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幫總堂,賓朋滿座,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爹,助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江映紅率先向首座上的江濤盡賀壽,恭恭敬敬將一個紅布蓋著的托盤奉上,打開一看赫然是一塊通體雌黃,形如山石的壽山石!
「好好好!」
江濤盡滿意無比,親自接過,愛不釋手的輕撫把玩。
此石看似只是一個飾品,實則乃是一塊寒玉奇石。
最適合江濤盡這等二品高手修煉時靜心凝神,運轉內氣,算是一件異寶,足可見江映紅是用了心的。
「你帶著這種寶物北上,身邊就沒個三品上高手隨行?」
陸川納罕不已道。
之前江映紅在聚寶樓沒拿到預定的寶物,之後周豐到來,此女又去了一次,顯然是此行攜帶的貨物之一。
但據他所知,聚寶樓如此強大的力量,怎麼可能連個三品高手都沒有?
「陸兄有所不知,商界自有規矩,出門在外,分紅貨和暗行!」
周豐見陸川難得跟自己說話,顯擺似的賣弄道,「我一路掩藏身份,押赴一批寶物的同時,明面上還有一行人……」
「咳咳!」
周伯干咳一聲,悄悄拉了自家少爺衣襟一把,老臉上很是不自然。
他實在是不明不白,為什麼自家少爺對這少年如此熱忱,甚至不惜將商行隱秘透露出來。
「沒什麼,陸兄不是外人!」
周豐無所謂的擺擺手,繼續說道,「有的時候,甚至會派出多路人馬,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虛實相間,再加上我聚寶樓的名號還算不錯,道上的朋友都給幾分面子,所以甚少出事!」
「我看你是偷跑出來的吧?」
陸川毫不留情揭穿。
「咳!」
周豐正說的唾沫橫飛,險些沒被口水嗆死,尷尬解釋道,「怎麼會呢?」
但看其明顯心虛的縮了縮脖子,答案已是顯而易見。
此時,江濤盡的弟子,挨個上前送上賀禮,自有人唱名,將寶物禮單大聲吆喝開來,以此彰顯底蘊實力的同時,也引得賓客發出無數驚呼。
這些弟子修為高者不過四品,但卻能找到適合三品高手用的寶物,足可見極為用心了。
「嗯?」
陸川眉頭微凝,深深看了其中一人一眼,旋即狀若無事的轉開目光,似乎被層出不窮的寶物吸引了注意力。
「竟然是江濤盡的徒弟,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原來,那人正是昨夜偷襲他的人。
雖然對方黑衣蒙面,但陸川記憶力極強,僅憑體型就能判斷出來。
這方面,與天賦異稟的周豐,幾乎不相上下。
等自家人送完了賀禮,自然就是前來的賓客禮單唱名,這是規矩,流程如此,同樣可以從禮單看出前來道賀勢力的實力和誠意。
「涼州韓家……」
讓兩人驚訝不已的是,韓擒虎兄妹竟然也來了。
不過,並沒有擺出大都督府的名號,而僅僅是以家族名義前來。
如此一來,雖然引得不少人驚疑不定,但更多的卻是沒有往心里去。
畢竟,大都督府的層次,超出大河幫太多。
但陸川敏銳注意到,江濤盡的神色,明顯有所變化。
不問可知,江映紅定然將昨天之事盡數告知,而現在韓家之人登門,自然不做第二個韓家想了!
不過,江濤盡並未起身,畢竟韓擒虎兄妹來了,就是給足了面子,再堂而皇之的把人身份叫破,僅能提升大河幫的聲望,卻可能惹得韓家不滿。
這就得不償失了!
不得不說,江濤盡經驗老道,不見如何動作,便有心月復從大堂側面迎了出來,將韓氏兄妹帶到了周豐這一桌。
「你們怎麼來了?」
周豐一臉古怪。
畢竟,昨天雙方鬧的可是很不愉快,若非他從中轉圜,江映紅恐怕會丟臉丟到家,這場壽宴也未必能辦下去。
「如此……」
「當然是來保護你這個小瘋子!」
韓擒虎話未說完,韓虞鳳就迫不及待挖苦道。
「保護我?」
周豐眉頭大皺。
他是聰明人,從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能想到很多。
「咳,虞鳳,不得胡言亂語!」
韓擒虎成熟穩重,拍了拍周豐肩頭道,「今天這麼多人,魚龍混雜,難免出現意外,你身邊只帶著周伯一人,我不放心,所以過來……」
「少來這套,我還不清楚你?」
周豐拍開他的手,依舊笑嘻嘻道,「韓老粗,咱哥倆這麼多年的交情,我也不尋根揪底,看戲就是嘍!」
「你呀!」
韓擒虎無奈一笑,目光微凝,若有所思的看向狀若無事的陸川,淡淡道,「陸兄!」
「韓兄!」
陸川側身,神色平靜與之對視。
「這雙眼楮……」
韓擒虎肩頭一震,陡然坐直,逼視道,「我們貌似在什麼地方見過!」
「韓老粗,酒還沒喝兩口,你不會搞錯了吧?」
周豐眼珠一轉,笑嘻嘻的倒上一杯酒,「來來,喝酒!」
但韓擒虎依舊盯著陸川。
出于武人的直覺,之前還沒覺得如何,但現在對視,熟悉感撲面而來,可就是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
這雙眼楮,給他的感覺極為不舒服!
