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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天蠍鬼指

「大人,卑下深夜叨擾,還請大人恕罪!」

烏同提刑官方銘滿頭大汗,來到了巡撫衙門後衙,恭敬下拜。

「什麼事?」

沈如暉披著錦袍,眉頭微皺,隱有不悅,但並未直接表現出來。

深更半夜被人從睡夢中攪鬧起來,起床氣自然還是有點的,可他身為烏同府最高官員,很清楚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定然發生了不小的事情。

方銘不敢隱瞞,如實稟報︰「一個時辰前,飛馬幫千金坊大掌櫃馬有度,被人殺害于千金坊後院!

緊接著不足半個時辰,萬春樓大掌櫃李春華死于非命!」

「李春華應該是李家的人吧?」

沈如暉微訝,左右踱步,驀然道,「死因可曾查明?」

方銘擦了把汗道︰「大人明鑒,馬有度死于大河幫絕學千浪掌、斬浪刀法,李春華死于奔馬勁和疾風刀法!」

「什麼?你確定沒有出錯?」

沈如暉一愣,追問道。

「下官敢保證,絕對沒有錯!」

方銘遲疑剎那,旋即做出了保證。

「有意思!」

沈如暉眯了眯眼,沒有懷疑方銘。

因為他知道,方銘乃是烏同提刑官,雖然只是四品,卻已經做了十年之久。

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這個位置。

烏同府有三大地下勢力,每年為利益而死的人,不下數百,過半都要經方銘之手驗看定案。

所以,他不可能認錯傷勢!

沈如暉想了想問道︰「大河幫有什麼動靜?」

方銘如實道︰「巡捕司總捕頭劉大人已經打過招呼,他派人在大河幫勢力範圍內巡邏,並未發現異常!」

「飛馬幫和李家的大掌櫃都死了,獨獨大河幫沒事!」

沈如暉走到涼亭坐下,輕撫顎下胡須,目若星辰,笑道,「真真是太有意思了,我記得數月前,李家和飛馬幫大打出手,雙方死傷不小吧?」

「大人所言極是,飛馬幫死了一位三品長老,李家一位族老丹田被廢,還有兩位大管事身殞,兩家為此損失極大!」

說起烏同府中的大小事,方銘如數家珍。

「大河幫死了的那位副幫主,之前傳聞他即將突破二品,卻被武盟逆賊襲殺!」

沈如暉手指輕敲石桌,目中精芒微閃。

方銘沒敢接茬。

武盟之事雖然如今已經拿到了明面上,但這可是朝廷首要通緝的逆賊,只要與之掛上鉤,就是寧殺錯不放過。

按照沈如暉話里的意思,分明隱晦的指向大河幫和武盟有不清不楚的瓜葛,那可是數千人的大幫派啊!

「方大人!」

「下官在!」

「不用如此拘謹!」

沈如暉擺擺手,笑吟吟道,「你且去通知劉大人和許大人,今夜外松內緊,暗地里盯著大河幫,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

「下官遵命!」

方銘心中松了口氣,領命而去。

「老爺,此人分明是想轉移責任,您何必……」

花園一角陰影中,走出一名老者,正是沈如暉身邊的阿良,在沈家被所有人尊稱為良伯。

「阿良!」

沈如暉搖搖頭,淡笑道,「此人也算是個靈透的,否則也不可能在烏同府當了提刑官,數次有升遷的機會,卻都推卻了,他很清楚,這件事要是鬧大了,莫說是前程,烏紗帽都未必能保住!」

「既然如此,大人何必幫他呢?」

良伯不解道。

「不幫他,哪來理由將這等尸位素餐之輩踢出烏同府?」

沈如暉諱莫如深的笑了笑,話鋒一轉道,「看來今夜是睡不成了,吩咐下去,到衙門里等消息吧!」

良伯張了張嘴,本想勸說一下,終究沒有說出口,下去安排了!

「數月前,這三家都被敲打了一番,損失慘重,按理說,不該鬧騰,現在正應休養生息才對,莫非是有人故意鬧事,混肴視听?」

沈如暉看了看天色,呢喃自語。

……

與此同時,巡撫衙門北面館庫。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連敲四下,已是四更天,鑼聲傳出老遠,依稀听得遠處人聲鼎沸,無數衙役和捕快進進出出。

一道人影躥進館庫範圍內的走廊,仔細甄別一番,來到其中一個門前搗鼓幾下打開銅鎖,閃身進入房中。

只見數十個巨大書架,在昏暗中若隱若現,這里正是整個烏同府文案卷宗所在。

陸川甚至不需要火折子,就能看清書架上的標記,很快便找到了目標。

元昭二十六年秋,禮部侍郎盧運忠,奉欽命巡察邊疆,于四梁山外遭流民亂匪所害。

經查,二十七年夏初,副千戶張佑魯為隱瞞喝兵血,克扣兵餉、殺良冒功之惡事,勒令小梁堡原小旗陸大有,假借草原細作之名,引盧運忠入甕。

之後引來草原高手,伏殺欽差盧運忠,後者竭力反抗,擊斃陸大有,最終寡不敵眾力竭而亡。

張佑魯于事後提攜陸大有之子陸川,殺良冒功尸首埋于小梁堡,此事經百戶陳金年、總旗徐根生、劉鵬作證。

原羊山縣縣令胡永,親民愛民,察覺事情有異,暗中追查。

豈料御提司丁字三等密探袁成峰,貪贓枉法,與張佑魯坑壑一氣,暗害縣令胡永,企圖欺上瞞下,偽造證據。

最終,事情泄露,負隅頑抗,被就地正法于羊山縣千戶所!

