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山縣外四十五里,小梁堡駐地。
來到這里八天,百十個漢子每天揮汗如雨,整頓工事或訓練,每個人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陸川不僅足額發放兵餉,表現良好者,還有額外津貼,甚至修煉資源。
除卻收服和自己投靠來的三名九品下武者,另有三人接連突破。
為了剩下的四個小旗名額,無不牟足了勁訓練!
形勢可謂一片大好。
這還是陸川本著貴精不在多,並留有一部分精銳人手在羊山縣保護陸沈氏母女。
否則,足以拉出兩百人的隊伍。
陸川接手了三大幫派的地盤和生意,九成歸丁三和張佑魯,一成也足夠養活這些人。
此時,他正親領一旗十一人,在周邊勘察地形。
「 呼……」
山林里如雷般的呼嚕聲此起彼伏,趴臥著一個雄壯如山的大漢,正是獨眼熊。
其人痴憨,本姓杜,名雄。
因飯量大被趕出家門,得異人傳授基礎功法,流落至羊山縣,被胡三刀收容為手下。
實則不過二十五六的杜雄,正當青壯年,生生以粗淺功法,在修煉資源不足的情況下,竟是堪比九品上,乃至八品下武者!
若有經驗豐富的老獵手在此,必會發現,其呼吸聲赫然與熊虎相似。
雖無萬獸王者之風,卻初具崢嶸!
「臥虎樁和熊咆樁相結合的運勁法門,竟然這麼適合憨貨?」
陸川無語又艷羨。
閉關半月,將數種功法修煉至大成,便突破九品巔峰,偶然發現兩大樁法結合,竟然能蘊養髒腑。
雖然效果微乎其微,可積少成多,,未必不能治好身體頑癥,哪怕是緩解也好。
陸川沒小覷前人智慧,先讓杜雄修煉,通過觀摩改進。
可短短不過五天,他竟突破為八品下武者!
整修衛堡時,七八個人勉強抬起的石梁,被杜雄輕松扔上房頂的一幕,依舊在陸川腦海中回想不絕。
不是抗,而是扔!
這等恐怖怪力,即便是八品中期武者,都扛不住他一巴掌,甚至八品上武者不敢硬撼。
「沒有最好,只有最合適,或許真的可以通過修煉多種功法,推演出最適合自己的!」
陸川握了握拳。
即便耗費再多資源,甚至壽元,也在所不惜!
「老大,有商隊過來了,距離十七里,約莫五十來人!」
侯磊匆匆來報。
「查清楚,是哪家商號!」
陸川吩咐一聲,又將杜雄踢醒,帶隊向這片山巒中唯一的路口而去。
雖然因為偵查周圍地形,而分散了兵力,卻大大提高安全,更能在換防期間,對新兵進行體能訓練。
不多時,便在離小梁堡外四五里,攔住了商隊。
「楊掌管,這趟收獲不小啊!」
陸川騎著高頭大馬,隨意掃視著車架。
不在最初發現商隊的地方攔截,當然是讓對方模不清自己的底細,身在亂世,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哪里哪里,這往塞外草原跑生意,賺的就是個辛苦錢!」
一臉富態的楊掌櫃,很識相的遞上一個不小的錢袋。
「呵呵!」
陸川掂了掂,足有一百多兩,還有一張百兩銀票,對方很上道。
但引起他注意的是,對方的膚色。
常年在外的行商,竟然皮膚白皙,太不正常。
「血……」
杜雄驀然低吼,讓陸川抬起的手一頓,順勢撫上了刀柄,目中鋒芒爆閃。
「劉掌櫃,不介意本官看看馬車上吧?」
天賦異稟的杜雄,嗅覺出奇的敏銳,就如他的感官一樣精準。
「陸大人!」
楊掌櫃搓著白胖的大手,強笑道,「路上跟馬賊做了一場,傷員不易見風……」
「是嗎?」
陸川順手接過對方又遞來的銀票,徑直走向馬車。
「咳咳!」
馬車內傳來咳嗽聲,血腥氣似乎在這時陡然濃郁了幾分。
「吼……」
杜雄低吼,銅鈴環眼盯住了陸川身後的楊掌櫃。
「傷的不輕啊!」
陸川掀開簾子,看到一個面白無須,異常俊美的青年,手中捏著的帕子上殷紅一片。
「小毛病,不想驚擾了大人!」
青年苦笑道。
「呵,我只不過是個苦哈哈而已,什麼驚擾不……」
陸川颯然一笑,看著對方一雙異常明亮的眸子,隱有幾分異樣的熟悉感。
「老大,狼煙!」
侯磊驚呼道。
「什麼?」
陸川豁然轉身,顧不得進一步查看,飛身打馬遠去,「速回小梁堡!」
「小……少爺,沒事吧?」
楊掌櫃低聲道。
「無妨,他是個聰明人!」
年輕人語調微變,赫然有黃鶯啼柳之意,深深看了眼遠處沖天的狼煙,緩緩放下車簾。
……
「啊……」
陸川一騎當先沖進小梁堡,看見滿地傷員哀嚎打滾,不由勃然大怒。
「你們是什麼……人?」
一老一少好整以暇的站在演武場上,老者赫然是與他有過兩面之緣,自胡永死後,便消失不見的管家胡順!
