村沖了回去。
老遠便听到喊殺聲、慘叫聲不絕于耳。
「水匪!」
離得近了,陸川從村民的求饒聲中,得知那些正在肆意砍殺村民的凶徒,正是盤踞在附近的一伙水匪。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當陸川一騎當先,沖到村南頭時,便看到之前破敗的小院,此時已經付諸一炬。
火海中,幾個神色猙獰的大漢,正折磨著奄奄一息的孫老漢,並且將狗剩踩在腳下,逼問著什麼。
而在不遠處,一個人正滿面懼意、後悔的站在一旁,正是劉保長。
「說,那人是誰,有沒有留下什麼寶貝?」
為首大漢用刀尖戳進孫老漢大腿里,一點點擰著彎,神色猙獰喝問。
「沒有,大王啊,就是百十兩銀子,饒了俺孫子吧,他還小啊!」
孫老漢苦苦哀求,滿面血污,可哪里能換得半點同情心?
「哼,不見棺材不掉淚,把那小子的手指頭一根根砍掉,讓這老家伙吃了,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還是老子的刀子硬!」
大漢獰聲道。
「大王饒命啊……」
孫老漢肝膽俱裂,不知哪來的力氣,連滾帶爬的趴在孫子身上,似乎唯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的孫子。
「哈哈哈哈!」
眾人狂笑不止。
「咳咳!」
就在此時,一聲劇烈的咳嗽聲傳來,在噪雜的喧鬧中,顯得異常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原以為,是自己人被煙火嗆著了,可很快他們便笑不出來了。
噗嗤!
一聲人的骨肉碎裂聲中,引得所有人回頭看去,卻見一個同伴,口吐鮮血,胸前多了一段刀尖!
噗通!
尸首倒地,露出其後一道瘦削如有靈般,一言不發的身影。
「是他,牛老大,就是他,他身上有寶貝!」
劉保長驚呼道。
「果真是個練家子,可惜,身受重傷,識相的,把東西交出來!」
為首大漢獰聲道。
「呵!」
陸川低沉一笑,緩步走進遠離,冰冷的雙眸盯著劉保長。
不問可知,這家伙賊心不死,亦或者想要報復,竟然聯絡了水匪。
可哪曾想到,水匪凶殘毫無人性,眼見露出連夜離開,竟是直接屠村,並且逼問孫老漢有沒有得到陸川的饋贈。
畢竟,江湖上口口相傳的故事里,往往都是大俠身受重傷被鄉野小子所救,留下武功秘籍等寶物的橋段。
卻不曾想,陸川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武館,甚至沒對狗剩多說半句修煉界的事情,就是防止這種事情發生。
人心難測,即便是再淳樸的人,看到平時跟自己一樣的人,突然變得不一樣,並且比自己過的好了,就會生出別的心思。
先是在背後指指點點,然後是風言風語,再接著便是排擠或扔點東西,最後就會變本加厲,直接欺負上門。
但陸川沒想到,會發生的這麼快,以至于釀出如此慘禍。
「你……你別過來,牛老大救我!」
劉保長嚇的跌坐在地,連滾帶爬的躥到牛老大身後。
「不知死活的東西,宰了他!」
牛老大怪眼一翻,揮了揮手。
他也不笨,先讓手下試水,然後看情況再動手。
「哈哈,我來!」
一名急于表現的嘍,狂笑著舉刀殺向陸川,滿心以為白天才剛剛醒轉的陸川,不過是偷襲殺死同伴,此時根本沒有多少余力。
噗嗤!
刀光如電,頭顱沖天而起,血光噴起老高。
慣性作用下,無頭尸體前奔了數步,才噗通落地,砍刀當啷一聲,讓所有人激靈靈打個冷顫。
「一起上!」
牛老大眯了眯眼,招呼手下,自己則仍舊站在一旁。
「殺啊!
七八名嘍的喊殺聲戛然而止,幾乎在頃刻間,便尸首分離,步了前者的後塵。
「你……你不是重傷垂死嗎?」
牛老大咽了下口水,雙眼瞪的溜圓。
即便親眼所見,仍舊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白天還昏迷不醒。
「咳咳!」
陸川驀然止步,捂嘴輕咳一聲。
火光映照下,手中殷紅一片,竟是咳血了!