「哥,我也覺得見過哎!」
韓虞鳳眨了眨眼,有些驚訝道。
陸川坦然笑道︰「可能是我這人面善吧,昨天還有人把我當做在烏同府行凶的惡徒。」
「我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
韓擒虎相信自己的直覺。
可任他如何猜測,也不會想到,面前這豐神俊朗,微有病容的少年,會是當初那個滿是血污,凶悍如異獸,帶給他奇恥大辱的家伙!
不是什麼人都能有陸川這般的驚人記憶力,跟不是誰都和周豐一樣天賦異稟,只要見過一面,就絕不會認錯。
「飛馬幫幫主到!」
就在此時,一聲高喝引得所有人向大堂外看去,卻見一名高大魁梧,面容峻黑的精壯漢子,穿著皮裘大跨步而來。
此人,赫然是飛馬幫幫主馬御空,也是江濤盡的老對頭,同為二品武者。
「江兄,別來無恙否?」
馬御空站在堂前,威嚴氣度無形中擴散開來,迫的臨近之人竟不由自主低頭,這就是常年身居高位者養成的氣勢——不怒自威!
「沒想到江某過壽,竟然勞煩馬兄親至,愧不敢當啊!」
江濤盡面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目光出奇的凝重。
按常理,這等身份地位的來客,在總舵大門外時,就該有專人通報。
可偏偏馬御空堂而皇之來到面前,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呵呵,江兄過謙了,馬某不請自來,江兄不要見怪才是」
馬御空淡笑道。
「江某歡迎還來不及,豈會……」
「烏同府李家家主到!」
緊接著一聲高亢唱名,讓江濤盡努力維持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
李家家主李良雲,同是二品高手,烏同府三大勢力之首的掌舵人,已在烏同府盤踞上百年之久!
「江兄,李某不請自來,還望勿怪!」
一道令人如沐春風的儒雅身影,聲音明明隔著極遠,人卻已經到了堂外,與馬御空並肩而立。
「李兄!」
「馬兄!」
兩人抱拳互為一禮,目光卻是看著堂上。
江濤盡面色陰沉道︰「兩位今日聯袂至此,恐怕不是為了江某賀壽吧?」
無論是為了什麼,在他大壽之時前來,已然近乎撕破臉了!
馬御空淡淡道︰「為江兄賀壽是一件事,但日前我飛馬幫千金坊大掌櫃馬有度被人襲殺,凶手疑為大河幫之人,馬某不得不討要個說法,得罪之處,還望江兄見諒!」
果然!
眾人目光一凜,膽小者已經悄悄退去,準備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三品高手已經是尋常武者難以企及的高度,更遑論是二品強者,而且一來就是三個!
「那李兄呢?據我所知,萬春樓掌櫃多半是飛馬幫之人所殺!」
江濤盡冷冷道。
「江兄怕是忘了,半年前在野馬川,貴幫弟子曾經以飛馬幫的武功,殺我李家弟子數人!」
李良雲淡漠道。
「呵呵!」
江濤盡突然笑了,目光微凝,落堂外,沉喝道,「既然兩位都到了,不知衙門哪位大人蒞臨本幫?」
「江兄是聰明人,就不該做蠢事,烏同府平靜得來不易,何必攪風攪雨呢?」
大堂外走來一身著豹袍,方面大耳的高瘦中年。
「于堯塘!」
江濤盡瞳孔微縮,沉聲道,「江某自問沒有得罪過于大人,更未……」
「江兄,明人不說暗話,若你束手就擒,配合本官查案,一切都好說。」
于堯塘負手而立,淡淡道,「若敢負隅頑抗,今天恐怕就是江兄最後一次過壽了!」
「你們欺人太甚!」
江映紅嬌斥一聲。
「于兄話不要說的這麼絕對!」
江濤盡擺手止住女兒,面上浮現一抹詭秘笑容,古井無波的目光掃過三人,淡淡道,「大河幫身為烏同府一員,自我而下,絕不會任由賊人在烏同府逞凶,所以派人追查一番。
所幸,不僅抓到了從犯,也找到了主謀之一,甚至還和大半年前一樁公案有莫大聯系!」
嘩啦啦!
話音未落,斜刺里傳來一陣鐵索踫撞聲,一道鮮血淋灕的身影被幾名大河幫弟子帶上大堂!
嚓!
陸川面色微沉,手中酒杯碎裂。
那人,赫然是侯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