「呼……好一個勤政愛民的巡撫青天大老爺!」

陸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目光出奇的平靜。

並非是因為通過之前種種蛛絲馬跡,還有丁三留下的血書,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而是因為,他早就習慣了這些高高在上之人,不將普通人命當回事的做派。

只不過,他無意與這些人為敵,但數百條人命的賬,卻不能這麼算了!

「烏同府巡檢司、巡捕司、綏北營都指揮使……知道你們厲害,沒想到各個都有份,這得殺到什麼時候?」

看著卷宗上的一個個大名和官印,陸川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官官相護,連襲殺欽差這得驚天大案都能瞞天過海,而且事後朝廷沒有再派人追查,足可見背後之人真的是手段通天。

但人實在是太多了,僅憑陸川自己,根本殺不過來。

若只殺一兩個罪魁禍首,又對不起自己這大半年來顛沛流離受的苦,太便宜這幫人了!

「得想個法子才行!」

陸川摩挲著下巴,咂模了好一會,沒有理出個頭緒,將卷宗扔了回去,折身離開館庫。

「什麼人?」

就在他攀上後衙屋脊,施展身法,準備離開時,驀然一聲如炸雷般的蒼老冷喝傳入耳中。

「不好!」

陸川心頭一跳,身形晃了晃,好懸沒直接跌落下去,心知遇上了絕頂高手,當即強抑翻涌的氣血,縱身向外越去。

「哼,走的了嗎?」

豈料,那人速度竟是快的出奇,听聲音明明隔著極遠,但僅僅幾個呼吸,就到了近前,凌空一掌拍出。

轟!

滾滾而來的勁氣,有如颶風般吹襲入耳,令陸川遍體生寒,毫不猶豫運轉全身氣血勁力,灌注後心。

 的一聲悶響,陸川張口吐血,撞塌了一面牆壁,踉蹌起身,躥向一旁巷子。

「咦?」

那人驚訝于陸川竟然還有余力,身形虛晃,有如鬼魅般欺近,瞬息攔住了他的去路,一指點出,「留下吧!」

此人赫然是一名老者,而且是與陸川有過一面之緣,沈如暉身邊的管家——良伯!

「留你老姆!」

陸川目露瘋狂,竟是同樣一指點出。

詭異的是,指尖上京有詭異的青藍色光華閃爍,有如一朵鬼火憑空浮現。

「天蠍鬼指!」

良伯瞳孔一縮,想要變招已是來不及,袖袍鼓脹間,點出的一指威能更甚三分,竟于指尖綻放出一點雲白光華。

 嚓!

毫無意外,陸川右手食指繃斷,整條右臂更甚彎折扭曲,有如麻花一般,再次吐血倒飛。

「哼,區區五品修為,竟敢跟老夫比拼內氣,真是不知死……怎麼可能?」

良伯冷冷一曬,袖袍一抖,勁風鼓蕩,席卷向陸川,驀然全身一顫,凝聚的內氣竟然潰散,不由面色大變,「這是什麼毒,竟然能破開老夫護體內氣?」

眨眼間,其面上浮現詭異的青藍色紋路,有如鬼畫符般蔓延,不斷侵蝕著雲白色內氣!

「嘿嘿!」

陸川冷冷一曬,抱著膀子蹣跚躥進巷子,眨眼消失不見。

「你……」

良伯正待追趕,可發現體內毒性之劇烈遠超想象,不得不運功抵擋,並且接連服下數顆解毒丹。

等回過神時,哪里還有陸川的蹤跡?

「巡撫衙門,什麼人敢在此喧嘩?」

此時,巡街的衙役听到動靜才姍姍來遲,呼喝著圍了過來。

若放在平時,當然不可能這麼慢,但偏偏今夜兩大地下勢力的大掌櫃離奇死亡,抽調了大半人手。

以至于,現在連巡撫衙門都看顧不過來了。

想想也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巡撫衙門鬧事?

「老夫乃是巡撫大人座下管事,剛剛追擊賊人至此,爾等速速去追,務必將人抓到!」

良伯拿出令牌喝道。

雖然平日里以奴僕自居,但無論是沈家上下,還是衙門例外,誰敢將他當僕人?

「老大人放心,定不會讓賊人跑了!」

衙役認得良伯,當即拍拍胸脯,循著良伯所指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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