「好機會!」
牛老大眼楮一亮,猛然縱身撲上,手中大砍刀直取陸川頭頂。
看其出手氣勢,竟然還是一位九品上武者!
可惜,仍舊不夠看。
噗嗤!
陸川僅僅是一個虛晃,便讓牛老大花了眼,胸前驀然一涼,鑽心刺痛襲來,低頭看去,只見一柄刀直沒入柄,竟是刺了個透心涼。
「你……」
牛老大口吐鮮血,腦袋一歪,再也沒了聲息。
「啊啊啊,殺人啦!」
劉保長嚇的屎尿齊流,連滾帶爬,竟是在跑過孫老漢祖孫倆時,模出一柄尖刀,挾持住孫老漢,色厲內荏喝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
錚!
寒芒閃爍,血光沖天,一條握著尖刀的手臂沖天而起。
「啊……」
劉保長抱著斷臂哀嚎翻滾,卻被陸川一腳踹進了火海。
「救……救救狗剩!」
孫老漢倒在血泊里,依舊緊緊抱著孫子,滿目哀求的看著陸川。
「放心,他還活著!」
陸川探指在狗剩脖頸下一按,確定還有脈搏,只是受驚嚇過度,又受了內傷,才昏厥不醒。
「俺……俺知道您是有本事的人,不求您教這孩子,給……給他條活……活……」
孫老漢抓著陸川的手,話未說完,無力的耷拉下來。
「老大,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就在此時,追出去的水匪返回,來到院中,卻被滿院死尸驚呆了。
錚!
刀光再次,森然壓的火焰明暗不定,幾聲慘叫後,地上多了十幾具無頭的尸體,還有三個被嚇尿了的水匪。
「你們的老巢在什麼地方?」
陸川淡淡道。
「你是什麼人?竟敢殺我們……」
一名水匪色厲內荏的喊著,話未說完,便被一刀梟首。
「死對你們而言,太便宜了!」
陸川隨手甩去刀身上的血漬,淡漠道,「所以我決定,說晚了的人,我會慢慢泡制他,先割十指,再挖雙眼,扔進馬蜂窩里去!」
「我說,我說……」
平日里也就欺負鄉民的水匪,哪里見過這等陣仗,當即倒豆子似的將所有全都說了,生怕說晚了會遭罪。
渾然沒想過,隆冬時節,哪里來的馬蜂窩?
隨手兩刀結果了水匪,陸川將昏迷不醒的狗剩抱上馬,看著火海中的小漁村,感嘆不已。
柳樹村,小梁堡,何嘗不是如此?
亂世人命如草!
噠噠噠!
駿馬揚蹄,一起絕塵,眨眼消失在黑暗中。
當夜,雙魚鎮捕快劉橋被殺,縣令李群死于後衙書房,據說是一幫盤踞在烏定河,旗號烏龍幫的水匪所為。
之所以會有此傳聞,是因為烏龍幫的水匪,先是將雙魚鎮轄下的漁村屠滅。
當然,在很久以後,人們才發現,烏龍幫早就被滅了。
至于真正的凶手,則是眾說紛紜,早已將那個曾經在漁村偶然出現,很快又消失的青年忘記。
而此時,陸川帶著狗剩,來到烏定河畔。
水灣里的蘆葦蕩中,幾條快船掩映其中,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
正因為隱秘,水匪才在這里停靠。
至于暗中放哨之人,早就喝的昏天黑地,誰會指望水匪守紀律呢?
「麻煩了!」
隨手解決了兩個放哨的水匪,陸川一拍腦門,才發現自己不會駕船,總不能游著去水匪的老巢吧?
「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劃船!」
陸川踢了踢狗剩。
狗剩一言不發,咬著牙關撐船,半大小子,外加長期營養不良,跟陸川剛來此界時有的一拼。
四五米長的竹篙,在狗剩手里並不顯得笨拙,反而異常熟練。
只不過,到底是受了傷,即便陸川給他服了藥,再加上爺爺剛剛去世,心不在焉,只能晃晃悠悠的駛向漸起波瀾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