「陸小旗,不,現在應該是陸總旗陸大人了,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胡順目光陰冷道。
「胡管家,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陸川輕吸口氣,轉而對年輕人強笑道,「這位莫非是胡大人的兒子胡濤胡少爺?」
「嘁,瞎了你的狗眼,憑你也配見我老大?」
青年不屑冷笑,森然道,「滾下來,本少爺不習慣仰著頭說話!」
陸川握著韁繩的手指節發白,紋絲不動道︰「敢問閣下是什麼人,為何無故沖擊我衛堡?」
「大膽!」
胡順厲喝上前,「這位乃是新任的巡察使俞亮俞大人,還不速速下馬叩見?」
巡察使等同鎮撫使,位列六品,比陸川這剛入流的九品總旗,高出不止一個等級。
換言之,對方至少也是一位六品換血境高手!
「即便是巡察使,也不能沖擊邊軍衛堡,虐打邊軍士卒!」
陸川知道今天之事難以善了。
「好膽!」
俞亮眼神一冷,森然道,「本官奉烏同府巡撫衙門之令,巡視邊軍衛堡,爾等軍紀散漫,竟敢威脅本官,難道不該教訓嗎?」
「好一個顛倒黑白,爾等一無文書,二無文牒,三無轉牒,分明是圖謀不軌!」
陸川怒極,厲喝道,「燃三燧狼煙示警!」
邊境烽火台,只有在明察草原蠻子叩邊時,才會釋放三燧狼煙。
咻啪!
話音未落,一支響箭穿雲裂石,傳出去十幾里。
「你敢?」
俞亮勃然大怒,凌空一掌竟是帶起凜冽勁風,刮起飛沙走石。
嗤!
陸川挺槍便刺,卻駭然發現,槍尖竟是被一股無形力量破開,槍桿更是崩裂,駿馬嘶鳴翻倒,將他砸在馬下。
俞亮本想給陸川一股難忘的教訓,卻有一柄裹挾萬鈞巨力的紫銅錘砸落,讓他不得不暫退一步。
「噗……」
陸川逆血狂噴,目光出奇的平靜,「結陣!」
「不知死活的莽夫!」
俞亮面色難看,掌式陡變,好似隨風扶柳,拍在了紫銅錘上。
轟隆!
杜雄龐大的身軀,推金倒玉柱般,仰天而倒,兩柄紫銅錘在地上轟出了一個大坑,掀起漫天煙塵。
六品武者,可調動血氣化勁凝于一點,爆發出極為霸道的力量!
倉啷啷!
但十一名親兵,整齊劃一的攻擊,竟是將俞亮迫退。
六品武者確實不懼精鐵兵刃,可這麼多,卻做不到血勁防御全身。
「找死!」
俞亮惱羞成怒,右手在腰袢一拂,刺目劍光呼嘯而出,兵刃應聲而斷的同時,幾人抱著血流如注的臂膀慘嚎倒退。
再次避開杜雄砸來的重錘,順手在他大腿上刺了個窟窿,修為差距太大,根本不是一身蠻力能夠彌補的!
俞亮持劍在手,足以輕松虐死杜雄。
好在杜雄不僅不是一個人,這些精兵還被陸川狠狠操練過。
受傷之人就地翻滾後退,其余人悍不畏死,直指俞亮要害,全無之前被其一沖就散的頹勢。
有道是,將熊熊一窩,兵熊熊一個。
陸川早就料到,面對強者的可能,專門進行過演練。
不曾想,第一次面對的竟是六品武者,而且在事先便減員近半!
「你們在找死……夜亂八疊!」
俞亮看到三道狼煙沖天而起,出離了憤怒,竟是化出數道殘影,鬼魅般般沖出重圍,一腳踩向陸川胸口,「都住……」
轟!
杜雄便甩出一柄紫銅錘,將他剩下的話,生生砸了回去。
原來,這種情形,陸川早有交代!
換做其他人或許會猶豫,可杜雄是個痴憨之人,只知道听令形式,尤其陸川以每天扣他幾頓飯為要挾,可謂真正的令行禁止。
「殺!」
數十兵卒不要命似的沖殺而上,再次將俞亮逼退。
「嘿……啊!」
胡順趁亂模向陸川,卻被一柄飛錘砸飛。
嘩啦!
鎖鏈拉動銅錘瞬間抽回,繼續揮舞著砸向俞亮,這柄得自徐剛的紫銅錘,在杜雄手中,殺傷力何止倍增。
「可惡!陸川,本少記住你了!」
俞亮暴跳如雷,帶著重傷的胡順遠遁。
再拖下去,邊軍集結,若真的被圍困住,即便是他也不好交代。
噗通噗通!
眾人幾乎在同時跌坐,相視大笑。
這就是袍澤。
生死與共,同生共死!
「咳咳,王八蛋,平日里就知道偷懶,害老子丟這麼大臉!」
陸川咳血笑罵,眼底隱有淚光,心中暖烘烘的。
曾幾何時,他只是將這些人當做了晉升之資,利用居多,現在真的是想要融入進去。
難怪有人說,軍營是最能磨礪和改變一個人的地方!
「哈哈!大人放心,兄弟們保證以後都听您的,加倍訓練!」
眾人哄堂大笑。
「不好……」
兩道身影沒來由的闖入腦海,陸川瞳孔一縮,低喝道,「扶我起來,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