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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章 人在虢山懸崖下

「貫去如流星!」一個清朗聲音響起。

一進頗為精致的院落中,一個白衣男子斜步側身,單手執劍向前疾速刺去,氣如虹,身似龍,勢抵千鈞。「咻!」劍身穿破空氣激蕩出一陣陣嗡鳴音。聲響未歇,白衣男子又是同樣一劍,回刺過來。

「側去不見影!」白衣男子喊道。

劍招回刺只及一半,忽然去勢驟轉,抖劍由下向左上斜挑,端的是又急又險,如邪如魅。

「隨風葉如墜,不見浪里旋!」

只見這白衣男子嘴里念著,腳下步履加快,翻身躍起數丈,從高處俯沖而下,手中長劍快速擊刺回旋,幾無蹤跡可循。

「二爺,你的這套劍法可真愈漸犀利了!」院中假山旁,一個長須黑衣中年走近白衣男子,由衷贊道。白衣男子收劍入鞘,一臉自嘲,輕笑道︰「嗨,也就是瞎練罷,倒叫你笑話了。」

「二爺,你實在過謙了。這劍法乃是初創未至大成,但已可見其精要,屬下在旁瞧得雖不甚明厲,卻也看得出此劍法變招離奇,藏招于招,劍招去來無跡,臨敵之時正可攻其不備,令敵疲于自守。稍加補足,便是不能與祖傳的摘星劍法比高,想來相去亦不遠矣!」長須黑衣中年一臉正色道。

「哈哈,安北,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可一點不比手上功夫差嘛!」白衣男子大笑道。

摘星閣聞名于天下,這白衣男子乃是摘星閣閣主安烏俞的次子安如慶。此時他正被老閣主派來都城,主理北方事務,乃是摘星閣中排行第三的人物。他口中的安北,是摘星閣四方護法中的北護法,已追隨安烏俞多年,可說是看著安如慶長大的。兩人徐行,到院落的亭中石凳坐下。

「這才甚麼時辰?也來找我!是有甚麼事麼?」安如慶神情跳月兌,佯怒實笑著向安北問道。

安北顯然早已知曉這是他一貫性格,也毫不為意,清聲回道︰「南幫來人了。」

「哦?」安如慶听及此,來了興致,一邊取帕擦手,一邊問道︰「是何瓚親來了麼?」

安北一臉無語,答道︰「自然不是,是南幫聚義堂堂主崔放來了。」

「嘿,這何瓚倒是很能沉住氣嘛!出了這檔子的事,這時還待端甚麼架子?」安如慶把錦帕擲在銅盤中,頗覺有些掃興,問道︰「南幫想要甚麼?使了多少銀子?」本以為此次可看看這位大人物吃癟的樣子,沒想卻是不成了。

安北從袖袋取出一個小信折子,只見上面寫了三字︰請事貼。安如慶接過去,看完放在了石桌上,輕聲嘀咕道︰「看來,何瓚心下也知曉他這個廢物兒子八成已經沒了,卻又白白花這五萬兩銀子來作甚?難道只為求知個落尸之處?」

安北一臉笑意,揶揄著說道︰「興許是這些巨富之家銀子多得沒處使罷!二爺,何瓚在江湖上地位非輕,何珩玥來都城第三天,我們的人便盯著他呢,何瓚所求之事,我們倒知曉得明白。」

安如慶听完大笑︰「哈哈,那明日便把他們所求之事回復過去。」又一臉恨意道︰「我先前竟不知這消息買辦之事如此掙錢,嗨!當初非要去接甚麼酒樓客棧的勞什子營生!」一副悔之晚矣的表情,頗不好笑。

這一日整,何瓚心中都有如壓石,不痛快至極,總想早些得來摘星閣的「回事貼」。「珩玥,為父也再不去計較你往日那許多荒唐糊涂事,盼你只是在外玩得興起,忘了回來,此刻仍是平安得樂!我的兒,你若有了三長兩短,可知這世間會有幾百幾千人為你抵命!」

巳時三刻,堂外院中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何瓚知是崔放來了。「幫主,有回音了。」崔放在何瓚面前站定,再從袖袋里取出一信件,躬身雙手奉給何瓚,報道︰「這是摘星閣遣人送來的‘回事貼’,請過目。」何瓚快速接過蠟黃信封,見其上火漆封口,正面寫著三字︰回事貼,拆開一看,白紙之上僅十六字︰虢山真武觀仙人峰長生殿後殿懸崖下。

何瓚看完,頭腦一重,只覺眩暈難擋,雙手緊握,紙在掌中成團,漸漸泛起白煙從拳縫冒出。「玥兒,無論是誰人下手,為父定能將他揪出,便是舍了這條命,亦要為你報仇!」何瓚雙目赤紅,眼有濁淚,顫聲誓言道。言畢緩緩攤開手掌,右掌中紙團已化作灰燼絮絮飄下。

一旁躬身伺立的崔放心中大駭,沒想到幫主的金陽五合掌竟練至如此化境,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真武觀長生殿懸崖下,去接少幫主,回回來!」何瓚輕合雙眼,眼皮猶在抖動,慘然道。

崔放心中早料到何珩玥只怕多半已不在人世,此時見何瓚如此神情,自然明了,也敢不多問,答了聲「是」,便悄悄退下。

「真武觀?湛為,你個牛鼻子老道,莫不是你下的手?」何瓚心下猜測︰「只怕不會那般簡單。真武觀有甚麼理由對珩玥下手?若不是真武觀,那又會是誰?」何瓚只覺心中又痛又亂,實是未有之迷茫。

夜未至,華子監授武小院中,一對師徒正授武。

青玄盤膝坐著,問對坐的梅遠塵,眼中頗有期許之色,「如何?內氣循了幾個穴道?」梅遠塵睜開雙眼,收了運息,答道︰「師父,徒兒運氣通了雙手的手太陰肺經、手太陽小腸經、手厥陰心包經、手少陽三焦經、手少陰心經、手陽明大腸經和雙腳足少陽膽經,正運行足厥陰肝經至右腳曲泉穴,共二百七十八穴。」

青玄微微點頭,微笑著道︰「不錯!」其實,青玄心下所感又豈止是滿意而已。這個幼徒修習之快,當真難以以常理揣測。授業才半月,這十二經的穴位已經貫通,一個時辰之內,內氣運轉二百七十八穴,進益實在是一日千里。現下他體內內氣雖然單薄,但此刻經脈既通,法門亦已熟稔,內力積聚而深不過是時間問題。

「本當在夜里授你,但想,你今夜只怕要回王府,便叫你提前至申時來了。可有不便?」今是十五,乃是二月望日,明後兩日院監休學,酉時初刻學子們便陸續各自回府了。梅遠塵忙執手回道︰「師父,哪有甚麼不便!能隨師父修武,何時何地皆便宜。」眼中感激、崇敬之色顯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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